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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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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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结束掉一天的教学任务后,魔导师黑格火急火燎地赶回家中。进门之后,黑格连鞋子也没换直奔卧室,从写字台的抽屉里翻出一个装饰精美的小盒子。黑格盯着盒子看了一会儿,神情复杂地将它揣进怀中跑出了家门。
那个人马上就要离开,也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那个人了。
一想到这里,黑格的心情就变得十分沉重。但这也是一个机会,可以让自己把之前不敢对那个人说的话,毫无保留地告诉她。这之后不管那个人去留与否,自己都不会再后悔了。
然而,黑格去见友人最后一面这个小小的愿望也没能达成。
通往营地的必经之路上,一个披着深褐色长袍的人站在路中央等待着黑格。本能地察觉到了这个人身边流动着的不寻常的空气的黑格立即停下脚步,随即提起十二分警戒观察对方那张被兜帽遮住、只露一半的脸庞。
“黑格·扎尔登,没错吧?”
发出的声音是少女独有的清脆音色,但是其中却沉淀着难以掩饰的压迫力。
“不,你认错人了……”黑格本能地感受到了魄力之中的敌意,在矢口否认的同时做好了攻击准备。
“欺骗也没有用。我们有事要请你帮忙,黑格女士。这里不便说话,可否移步他处?”虽然是疑问句,但那人的语气完全没有听出征求同意的意思。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黑格突然打了一个响指,具象化的魔力成为半透明的屏障将那人圈在其中;而后黑格马上放出几枚法球直击困于屏障之内的少女。
“但是不好意思,我要拒绝。”
在确认法球全数命中后,黑格前倾身体并将风之元素环绕在周身,瞬间加速飞离地面。但是没过几秒钟,黑格就被迫停下了,原因是挡在她前面的一道巨型火焰幕墙。幕墙向上不见尽头,左右不见边际,仿佛将这个空间一分为二。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不过没办法,你的宿命如此,黑格女士。”
身后,那如同来自极远之地的声音传了过来。少女的兜帽被涌动的魔力所吹开,酒红色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流淌而出。黑格所看到的是一张自己还要稚嫩的脸庞,如同火焰一样炽色的双目深处镌刻着无法撼动的坚定。没有一丝迷茫与动摇的眼神,清秀的脸庞在秀发衬托下显得如同圣光一样耀眼。
最惹人注目的是:少女的额头上嵌着一颗烈火一般亮红的红宝石,仿佛是和少女的血肉长在一起的,反射着刺眼的神圣光辉。
“抱歉了艾莉,”瞬间意识到敌我差距的黑格在心中暗暗对远方的朋友道歉,“我恐怕要失约了……”

福音骑士团营地:
年轻的骑士团团长艾莉·德·弗丁站在帐篷内望着放在地面上的几个大箱子。所有必需品已经装箱完毕,就只剩下帐篷还没拆了。
艾莉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针和分针正好交成九十度指向整点,和她约好要来送行的友人却迟迟没到。帐篷外面操嘈杂的脚步声和轮轴转动声仿佛在催促艾莉快些动身一样。
再等等吧……
艾莉皱了皱眉,握着怀表坐在一只大箱子上。
突然间,外面的嘈杂声变成了呐喊和惨叫交织在一起的声音。艾莉“噌”地一下站起来,收起怀表,取出收进盒子里的骑士枪跑了出去。
刚一出帐篷,艾莉就和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对上了视线。血色双目的主人是一位身材矮小的女孩,淡紫色的卷发将将及肩。女孩穿着一件高领的短袖敞口风衣,前襟和下摆上点缀着大量蕾丝边。露在外面的左臂纤细而白皙,而右臂连同右手则是缠着紫色的缎带。
女孩的周围,十几名骑士团的成员倒在地上呻吟不断,披着铠甲的身体上都刻着深深的斩痕。更多的成员则拉开一段距离将女孩团团围住,他们无一不绷紧神经,随时准备刺出手中的武器,他们一看到团长的到来,大多数人都松了一口气。
相比于众人的紧张,血瞳的女孩就显得从容得多。她全然没有把众人放在眼里,嘴角上还挂着嘲弄的笑意。
女孩看到艾莉从帐篷里出来,马上抬起手中那把沾满鲜血的绯色巨剑,甩落上面的血液:“你就是团长?你真该好好教育教育你的手下,对来客兵刃相向可是失礼至极的行为。”
说完,女孩还故意抖了抖身后那一双漆黑的蝠翼。
“恶魔……”望着对方的动作,艾莉冷冷地念出了最适合形容女孩的词汇。
“恶魔?呵呵呵呵。”女孩笑了起来,“该说你们无知还是天真好呢?人类。”语毕,女孩把巨剑往地上一插,径自走向艾莉:“先动手的可是你们这群骑士啊……”
“别靠近团长!”
离艾莉最近的一名骑士按捺不住,挺枪朝女孩刺过去。还没等艾莉阻止,地上突然蹿出一丛赤红色半透明的荆棘,十几根棘条将奔跑中的骑士缠得严严实实。棘刺刺入肌肤,鲜血顺着棘条流下来。
“不想英年早逝就别乱动。”女孩看都没看他一眼,一步一步走到艾莉跟前,微微昂首对艾莉说:“我只是来带话给你的。”
“请说。”艾莉顶着巨大的压力努力保持着镇定。
“‘你等待的人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就这样。”
平静的语调说出了艾莉最担心的事。随后,女孩也不理会愣在原地的艾莉,转身便走。
“黑格……是黑格吗!”艾莉大叫起来,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女孩。但不想下一瞬间,原本插在地上的绯色巨剑竟被女孩握在手里并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剑刃虽未触及皮肤,剑身上缭绕的魔力仍然不断在艾莉的侧颈上留下细小的割痕。
“不要问太多,人类!”
刹那之间,林立的帐篷、剑拔弩张的骑士消失在艾莉的视野之中,女孩的背后是一片黏着的漆黑混沌,天上翻腾着不详的紫色雾气。女孩鲜亮的血色双目比先前更加妖艳,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不知不觉间,艾莉对对方的视线从俯视渐渐变为了仰视。双手失去了力气,长枪掉落在地上。头脑无法思考,身体不听使唤,颤抖个不停。直到女孩真正离开后,艾莉才从失神的状态下走出来。
“团长,您受伤了!怎么样?要不要紧?!”
最先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骑士跑过来扶住跪坐在地的艾莉。毕竟艾莉的左侧颈已经鲜血淋漓,虽然没有伤及主血管,但是十几道割伤造成的景象实在是触目惊心。
“我没事……”
艾莉在骑士的搀扶下站起身,也不管脖子上的伤口,冲进帐篷拽起一个背包就追出了营地。
仍处于战栗之中的骑士们没能阻止艾莉。

因无人问津而杂草丛生的林间小道上,不同与往日地出现了十几个人,所有人都一言不发,鞋底践踏草丛的声音格外清晰。
除一人外,所有人都是军服加步枪的行头,深色的护目镜将他们的眼睛遮挡住。他们是佣兵部队“秘银”的最精锐成员,因接到了突然下达的“最优先级”任务而前往英国护送一个人。
这时,走在队伍中间的那个与众人穿着不同的白发青年男子突然出声说道:“小心,她来了!”
…………
……
走在队伍前方,藏身于树林之中,和大部队保持五百米距离担当前卫的李建法打开了对讲机,向通讯员汇报情况:“Clear. Your condition?”
重复了上百遍的对话这一次却没有进行下去,到最后,李建法甚至只听到了一个像是对讲机掉落在地的声音。
察觉到事情有些异样的李建法,马上谨慎地向大部队的方向走去,但当李建法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队友时,他一瞬间觉得血液都冻结了。
现场保持站立姿势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之一是他们的保护对象:身穿长衫,白发银瞳的青年男子林弘;另一位是一名身穿和服,太刀双持的青发少女。
男子胸前有一道细长的刀伤,浸湿了白色长衫的鲜血格外醒目。造成这一惨状的少女面无表情地盯着林弘,那仿佛是霜冻一般的冰冷面容没有任何表情。
“不还手吗?”少女冷冷地问。
“足下之大名,不才早有耳闻。”林弘用不温不火的语调说道,“更何况不才自知不是足下的对手。”
“有自知之明当然好。”少女向林弘走了过去,不过她只踏出一步就停了下来,“不过也不是要坐以待毙的嘛。”
话音刚落,少女向斜上方挥出一刀,斩碎了一道银色光流;而后立即收刀格挡住来自旁边的一记斩击。
向少女发动攻击的是一名身穿双排扣常礼装的男性,男性正用双手握着一把细剑,试图以力量压制少女。片刻之后,另一名和男性穿着相似,年龄大约只有十四五岁的女性持弓出现在男性后面。
“剑舞者吗,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后台啊,亡灵。”青发少女以锐利的眼神扫过三人,“剑舞者,你们要保护这个亡灵吗?”
“如您所言,孔雀石大人。可以的话在下也万万不想向您兵刃相向。”男性暗暗发力,却无法阻止剑身被双刀一点一点推动的势头。
“伊芙(Eve),带林弘大人走!空间洞的位置你还记得吧!”男性保持着架剑面对少女的姿势,对身后的“后辈”命令道。
“明白了!”名为伊芙的剑舞者收起长弓,随即扶起林宏迅速离开了纠缠中的二人。
“听说你们剑舞者都是不死之人是吗?”等那两人完全离去之后,青发少女才开口这么说道。
“……!”听了少女的话语,男性顿时沉默无言。
下一瞬间,数万道刀风切碎了他们脚下的大地和沉寂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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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茫茫的雪原,暴风雪已经停了。披着白色敞口风衣的黑发少年晓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厚厚的积雪上,每个脚印都有数十厘米深,积雪没及他的膝盖处。
走了一会,晓像是发现了什么,他俯下身子,用手拨开积雪,随即,一根漆黑的羽毛被晓捡了起来。
“堕天使么……”
晓用两根手指转动着置于魔力爆炸之下却完好无损的羽毛,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被追杀的么?”
晓的视线落在了约一百米开外的一个地方,仔细看的话,还可以发现一个半身被雪掩埋着的少年。倒地的少年看似与晓年龄相仿,而且有着和晓一样的黑发,衣服单薄且有许多破洞,裸露在外的皮肤随处可见被灼伤的痕迹。
少年双目紧闭,嘴唇被冻得发黑。晓靠了过去,单膝触地将手指靠近少年的鼻下。
“已经不行了吗……”晓略显惋惜地说,“抱歉啊夜炎,我没办法救你。不过……”
说到这里,晓抬起头看了看远处一个慢慢接近的小黑点。
晓将手置于少年上方,覆盖住少年的积雪就像被谁清理过一样向四方分开,使躺在雪地之中的少年更见显眼一些,做完了这些之后,晓收好羽毛原路返回。奇怪的是,他的归程却没有踩出脚印,而且之前踩出的脚印,也在晓经过其侧时悉数消失不见了。

斯普林菲尔德漫无目的地在雪原中转悠了半天,皑皑白雪反射的日光,让她出现了轻微的雪盲症。
“可恶……那家伙跑哪儿去了……”斯普林菲尔德发出了不知是第几次的咒骂,她揉了揉被刺痛的眼睛,眼泪顺着指腹流了下来。然后,她看到了倒在雪地之中的少年,“嗯?那边有个人?”
斯普林菲尔德快步跑了过去,低头看了看已经被冻僵的少年。之前斯普林菲尔德完全没有见过这个人——至少没见过这张脸。
“喂!你怎么样?振作一点!”
早已失去了意识的少年听不到也无法回答。
斯普林菲尔德不禁咋舌,她半跪下来抱起少年。少年的身体像钢铁一般僵硬,关节也活动不能。很明显这个人已经没有呼吸了,但是胸口仍有微弱的鼓动。
虽然不知道少年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要是放着不管的话就绝对没救了。
斯普林菲尔德四下环顾,别说是一个人了,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算你走运,要不是咱找不到那个蒙面混蛋,才懒得管你!”
说完,斯普林菲尔德把硬邦邦的少年扛了起来,沿着过来的脚印一步一步向房间门走去。

“咳咳……”
安切利尔挣扎着从雪地上爬了起来。她拍落附在身上的细碎雪花,面带不悦地看了看四周,视线能及的区域早已看不见那位直面神明的少年了。
值得一提的是,粒子震荡炮并没有伤及安切利尔分毫。但是炮击释放出的冲击力却将浮在空中的安切利尔推出去将近十公里。
安切利尔原地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除了脖子和脸上已经愈合大半的“伤口”之外便再无外伤,魔力还存留大半,像刚才那种程度的炮击还可以防御至少三次。
“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找到他!”
安切利尔伸出一只手,从指间滴落的液态魔力触及地面后迅速扩散成法阵状,并渐渐放大。有了这个探知法阵,五公里之内的生命体都能被安切利尔所感知,只要朝战场的大致方向走应该就可以找到那个人了。
安切利尔刚要迈步,不远处的地面下突然蹿出数根巨型的冰锥,冰锥一路刺过来,明显是把安切利尔作为了攻击目标。
安切利尔一个侧闪躲过刺击,向冰锥产生的地方大喊:“谁?!”
“不会,让你过去。”
一名少女从冰锥后走了出来,她身披轻铠,手中握着一把宽刃直刀。少女的脸庞和拔地而起的冰脊一样寒冷,毫无表情的脸上散发着彻骨的敌意。
“霜霭骑士?难怪这种法阵没能感知到……”安切利尔眯起了眼睛,“别挡路,你这只低贱的极地魔物!不想死就给我让开!”
“不可以过去,安切利尔……”
对于异教女神的威胁,霜霭骑士奈亚米保持着一贯的冷峻,不为所动。
“你怎么会知道……”
话还没说完,刀刃已直逼女神的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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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舱顶,金发金瞳的少女含笑俯视着倒在脚边的蓝鸣铃。
此时的蓝鸣铃已经侧着身子倒在了舱顶上,虽然眼睛是睁开的,但是双眼却像人偶一样没有焦点也没有神采,不难判断她已经失去了意识。
这时,一个略显稚嫩的童声从金发少女身后传来。
“Ran,‘种子’已经种下了。”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金发少女转头看了过去。
“啊拉,这么快就完成了?辛苦你了,迪卡斯酱。”
被金发少女称呼为“迪卡斯”的是一名拥有水蓝色长发的女孩,年龄在十四岁上下。她用大得夸张的紫色发带把头发绑成双马尾,发带的末端系着四个苹果大小的铃铛,不知为何铃铛从来没响过,身上穿着一件既不像连衣裙又不像长袍的奇怪服饰,色调和发带保持一致,脖子上还系着深红色的丝带。
女孩深蓝色的明眸如同宝石一般闪烁着光亮,标致的脸型和水嫩莹白的肌肤都在无声地夸耀着女孩的魅力。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女孩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颇为不满,和金发少女说话这件事对女孩来说仿佛是一项令人讨厌却又不得不去应付的差事。
“我要提醒你一下,Ran。你看中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你竟然一点也不心急?”迪卡斯柳眉倒竖,用稍带严厉的语气斥责着少女。
“不要摆出一副那么吓人的表情嘛~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可就白费了哟。”少女轻笑着说,却换回了迪卡斯更加冰冷的视线。“好吧好吧,那个人的事确实是我的疏忽,不过不是还有你嘛……”
“仅限刚死不久的人。”迪卡斯冷语打断了少女的辩解,“拖得太久我也没有办法。你自己想办法让那个人独处,否则我也帮不了你。另外,如果你所谓的‘计划’只是为了满足你那低俗的恶趣味,那恕我不再奉陪。好自为之,Ran。”
说完,迪卡斯就走过少女的身边,然后跳下舱顶,再不看少女一眼。
“唉唉,又生气了呢,难道真的是我玩得太过火了?”正在自言自语的少女突然间把视线转向了甲板上的一个地方,“你说呢?”
隐身中的卡玛斯被这突然投射过来的视线吓了一跳,卡玛斯对自己的隐身能力抱有相当大的信心,应该不会被如此轻易地发现——虽然之前开起了空间洞帮助蓝鸣铃逃离火海,但是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被发现行踪。
“呵呵,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呢~”金发少女说着便移开了视线,向船舱的另一侧看过去。
那是一个“世界”。
船舱的另一侧并没有理应存在于那里的桅杆和甲板,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森林、湖泊、荒地、山脉……各种你能想象的地形都可以找到。
这艘船只有前半截,而后半截则是由一整个世界与之连接而成。“世界”和船身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然而身处于船舱内封闭空间之中的所有人都无法与“世界”接触。
这是一个相当庞大的计划,准确地说是陷阱。坐在棋手位置上的少女俨然已经布好了棋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微笑着静静等待其他三席对手的到来。

随着“吱呀”的一声,房门开启,却没有看到有人进来。
站在窗前眺望海景的赛尔菲回过头,对着缓缓关闭的房门说了一声:“回来了啊,怎么样?”
听到赛尔菲在对自己说话,卡玛斯摘掉了手套,随即解除了隐身模式。
“打起来了,三人。”卡玛斯一边卸除外装甲一边打字。
“哪些?”
“一个骑士,一个亡灵,一个魔法师小姐。”
“结果呢?”
“亡灵进了一个房间没出来。剩下的两败俱伤。”
赛尔菲不再追问下去,而是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你能不能一次把话都讲完?”
卡玛斯没有回答,而是快速在键盘上敲击。从连续敲击的时间和打字速度来看,接下来应该是很长的一段话。
大约三分钟后,卡玛斯才按下了Enter键。
“刚才在甲板上……”
文字叙述的时间比打字的时间长了一倍,这才把方才卡玛斯在甲板上的所见所闻详细描述了出来,包括疑似发现了自己存在的金发少女的眼神。
“你是说那个小女孩叫做‘迪卡斯’是吗?”赛尔菲的重点并没有放在金发少女的身上,反而对蓝发的小女孩产生的极大的兴趣。
“似乎是的。”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道,回来的时候没看见。认识的人吗问号。”
“不,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
赛尔菲不再问话,随即重新把视线投向了深蓝色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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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极轻的一阵声响,安切利尔留在埃里克额头上的羽毛印记破裂并碎开,埃里克随即从沉睡中醒来。
埃里克环顾房间,发现安切利尔已没了踪影,他又抬头看了看由宝石玉器和金银做成的挂钟,发现时间已是正午时分。
“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啊……”
埃里克呢喃着从座位上起身,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蜷曲而有些酸痛的关节。然后走出了房门,走廊上静的出奇,只能听到海涛拍击船舷发出的声响,也没有一个人——更正,是没有一个站着的人。
一名银发的少年趴倒在走廊上,亮银色的大剑掉在身旁,身下还有一滩深蓝色的血迹。
见此情景,埃里克上前尝试把对方叫起来。
“喂,你醒醒……”
少年没有回答,看来是昏死过去了。
埃里克俯身把少年翻了个身,发现少年的胸甲上有明显的凹陷,似乎是被槌一类的重型武器砸出来的。少年的身上遍布刀伤,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比较细微的割痕,不过也有两处伤的比较重:一处是左肩,而一处是侧腹。尽管伤口都已不再流血,不过不处理一下的话很容易感染。
埃里克思索了一阵,将素未谋面的少年搬进了自己和安切利尔的房间。
为少年卸除了身上的铠甲后,埃里克为对方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还好,少年的体温丝毫没有升高的症状,要不然只会处理外伤的埃里克根本就束手无策。
虽然房间里有伤患需要照顾,不过此刻埃里克可没那个耐心。安切利尔无端消失已经一个小时了,连张字条都没留下,完全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这让埃里克很是心急,于是埃里克再次来到了走廊上。
船舱内有结界保护,这点埃里克在昨天的战斗中已经了解到了,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被结界所保护——至少房间内的物品则不受到结界的保护,比如说那扇被剑气切碎的房间门。
在三人的激战中,蓝鸣铃房间的木门遭到攻击而损坏,现在变成了一堆碎木片散落在地上,无言地诉说着才发生不久的那场死斗。
看到碎木片的埃里克意识到自己房中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战斗的参与者,至少是知情者。如果安切利尔在那个时间段离开的话,那么那个少年应该知道些什么……
与其漫无目的地瞎找,不如先问问那个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现在船身的状况还很乱,乱走的话万一碰到麻烦的人那就不好办了。安切利尔不在身边的情况下,那个摆明了态度要摘掉自己脑袋的破坏神是个很大的危险——尽管她已经废了一只手。
权衡利弊,埃里克决定暂时退回房中,等待少年的苏醒。

中士的房间里,310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摆弄着手里的PSP,穆特斯坐在电脑桌前敲击着键盘,将之前整理好的数据分析报告输入罗斯的PC。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310反射性地想起身开门,却被穆特斯狠狠瞪了一眼。
“你忘记那家伙临走前说的话了吗?不想死就呆着别动!”
穆特斯低声呵斥,310吓得浑身一颤,像个做了坏事被家长做了现行的孩子一样缩了一下。
然后,门被打开了。从外面走进屋的金发少女显然不是几小时前出门的那个人。
不会吧,我应该把门锁上了啊!
310吃惊地想。
“什么嘛,这不是有人在的么~”金发少女撅起了嘴,摆出一副不满的表情。不过稍微有点判断力的人都知道那是装出来的。如果是判断力稍好一些的人的话,不难推测出她早就知道门里有人了。
而拥有超群判断力的穆特斯则是已经知道她来这里要说些什么了。她的眼神忽而变得锐利起来,但是这种眼神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原因很简单:穆特斯察觉到了来者身上的危险气息,并且在瞬间认识到了自己和少女的实力差距,于是收起了不必要的敌意。
“之前出去的那个人,是你们认识的人吧?”金发少女问道。
穆特斯没有回答,310则是默默点了点头。
“他出事了哟,现在在隔壁那间房里。”
310听后大吃了一惊,马上跑出了房间。
金发少女这才好整以暇地把视线转向了穆特斯。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你们的同伴出事了耶,不去看看么?”
“我们之间不是那种可笑的关系。只是相互利用而已。”穆特斯冷冷地说。
“啊拉,这可真是好过分的说法啊~”金发少女嬉笑道。
“事实如此。如果我胆敢不听那个人的话踏出这扇门一步,明天你就能在海面上找到我的尸体的。”穆特斯停顿了片刻后接着说,“那么,该说正事了吗?你把310支开该不会只是为了听我说某人的坏话吧?”
“呵呵,我喜欢聪明孩子~”
金发金瞳的少女望着对方愉悦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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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阳光穿过树叶撒在了如茵的草地上,一颗巨大的古树之下,站着一位身穿长袍的娇小少女,她抱着比自己高上一头的魔导师黑格·扎尔登,一动不动。
少女的身后,一名男子正倚着树干看着少女的背影。男子身着淡棕色的胡服,两手缩在宽大的袖子中。男子的面容无比俊秀,他眯着眼睛,将靛紫色的瞳孔隐藏在树荫之下。
在男子斜上方的树杈上坐着的是那位向艾莉传话的紫发女孩,此刻她正一脸不耐烦地用魔力汇成的刀刃切割着树枝末端的一片叶子。
片刻之后,一阵强劲的青色疾风袭来,随即在长袍少女面前停下。
“抱歉,我来晚了。”疾风散去后,青发碧瞳的和服少女向长袍少女低下了头,不过就算如此仍然比长袍少女高出一些。
“辛苦你了,孔雀石。事情办得顺利吗?”长袍少女操着威严十足的语调说。
“遭遇到剑舞者的阻挠,被他逃掉了。”
“呵,剑舞者不过就是一群死人的集中营罢了,这都能被阻挠?而且竟然还受伤了!”紫发女孩从树枝上跳下来,手里拿着一片只剩下叶脉的树叶。她带着戏谑十足的笑容,用嘲讽的语气说,“啊,差点忘了你也是死人了。”
青发少女身上全无伤口,衣服也没有破裂和痕迹,不知女孩是如何判定其受伤一事。
面对这样的冷嘲热讽,青发少女始终低头不语,脸上是一贯的冷酷表情。
“等等,”女孩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青发少女,然后放肆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竟然不是金伤而是枪伤!该不会你是被护送那家伙的佣兵打成这样的吧!竟然还找理由说是剑舞者,笑死我了。没用也要有个限度吧?被人类打成这样,亏你还是贤者呢……”
“等一下,妖耀石。”倚着树干的男子发出了声音,男子的银色温婉而富有磁性,却带有不亚于紫发女孩的嘲弄之意,“上次你被玛瑙石打得半死的事该不会就这么被你忘记了吧?我没记错的话,玛瑙石可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类来着。”
说出这话的同时,男子那如野兽一般狭长的双瞳还闪烁着异样的光辉。
“闭嘴!你这只狼狗!”被称为妖耀石的紫发女孩恶狠狠地瞪着男子,眼神中饱含浓浓的杀意。
“够了!”长袍少女突然发出一声斥责,“谁允许你们如此放肆的!”
伴随着声音的跳动,炽热的魔力让长袍少女的脚下荡起一圈一圈火焰涟漪,将草地烧成一片焦土。
本是一触即发的男子和妖耀石立刻停止了相互挑衅,随即向着长袍少女的背影低头欠身。就连孔雀石都将头低的更低了。
““抱歉僭越了。””男子和妖耀石齐声说道。
长袍少女对二人的致歉听而不闻,继续向孔雀石发问:“说说吧,怎么回事?”
“是护送队伍的一名漏网之鱼,因为专注于剑舞者而忽略了他。在我追踪剑舞者进入空间洞的时候他发起了偷袭。”
“哦?竟然能让你专注到忽略环境,到底是什么样的剑舞者呢?据我所知,‘支配者’等级以下的剑舞者对你来说只是一剑的事。”
“两名都是最基层的剑舞者,但是……其中一位的身上,有‘纯白者’的气息……”
此言一出,在场的其余三人都或多或少吃了一惊。
风卷起草木的灰烬抛向空中,也撩起了少女的长袍下摆和发丝。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过了良久,长袍少女才缓缓开口:
“自从第一次的‘审判’之后,‘纯白者’已经名存实亡,就算真的对上也不足为惧,不必过虑。孔雀石,你继续去做未完成的任务,即刻动身。”
“遵命。”
孔雀石说完就不见了踪影。
“空星石。”
“请您吩咐。”被称作空星石的男子抬起了头,立得笔挺。
“这个人就交给你了。”长袍少女转过身,向男子递出了昏迷之中的黑格。
男子小心地接了过去。然后长袍少女就不再理会男子,走到紫发女孩身边说:“妖耀石,你跟我走。”
女孩点了点头,随即无言地跟在长袍少女身后。
“等等!翡翠石。”男子开口说道:“那月华……赛尔菲该怎么办?”
长袍少女没有回答,只留下了一个背影给空星石。

Section 001 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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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漆黑,意识乱作一团。
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剩下阵阵头痛在黑暗之中扩散蔓延。
不对,并不是头痛。是眼睛,来自眼窝中灼烧一般的炽热感让人烦躁。
试着睁开眼睛,却发现视野比以前少了一部分。仅存的那部分视野中也是一片模糊,光影色彩融在一起分不清线条。
“啊,小姐你醒了啊?感觉好点了吗?”
有人在对自己说话,那声音温婉沉稳,客观来说是一种十分动听的男声。
即使睁开了眼睛,黑格还是昏昏沉沉的没有明确的意识,也没有对那个声音作出答复。黑格把手伸向了失去了视野的右眼的位置,指尖反馈的触感明显不是皮肤与睫毛应有的。
是绷带……
眼睛上缠着绷带。
恍惚的思维还没能意识到这个事实代表着什么,那个男声再次响起:“已经能坐起来了吗?”
黑格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被某人抱在怀里,有些干渴的喉咙发出了一声呻吟。
“先喝点水吧。”
声音这样说着,然后一个硬质橡胶做成的水袋嘴被递到了黑格的嘴边。
清凉的水流过喉咙,却没能削减一直缠绕着黑格的炽热感,反而使意识更加清醒,那种燥热的违和感愈发清晰了。
黑格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那个将自己抱在怀中的男子。
那是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庞,脸型圆润五官端正,给人一种俊秀而不失稳重之感;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拥有着让人卸下防备的魔力。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眼睛是闭着的。
男子扶着黑格坐了起来,从黑格的怀中掉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黑格呆呆地盯着盒子,大量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中。
“艾莉!”
黑格惊呼着站了起来,然而还没等她完全站起,一阵眩晕感让她双腿发软仰面倒了下去。好在男子及时扶住了黑格的后背才不至于跌倒。
“你现在身体还很虚,要多休息不能太激动。”
男子操着平稳的声线如是说,然后把不知什么时候捡起的盒子放在了黑格的手中。
“啊……谢谢……”
这是黑格第一次对男子说话。
“不用客气,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先听我说,无论我接下来说了什么,小姐你都不用怀疑,我所说的都是事实。”男子将黑格靠在树干上,用略带严肃的语气说:
“我是贤者,破晓贤者。”
如果放在平时,黑格一定会不以为意地笑着说:“你是不是中二病犯了。”
但是现在的黑格除了瞪大眼睛与笃信男子的话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因为男子睁开了眼睛。
那绝对不是属于人类的瞳孔,狭长的靛紫色眼瞳宛如畏兽一般闪着异样的光芒,被这双妖瞳看着的自己不敢呼吸,连心跳似乎都停止了。男子的眼睛难以直视,仅仅是看着那双眼睛就感到了难以忍受的恐怖和压迫感,然而可怕的是自己竟然连移开视线这种事都做不到。
黑格见过相似的眼睛——在意识沉入黑暗之间才见过的,那名宛若神明的少女所拥有的眼睛也拥有这种让人窒息的压迫力。不同的是从眼神中渗透出的“质感”不同:如果说那么少女的“质感”是“神圣”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妖邪”——随时都会把人连同灵魂一同撕碎的恶颜。
好在那种压迫力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男子很快就将眼睛闭上。
“如果你还是难以相信的话,这个东西应该能证明了。”
男子将左手手背展示在黑格眼前。手背上嵌着一颗未经雕琢却散发着比男子的眼睛更加浓烈的不祥气息的靛色宝石。
“贤者之石,是我作为第六贤者的证明。”男子把左手缩回戎服的袖子中,“我相信你之前也见过类似的,对吧?”
黑格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当然见过——那颗嵌在红发少女额头上,璨如烈火的宝石。
随后,男子说出了迄今为止最让黑格震惊的事:
——你的右眼中,也有一颗这样的贤者之石。

右眼炽热得发烫,然而背脊却像是被人泼了一桶冷水一样冰凉。
那种东西……那种可怕的东西竟然……
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好不容易才恢复的意识又化为虚无,茫茫脑海中只有无尽的恐惧在不停翻滚。
男子伸出手遮住了黑格瞪圆的左眼,收回手的时候黑格已经再次陷入了沉睡。
“看来你又接了一个苦差事啊。”空星石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声音,“第六贤者•破晓之空星石•背离王座的卑劣爪皇。”

Section 002 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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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之花绚烂地绽放开来,鲜血渗入皑皑白雪之下。
从高空飘落的细小冰晶像是受到了吸引那样停在了轻质盔甲的裂缝之中,顺着魔力的流动一点一点修复着因激斗而破损的护甲。
奈亚米用右手抹去脸颊上的血迹,再一次在左手上施力。
噗……
这一次终于成功地将插在尸体上的爱剑拔了出来。奈亚米甩落剑身上尚未冻结的血液,将娇小女孩的尸体抛于身后,踏着摇摇晃晃的步伐离开了战场。
霜霭骑士的身后,生前拥有邪神之称的尸体大睁着双眼,无神地直视着灰蒙蒙的天空。胸口的破洞中已不再涌出红色的液体,冻结的血液封住了血管。
…………
……
成功了。
奈亚米按捺住心中的喜悦,缓步走向“那个人”栖身的洞穴。
没有让她碰到那个人真是太好了。
奈亚米这样想着,动用仅存的一点魔力将身上的血迹净化干净。
然而当她到达了洞口之后,她的心情却瞬间降至冰点。
不在了……
那个人不在了……
那个本应在里面的人不在了……
先前被胜利的喜悦所冲散的疲劳和伤痛一下子全部涌上来,奈亚米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耳鸣声灼烧着大脑深处。
就在奈亚米几乎要跪倒在地的时候,一阵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姐……您怎么了?”
奈亚米一个激灵,就像被注射了一剂瞬间起效的强心剂一般惊喜地回过头去——虽然脸上仍然是一成不变的面无表情。
那个被她牵挂着的白衣少年就在那里,清秀的脸上写满了关切之意。
“您好像受伤了的样子……没事吧?”少年谨慎地向奈亚米伸出了手。
“!”
奈亚米下意识地将试图窥探自己伤口的那只手拨开了。
她不想让少年为自己担心,也不想让少年因得知了自己的战斗而受惊。
但是这样的举动在少年看来却是明明白白的拒绝。
——别碰我!你这骗子!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奈亚米冷若冰霜的表情都只可能表达着这样的用意。
“对不起……”
少年缩回了手,深深地朝奈亚米弯下了腰。
一瞬间没能理解少年在做什么的奈亚米陷入了惊慌失措的境地,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年已经只剩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了。
奈亚米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然而那该死的“骑士自尊”却绑住了她的双脚。
终于,少年的身影再也寻不见的时候,奈亚米才像断线了的人偶一般跪坐在雪原之中。眼角刺痛,但已是魔物的少女早已失去了泪水。
这样的场景似乎曾经也发生过。
当时,自己似乎也是因为没能将挽留的话语说出口,才永远失去了他……就像今天发生的一样。
那个时候……那个和少年一样离自己而去的人……叫什么名字?
奈亚米无端想起了这些,她的嘴角微微颤动着,用谁也无法听见的声音低吟道:
“赛依连……”
===================许久不见的分界线~~===================
在雪域中艰难行进了一段时间后,晓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自己来的方向。
这里已经看不见那位霜霭骑士凌然伫立的身影了。
晓伸手在半空中点了一下,湛蓝之色便在他的指尖蔓延,最终成为了一个刚好可容一人通过的圆形空间裂缝。晓闭上眼睛钻了进去,再睁开的时候,一望无际的雪原已经不见了。
树影被午后的阳光投射在绿茵之上,不知名的雀鸟鸣声上下,微风吹过,还携带着淡淡的花香。
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自己十分熟悉的人。
晓笑了起来,快步向人影接近,同时开口道。
“看来你又接了一个苦差事啊。第六贤者·破晓之空星石·背离王座的卑劣爪皇。”
穿着胡服的男子略显吃惊地转过身来,当他看清了来者的长相之后马上露出了笑容。
“啊呀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好久不见了,晓。”
此言一出,晓当即皱起了眉头,马上就露出了一脸吃了黄连般的委屈表情:“怎么连你都这么叫我啊……”
“啊,抱歉抱歉。傲娇老大总是这么称呼你,都忘记你的本名了。允许我订正一下。”
空星石马上陪着笑脸点头致歉,然后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好久不见了,夜炎。”

Section 003 靛色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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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啊,老大下手也太狠了点吧……
——梅芙拉已经够手下留情的了。不过这之后又被当地的极地魔物偷袭了一下,伤势加重了不少。没办法啊,现在这个身体实在是不行了……
——你也真是够辛苦的了。是纯白者拜托你的吗?
——不,我自愿的。
……
昏迷中的黑格•扎尔登隐约听到有人在对话。其中的一个声音不久前就听过了。
黑格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意想不到的沉重;想要侧耳倾听,但是昏昏沉沉的大脑竟然无法准确接收耳朵反馈的声音信息。
——我说,那边那个被你放倒的妹子似乎要醒了的样子,不去看看么?
——啊,真的啊。
黑格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扶了起来,随后自额头上传来了一阵清爽的凉意,让她瞬间从恍惚间清醒过来。
“好点了吗?”
微笑着的青年男子将他的指尖从黑格的额头上拿了下来,用关切的语气问道。
“好多了。”黑格轻声说道,勉强挤出了一个无力的微笑,“抱歉刚才失态了……请你别介意。”
“别这样说,是我不该这么直接告诉你……”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位小姐就是下一任的玛瑙石吗?就算你们再怎么紧急,这也太草率了吧?”
听到了刚才和男子对话的声音,黑格偏了偏头看向声源。
那是一位穿着白色敞口风衣的黑发少年,他的身后背着一对疑似是剑的武器。
黑格迎着少年的视线打量着他,他的脸型圆润,端正的五官给人一种温和稳重之感,射过来的目光一如汪洋一般深邃而难以捉摸。
“贤……贤者大人,请问这位是?”黑格斟酌着词汇向空星石问道。
空星石还没有回答,晓就笑了起来:
“噗哈哈,靛贤,这个妹子叫你‘贤者大人’耶!平常被各种使唤&鄙视的你终于被崇拜了一次啊,咸鱼翻身了嘛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哈哈……”
晓的笑声让黑格感觉全身不适,仿佛被嘲笑的人不是空星石而是自己。
“收声!”空星石不满地瞪了晓一眼,“还有别跟我提那个听起来很不吉利的外号……呃,小姐你别在意,这个人算是我的朋友。你不用在意的,他没有恶意。”
察觉到自己的表现有违“贤者大人”这个称呼,空星石马上转换态度,将愠怒的表情迅速换下。似乎被女孩子如此称呼对他来说还有有一定影响的。
“话别说的那么早。”晓瞬间收住了笑容,语气变得冰冷无比,那一刹那间连时间都被冻结了,“以我现在的立场,趁现在除掉下一任的贤者可是大好机会啊。”
黑格还没反应过来晓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空星石噌地一声站了起来,他的的手里抓着一柄不知从哪儿拿出了的异形兵器——那应该是一颗犬齿,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如果那真的是牙齿的话,那么曾经拥有这颗牙齿的野兽的体型至少也得有五十米以上。
约莫两米长的巨型牙齿上用铁棒插进末端作为握柄,看起来十分不便挥动的样子。
“你来真的?”空星石发出了猛兽露出獠牙之前威慑性的低吼,就算是只能看到他的后背的黑格都被这股阴冷的气势压得全身一抖。
“……”晓一言不发,微微偏头瞪了黑格一眼,转身走掉了。
“这就想走?”空星石提着巨牙向前跨出一步。晓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空星石。
“以我现在的立场,趁现在除掉重伤的阻碍者可是大好机会啊。”空星石用相似的话回敬晓。
这不仅仅是威胁,下一秒,空星石就将他的话付诸了现实。
巨牙像小树枝那样被轻而易举地快速挥动,仅凭凶器挥动时产生的风压就使地面出现的大幅度凹陷,附近的树木发出了悲鸣般的断裂声。
“铸灵·沥泉!”
晓的话音刚落,青绿色的光芒迎着巨牙席卷而去,狂风呼啸之中,竟能听到水流汩汩之声。晓双手牵引着绿光掠过巨牙的尖端,巨牙被这一下轻触而改变了轨迹。空星石全然不试图让巨牙重回正轨,而是顺着力道将巨牙深深刺入地面。奔腾的魔力借由齿尖涌入大地,地面因魔力在其下横冲直撞而隆起破裂,魔力冲出地面之时已不是能量体了。
即像是突石又像是獠牙的锥形角质破土而出,来自脚下的潜袭撕裂的大地。而晓就像是预知了这一切似的,他摆动双臂将手中的绿光——准确滴说是因为高速挥动而产生的神枪的残像,游蛇一般倒退着远离空星石,虽然眼睛是平视着前方的,但晓矫捷的身影丝毫没有擦碰到群石的边缘。
“糟糕了……”
和晓打过不少照面空星石暗暗叫苦,对手采取远离的战术是为了什么,空星石再清楚不过了。
“铸灵·菲尔诺德!”
空星石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名称,他当即丢掉了手里的超大兵器。大地的崩裂在同一时刻停止了,尚未破土的突石停止了移动。
手背上,靛青色的贤者之石兴奋地闪动着。魔力开始升华,一层又一次包裹住空星石的身体,在包裹了无数层之后,又开始一点一点渗入空星石的肌肤。
本来黑格也在场,空星石也想尽可能避免神格化到这种程度。但是对面竟然已经祭出了菲尔诺德,除了将真正的自己稍作解放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神啊!求你离弃我!”
层层巨石的遮蔽之下,已经看不见的对手了哭诉般语调的唱出来自远古的哀歌。
是古希伯来语……只是发动这种程度的攻击竟然需要言灵祝词,这就意味着那个曾经让破晓贤者全员溃败的恐怖对手受伤之重已经到了随时都会死掉的程度了。
空星石没有忍得住嘴角的勾起,搞不好仅凭一己之力就可以逼退晓了。拥有这样的战绩,在以千百年为计数单位的时间里都是可以夸耀的资本。
想到这里的空星石将得意的笑容变为了苦笑。他转头看了一眼黑格,正如空星石所料,这位尚未成为贤者的少女被神格化的威压所苦,双手抱头缩在失去了树冠的树下。
“贯穿吧!不流的魔弓菲尔诺德!”
弦松,箭发。
魔弓菲尔诺德,发箭千万从无流矢,谓之必中。
空星石捏紧了右拳,群石在这一个细微的动作之下全部破碎为细沙洒落大地。随风飘散的灰尘不能成为目光直射晓之射手的屏障。
能够看到,三棱箭镞边缘的破甲倒钩;能够看到,精钢箭杆末端的银色羽翅;能够看到,紫色弓身之间不断震颤的弓弦。但是这些都不重要,空星石所注视的一道看不见的线,命运与因果之线。
菲尔诺德之所以能够百发百中,是因为它在射出利箭的时候先制造出“命中”的结果,这之后只要等到作为“原因”的箭追上命中目标的事实就可以了。
不过菲尔诺德毕竟是人类的武器,即便是拥有“宝具”之称的辉煌武器,也难以对“神”造成伤害。
在神格化的视觉之下,一道暗银色的命运线正以超过箭矢万倍的速度无声地疾驰而来。命运线到达目标的时间恐怕连千万分之一秒都不用,但是在仅仅是轻微神格化的靛色贤者看来,那种速度简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慢。
就像是看透了空星石的想法那样,晓的声音从极远之地传了过来。
“虽然我无法理解剑舞者那群家伙的狂热信仰,不过至少有一点我不得不赞同——”
将命运线收入其中的视野竟然出现了模糊,想要重新聚焦却无法做到。
“明明是地上的大罪之人竟然也胆敢妄称神之名啊!!!!”
天空破碎,大地陷落,目能所及的一切崩坏离析,脚下的触感消失了,感受不到重力身体却在坠落。
不对!
破碎的不是天空,而是自己的意志;陷落的不是大地,而是自己的内心。
重新振作已经太晚了,命运的速度可不会等待贤者哪怕最为短暂的迟疑。
但是没关系,就算中了一发人类的箭,对身为贤者的自己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可是晓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空星石。
而是在战场后方,一块空星石刻意避开而免遭魔力倾洗的区域之内,连眼睛都无法睁开的黑格·扎尔登。
皇令·万物息命!
用神格发出咆哮,在旁人听来那是尖啸的畏兽之声。
时间扭曲,空间扭曲……
命运扭曲。
命运线在进入扭曲空间的瞬间被迫减速,但即使如此仍然向着黑格的方向射去。命运线仅凭魔力是无法绞断的,想要拦截的唯一手段就是神格。如此的话,拘泥于形态就没有意义了!
铁靴抬离地面,落下的却是利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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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视点の变更的说……《《《《《《《《《《《《《
那不是魔力,绝对不是!
魔力就仅仅是一种能量而已,只是一种被魔法师所驱使的工具。
这股压迫力是什么?!这种令人不敢睁眼的锐利空气是什么?!
我是一名魔导师,对于魔力的操控可以说是了如指掌,魔力的各种变异我也一清二楚。但现在那位自称贤者的男子所凝聚的力量,我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我无法解释现在的感受,我并不害怕,但是四肢却像感受到极大的恐惧那样颤抖不已,我并不畏缩,但是身体却像如临大敌一般动弹不得。
不能移动,不能呼吸,不能目视,不能听见。
威压。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用这二字来形容。
神之威压。
如果一定要给这个词加一个定语的话,“神”再合适不过了。
“虽然我无理解剑舞者那群家伙的狂热信仰,不过至少有一点我不得不赞同——”
仿佛是刻意说给我听得那样,为了否定我愚不可及的想法。我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
耳鸣声已经大到让我近乎失聪了,却清晰无比地接收到了那个要将我抹杀掉的人的声音。
“明明是地上的大罪之人竟然也胆敢妄称神之名啊!!!!”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好痛!!!!!!
紧闭的眼睛看到了一片血红。那不是真的来自眼球的血液,而是那人的话语拥有的颜色,恐惧的颜色。
麻木的耳道内似乎一阵温热,不知道是不是血。
头痛到就要裂开的地步,也许就这样裂开会更好一点吧。
视野内的红色碎散开,与黏着的黑暗混在一起,其中似乎还掺杂的其他的颜色。
橙黄色。
起初只是右眼视野最中间的一小点,突然之间,橙黄色以红黑交错的混沌为背景色迅速扩散,很快就挤满了视野。
可就算这样还是不够,那橙黄色仿佛被不满囚禁了那样闪动,再闪动。亮度之强以至于我终于明白那种无法忍受的痛楚并非来自头部而是眼窝。
咕呜!
我似乎发出了这样的呻吟。
手臂不由自主地动了,明明刚才还像是被浇筑进了钢铁中那样动弹不得。
溢满了眼窝的橙色光芒中进入了异物,那是一道银色的细线。细小到难以引起注意,但是橙色无法容下那怕一丝杂质,开始了强烈的排斥。
阻止它毁掉它扯断它撕碎它斩裂它弹开它驱走它——
让它消失!
右手扯下绷带,橙黄色瞬间消失不见。
可以移动,可以呼吸,可以目视,可以听见。
我向着那直射我胸膛的引线伸出了手。
可以拦住它,它将在我的手心里消失无踪。
手没有碰到引线,而是摸到了茸毛。
眼前是一匹靛色巨兽。
从外形上来说,只有豹子能稍稍与之相像。巨兽的身上没有斑点,却有五条雄狮一样的尾巴。它的头上生有三只向后弯曲的角,一只在额头处,另外两只则是在嘴边。
巨兽那缺了一颗獠牙的口中,银线的只剩下即将消失的光点。没有瞳孔的眼睛盯着我,十分吃惊的样子。
啪。
极轻的一声,巨兽的头向旁边歪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中了一样。
我愣愣地杵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我睁开眼睛是为了消灭银线,橙色没有告诉我要怎么面对这头巨兽。
但是,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巨兽移动了一下,将身体摆正面对着我。然后弯曲前腿并把头低下直至头角碰到地面。
这时我才看见了巨兽的脸颊上插着一支牙签一般的箭矢。
“恭迎您的回归,第三贤者·破晓之玛瑙石,黑格·扎尔登。”
巨兽像是理所当然地那样发出了人类的声音。那个声音我听过,是一个叫做空星石的青年所拥有的声音。与此同时,巨兽的身上飘洒下靛色的魔力流,它的身体也在不断缩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单膝跪在我面前的褐衣男子,他的右肩上还插着一支箭。
“啊……”
我发出了不明意义的声音。
好累……
我这么想着,闭上了发热的右眼。
这一次橙色没有再来烦我。也许是那道银色的制造者已经离开了的原因吧。
“您没事吧?玛瑙石大人!呜……僭越了!”
男子一下窜起来,扶住了快要跌倒的我。我下意识地看着还留在他身上的那支箭,他好像也注意到了,他催动魔力盘上箭杆,然后箭矢就被碾成了粉末。
“这是……怎么回事?”
我虚弱地向唯一一个可以解答我的人求教。
“您获得了贤者之石的认同。从现在开始您就是破晓贤者了,玛瑙石大人。”
“……”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现在脑子似乎不太够用,于是就此作罢。
艾莉……
突然想起了这个熟悉的名字。我一下子从男子的怀里跳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要离开了。我要去见一个人,很紧急……她还不知道我……
我向男子解释道。
“去找一名叫作艾莉的女性是吗?”男子笑着说:“您放心,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在将您掳走之前老大安排了人知会您的朋友。嘛,虽然是个不靠谱的家伙,不过传话这点小事应该不会捅什么篓子出来。所以您不用着急,我会和您一起去的。”
“是嘛……”我长舒了一口气。(事后我才知道这个叫空星石的人太低估“那家伙”的惹祸能力了)
“说起来……那个穿着白风衣的人要杀我就是因为你说的‘贤者之石’吗?”
“要杀您?不是啦,您搞错了。”空星石摆了摆手,“虽然一开始我也被他骗了。不过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让您觉醒过来,虽然您的觉醒还不完全,但是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相当了不起了。”
“诶?”我被这席话搞糊涂了。
“那个人比看起来强多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操纵灵格促使贤者之石觉醒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亏我还处处提防着他没让他接近您……唉,被‘九色长空的晨曦之子’这么响亮的名号吓昏了头,竟然忘记了夜炎本身就是一个‘灵魂铸造者’。看来我作为贤者的时日尚短啊……”
“那个……”我出声打断了一直在说着些我完全听不懂的词汇的男子。“跑题了……”
“抱歉抱歉……是这样的。如果您尚未觉醒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离开的。那一位的命令是绝对的,就算我再不满那一位的做法也无法反抗。但是您已经觉醒了,那么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现在我可以凭自己的意志自由行动。”空星石的语气中带有些微的感谢之意:“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烂好人啊,夜炎。”
“是嘛……”
我长叹了一口气。一下子接受那么多信息,我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总之,先谢谢你了。还有,以后请多关照。”
我向空星石伸出了手,他笑着回握住我的手。

Section 004 潜伏者的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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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
310大叫着冲进了斯普林菲尔德的房间里,他进门的第一眼就看见了躺在简陋的支架床上,脸色苍白的黑发少年。少年的眉毛和刘海上结着细细的霜,紧闭的眼皮似乎被冻在了一起。
310从没见过这张脸,若不是被告知“罗斯出事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眼前的这个人和那个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军官联系在一起。
“喂!小鬼,你进别人的房间都不敲门的吗?”
带着愠怒的声音在310身边响起,310被惊了一下,转头看过去。只见一名带着大毡帽的少女正臭着一张脸瞪着自己。她一身棕灰色的装束,和她白皙到病态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310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斯普林菲尔德也没有再多加斥责。她用手指了指床上的“尸体”,仍然操着一副不满的语气问道:“这个人是你的朋友?”
“啊……呃……不是,他救过我,所以……”310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知道了。现在那个家伙受了很重的伤,咱这里没什么医用品。把他搬到你的房间里吧,咱这座帐篷散热太好,这个家伙跟冷气机似的,搞得咱的房间都冷得要命。”
“诶?可是……”
“不用担心二次伤害,这家伙冻的跟冰棍一样,连关节都弯曲不了了。咱来帮你。”
“哦,好……”
310和斯普林菲尔德两人一起将罗斯搬进了他的房间,那位来通知310的金发少女已经不见了,穆特思也不在罗斯的房间里。310将罗斯放在床上之后跑进穆特思的房间去找她,但奇怪的是穆特思也不在她自己的房间里。
“现在该怎么办啊?”
面对不知伤势如何的罗斯,310只得向看起来比较靠得住的斯普林菲尔德求助。
“咱不知道。”斯普林菲尔德十分干脆地说,她两手一摊,说道:“这家伙冻成这样,咱一出生就在内华达的沙漠里,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现在只能等他‘解冻’了再说。”
“呜……”
“要不然咱帮你出去找找看有没有医生之类的人……”
斯普林菲尔德提议道,但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有人出声打断了她。
“躲在房间里的各位你们好啊~”
房间里响起了这样的声音,但是房间里并没有出现作为声源的那个人。而这个声音斯普林菲尔德和310都曾经听到过。
“我知道各位对现在的处境抱有很多疑问,”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自己会到这里来?如果各位想知道的话,就到大厅里来吧,就这样~”
声音戛然而止,看来是想说的都说完了。
310和斯普林菲尔德面面相觑。
“估刚才的话是‘全船广播’,咱出去帮你打听吧,顺便找找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人。你在这里照看病号。”
310默默地点了点头。
斯普林菲尔德来到了走廊上,穿着黑色粗布衣的黑发少年埃里克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的脸上稍稍带着些警戒与敌意。大厅里连同斯普林菲尔德只有两人,那个骑士装扮的少年和运用雷电的少女魔法使都不在这里。
到达了大厅之后,斯普林菲尔德发现大厅里并没有那个金发少女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浮在半空中的白色光球。斯普林菲尔德不去理会埃里克,双手环抱着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眯着眼睛。
“啊拉~看来只有小部分的人出来了呢。呵呵呵……”光球发出了金发少女拥有的声音,斯普林菲尔德听得出那声音里熟悉的愉悦感。“我知道各位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不过啊,每个人只能提一个问题哟~而且像是‘把我弄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这种问题我是不会回答的哟~各位好好斟酌一下要问什么吧~”
光球对二人如是说。
“安切利尔,她在哪儿?”
对安切利尔的去处在意已久的埃里克立即丢出了问题,并且马上就得到了回答。
“从大厅出去,左手边第一个房间,你的女神就在那道门的后面哟~”
埃里克听后就离开了大厅,他现在一门心思想要找到安切利尔,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在这艘船上,亦或是自己现在的处境如何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
斯普林菲尔德踢了一下墙壁直起身子,刚想开口,却被另一个声音抢先了。
“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毫无抑扬且不辨男女的声音不知道来自何处,对各种奇事异象早已见怪不怪的斯普林菲尔德也不多加在意。
“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好呢~这个问题太笼统了所以不回答了哟da☆ze~”
失策了……果然还是问有关赛尔菲的问题会好一点吧。
卡玛斯把手从键盘上移开,用掉了唯一一次机会的卡玛斯也不在这里逗留,看了一眼完全没发现隐身中的自己的斯普林菲尔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终于轮到咱了吗?”斯普林菲尔德习惯性地压低帽檐,向和她视线齐平的感情问道:“要怎么做才能把那家伙救活?”
“啊拉,竟然是这个问题啊。问这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真的好么?只有一次机会哟。”
“这个就可以了。别废话赶紧回答咱。”
“呵呵,什么都不用做。当你回到那里的时候,那个被你当做仇人的无辜路人就已经没事了。”
“你说什么!你说米达科还活着是在耍咱?!”斯普林菲尔德大声说道。
“这就是两个问题了,我说过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的哟~”
说着,光球就开始缩小。
“你给咱等等!”
但是光球并不因为斯普林菲尔德的话而停止缩小,几秒之后就什么都不剩了。
“这性格还真TMD的糟糕!”斯普林菲尔德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大厅。当她回到罗斯的房间里时,罗斯真如光球所说的那样已经脱离了危险:原本铁青的脸恢复了血色,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睡着的不光是罗斯,310也趴在床沿上陷入了睡眠中,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那个谁做了什么手脚。
“结果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受那个人摆布所致的吗……真可恶!”
斯普林菲尔德用力捶了一下墙壁,发出一声闷响。
“呼——”
斯普林菲尔德长舒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
“看来今后会越来越麻烦啊……”
在熟睡的房间内,亡灵发出了一声叹息。

Section 005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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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了吧,那个人的房间。
不用告诉我我也知道,这里的“气息”实在是太重,想不注意都难。
连形同虚设的房门开都不用开,我就这么径自穿过紧闭的房门走了进去。气息变得更重了,令我微微有些难受。
靴子踏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因此,背对着我的男孩什么都没发现。
“……”
无声地咏唱出咒文,男孩便趴倒在了床边。精神力还真是脆弱啊。
我轻步走到床边,那个人就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气若游丝,随时都会死去——不,应该说已经死掉了才对,只是他身上的某物还在不舍地想要维持他的生命。
指尖被划破,水蓝色的液体滴落在那个人的唇边,这样我的使命就完成了。
这个时候应该赶紧离开才对,但是我的视线却被那个人深深吸引住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能够活到现在?
背负了那种质量、那种密度的灵魂,为什么他能够以人类之躯活到现在?
“你……还是人类吗……”
不禁把疑问说出了口。
无意义的问题,答案显而易见。
现在是的,但是很快就不是了。
那副躯壳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只是他身为人类意志过于强大。“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的欲望太过强烈,勉强把“那个”封印住了。
那个东西出来的话,就不算是活着的了……
不能再呆下去,长时间处在那种气息里对根源精灵来说负担太重,而且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人突然弹起了上半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右腕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你是谁?”他向我发问。
意料之中的反应,我没回答他,而是看着他的眼睛将他的右手拨开。
“下次记得用左手。你忘了这不是你的身体了吗?”我说。
他好像也发现了,收回了手臂,却仍然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我。
一股厌恶感从心底升了起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不配!”我在声音的振动中施加了一点魔力,仅凭这些就让他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精神力竟然如此之弱,难怪会被夜炎压制到这种程度。”我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轻蔑之意,若不是现在的情况特殊,这个东西早就被我碾碎了。
“唔……”
他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我这才停止了对他的压迫。
“都是你的错,你本不该存在。”我冷冷地俯视着他,“都是因为你才造成了现在的情况,是你害他变成这幅样子的。”
我如此斥责道,他似乎没有听明白,不解地看着我。
“那个。”我指着他的左手说道,“拥有着前线指挥官的判断力和深蓝的计算能力,然而你那不值一提的意志却对它产生了影响。计算出现偏差、判断出现失误,都是因为你。错误地估计了连续战斗续航时间,连异端女神的魔力分析都做不到,更有甚者,连在性欲施放那种低能干涉场中保持功能都不行,都是因为你!”
我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不由得高了八度。
“我没理由被你指责,况且如此脆弱的生命就算得以苟延残喘也只有对死亡的恐惧和痛苦而已,让它就这样逝去岂不是最好的解脱?”
他面无表情地说。
“没有生命的东西……”我开口,魔力像暴雷一般跳动不停,“没有资格纠缠生者!”浓烈的魔力涌动造成的压力将他的意识推向黑暗的深渊,我对着已经听不到我的声音的那人说道:“好自为之吧,你这人偶!”
我走出了房间,和一个穿着粗布衣的人擦肩而过。他对我视若无睹,径自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人叫埃里克,是被视为阻碍之一的麻烦角色。要我说的话大可趁现在就将其除掉,可是……
我轻轻叹了口气,勾心斗角可不是我的强项。
我推开了上了结界锁的房门,门后面是明镜一般的湖面,我把脚踏在湖面上行走,没有落入水中也没有激起涟漪。很快,我眼前出现了一座由水流汇聚而成的宫殿,那是为了“客人”而做成的。宫殿中的一间房间内,银发少女坐在水做的椅子上,一边转着笔一边看着一份打印纸稿。
“进度如何?”我问道。
“比罗斯给的任务简单多了,虽然要花一点时间,不过没问题。”银发少女晃动着头顶上的呆毛,自信满满地说。“说起来,罗斯他……怎么样了?听那个金发的说好像出了什么事的样子?”
“只是受重伤了而已,死不了。倒是你的情况更危险不是么?”
“你指哪方面?”银发少女淡淡地笑着说,把手中的打印纸扔在写字台上。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就问你:想要活下去,还是不想?”
我不想对她做过多的解释,这个问题跳跃幅度固然有点大,就看她怎么理解了。
银发少女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告诉了我她的回答。

Section 006 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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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活着吗?
意识还保持着清醒,但是却睁不开眼睛,耳朵里蜂鸣声不断,触觉似乎还没有恢复,让我无法感受到周围的情况。
我无法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毕竟我从没有死过,不知道死后的情况。
如果不能通过感受来判断,那就用分析的吧。
首先是我为什么会落得这步田地?
不过我很快便得出了答案:是因为我被一个可怕的家伙盯上了。
那么我为什么会被盯上呢?
那个小女孩说过我身上有“讨厌的气息”,而她也说过“明明昨天还没有”。这应该就意味着在我和小女孩分开的时间段——大概是当天下午到第二天早晨,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而变化的原因……
不用想了,那个金发搞的鬼,也就是说,那根羽毛很可能就是“讨厌的气息”的来源。
很好,接下来是那场战斗的结果。
从左手传来的痛感来判断,粒子震荡炮应该是被发射了。虽然不知道能量系的炮击对那个小女孩有没有效,但是既然能争取到为“Rest in peace”充能的时间,这就证明自己还打得不错。
综上:这场战斗是被金发的诱导所致的可能性很大。
于是只要判断出我是“棋子”还是“弃子”就能确定我是否还活着了。
鉴于之前我也向金发明确提出了“你若能保证我在终盘之时存活下来,听命于你也无妨”这种“优厚”的提议,我应该还有不少利用价值才对。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如果金发的对手都是像那个小女孩一样的人物,那么我这种战斗力的除了当弃子也没什么其他用处了吧……
啊……明明之前就算死都要都要活下去,现在真的死掉了(待定)竟然这么淡定……
“……”
嗯?等等,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貌似是有人在说话,但是听不清。
“……?”
又听到了那个声音,这次听得更清楚了一些,可以确定是有人在说话了,而且是有些疑惑的样子。
“诶诶诶!罗斯你没事了吗?!”
这次终于听清楚了,是那个叫310的小男孩的声音。
胡思乱想终于有了结果——我还活着。
虽然也有可能发生“连310也一起死掉了”这种狗血剧情,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前文的伏笔就明显不足所以这条可能性Pass。
试着睁开眼睛,眼皮虽有些沉重但还没到黏在一起的程度。
在视野从模糊渐渐变清晰的过程中,310一直在大呼小叫。
“我没事……只是疲劳过度了而已。”我向着310挤出一个微笑。
没想到的是,接下来310一下子扑住了我,把我抱得紧紧的。
“太好了……罗斯你没事真的太好了……”310带着哭腔说道。
“好了好了,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穆特思呢?在她自己的房间里面吗?”
310放开了我,面露困惑地说:“不知道啊……我出去把你搬回房间之后她就不见了……”
不见了?难道是……
“我是怎么回来的?我走了之后是不是有人来了?”
“有一个金色头发的小姐来过,她跟我说你出事了,在隔壁的房间里面,我就出去了。然后住在隔壁的阿姨帮我把你搬回来的。回来之后就找不到穆斯特了……”
果然啊……
既然是黑幕干的好事,那么我为什么会无伤这件事也有答案了。
“310啊,我昏倒了多长时间?”
我下了床,走到衣柜前把备用的制服穿上。也许是大伤初愈的缘故,身体似乎很虚弱,连穿衣服都觉得费劲。
“不到一下午。”310说,“金发小姐是在不到一点的时候过来的,现在刚刚四点半。”
“这样啊……”我伸手去取衣柜隔间里的头盔,然而手抓住头盔的时候却停止了动作。
“怎么了?”
看到我突然不动了的310不解地问道。
我缓缓转过头去看着他。估计是被我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的缘故吧,他吃惊地倒吸了一口气。
“我……”嘴唇颤抖着发出略显模糊的声音,“好像变得连头盔都拿不动了……”

Section 007 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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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埃里克打着喷嚏回到了房间中,没想到那个房间里面竟然是一片冰天雪地,只穿着单衣的埃里克没忍耐超过五分钟就不得不折回。他将挂在衣架上的黑色大衣套在身上,准备再一次发起“挑战”。
这时床上有了动静,被埃里克救回的银发少年似乎发出了声音。
“喂?你怎么样了?醒了吗?”埃里克走过去出声询问道。
“大概是没事了吧……”
银发少年晃着脑袋撑起上身,含糊地回答道。
“虽然对伤者不太礼貌,不过能允许我问一下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吗?走廊里发生了什么事?”
“被一个,不,两个女人打的。”少年仿佛吃了苍蝇那样苦着一张脸,“一个自称是刺客的矮个子,和一个带着毡帽、商人打扮的家伙。”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女孩?大概这么高。”埃里克将手比划到胸口的位置说。
“好像没……”银发少年思索着,“啊,我见过!不过因为她没有参战我也没太在意。一开始她好像在和一个穿白衣服戴着头盔的人讲话,后来白穿衣服的跑进了里大厅最近的一间房间里,她跟着追进去了。其余的我就不清楚了。”
“白衣服的……啊,那个家伙!”埃里克快步走出了房间。
银发少年也从床上下来,整理了一下仪容,背起大剑跟了出去。
===================惯例の分界线~~===================
“我……好像变得连头盔都拿不动了……”
听到这一句话的一瞬间,310还未能理解中士的意思。他愣了几秒钟才发出了惊呼:“就是说,罗斯你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吗?”
中士轻轻点了点头,说:“你把手伸出来。”然后中士握住了310的手。
“这就是我的全力了。”中士说。
310几乎没有感到有力道从包裹着自己左手的手掌上传导过来。
“诶?!真的吗?”
“是真的啊。不好意思,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头盔吗?”
“好、好的……”
310把头盔从衣柜中取出来,踮起脚尖为中士戴上。
“谢谢你。”
“不用谢……”
即使变成了电子音,仍能听得出中士的声音十分虚弱。
砰砰砰!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将310吓了一跳。他看了看中士问道:“要去开门吗?”
得到了中士的首肯之后,310有些胆怯地打开了门。
门外的埃里克一把把门拉开,将站在门口的310推到一旁,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喂!你这家伙,你把安切利尔怎么了!为什么只有你回来了?!”埃里克凶神恶煞地质问着中士。中士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310快步走了过来挡在中士前面,抬头仰视着埃里克放着凶光的眼睛。从他两腿战战的样子看来,310是鼓起了相当大的勇气。
“310,你先去穆特思的房间待一会儿吧。”中士轻声说道。
“那怎么行!罗斯你的伤才刚刚好……”
“喂!受伤是怎么回事!你和安切利尔打起来了吗!”埃里克完全没有把身高不及他胸口的310放在眼里,咆哮着对中士说。
310还想开口说什么。但是当他看到另一个人进来之后差点坐在地上。
银发血瞳,背着一柄大剑的少年。虽然他没有穿着铠甲,但是310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差点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哦?是你啊,竟然还没死。”
银发少年也注意到了310,眯着眼睛看着他。
中士自然也知道这位少年刺杀310这件事,他缓缓抬起左手,伸出食指抵在310的背脊上。通过骨传声将声讯号单独发送给310。
——我帮你把门口空出来,你马上逃到外面去。
还不等310回应,中士就已经压低身子从310和埃里克身边掠过。只顾着注意310的银发少年被中士用肩膀撞到了墙上。
“你这家伙!”
埃里克怒吼着向中士挥出拳头,但是还没等拳头触及中士的背部,埃里克的就被中士向后提出的右脚绊了一个踉跄。不等埃里克站稳,中士双手兜住埃里克的脖子并向后倒地,借由身体的重力将埃里克拉倒,在倒地的过程中中士还将左腿抬起,胫骨抵在埃里克的咽喉处迫使其无法呼吸。在完全倒地的同时,中士将另一条腿压在了埃里克的后颈上,完成了“三角锁”的最后一个步骤。
就算失去了体力,中士还拥有名为“经验”和“技巧”的武器。
310知道就算自己呆在这里也是拖后腿,一咬牙跑了出去。银发少年没有追出去,只是冷眼看了310一眼。
“喝啊!”
吃了一套连技的埃里克抓住中士的腰带,用尽全力把中士从地上拽起来,然后狠狠将他的后背砸在地面上,从因震击而松动三角锁中挣脱出来。
“可恶!”
埃里克单手抓住中士的领子将他提到半空中,甩手将中士砸在衣柜上。
“咳咳……”由于带着护嘴而呼吸困难的中士失去了站起来的力量,背靠在衣柜上剧烈地咳嗽。
埃里克再次揪起中士的领子吼道:“说!安切利尔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而中士一直在咳嗽,仍埃里克怎么摇晃都不说话。一旁的银发少年似乎不打算插手的样子,一言不发地看着两人。
“给咱住手!你这个无礼的家伙!”
埃里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是因为听到了怒斥声,而是因为一把霰弹枪正对着他的脑袋。
“你少来插手!”
埃里克转头瞪着斯普林菲尔德,恶狠狠地说。
“喂喂喂,用这种粗暴的手段对待一个病人竟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拽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把扳机扣到底啊你这混蛋!”
叼着卷烟的斯普林菲尔德故意晃了晃手里的霰弹枪,310就站在她的旁边,如临大敌。
“安切利尔……是指那个小女孩吗……咳咳!”
打破了僵局的是有气无力的中士。
埃里克松开了握着领子的手,没好气地回答道:“是。”
“她是为了抢走一个人交给我的东西而袭击我的……我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结果她就把我打晕了。至于她为什么没回来我就不知道了……”中士断断续续地说。
“什么东西?!”
“应该是一根黑色的羽毛……一个金发的女人给我的,醒来之后我发现羽毛已经不见了。”
“嘁!”
埃里克发出了相当不雅的声音,推开斯普林菲尔德离开了房间。
待埃里克离开之后,银发少年才开口对310说:“接下来是我们的事了。小鬼,你为什么袭击我?!”银发少年边说边把手放在大剑的剑柄上。
“少给咱在这儿惹事你这小混混!不想变成漏勺的话就赶紧滚蛋!”斯普林菲尔德调转枪口对准了银发少年。
“你说什么!”
“咱说给咱滚蛋!耳朵不好使么?你这只被一个小姑娘打得半死的负犬,要不是咱帮了你一把,你哪有命跟咱在这儿乱叫!”
由于极度气愤而发抖的手最终没有把大剑拔出来。
斯普林菲尔德说的是事实,要不是她在蓝鸣铃身后放了黑枪,银发少年恐怕已经死在刺客那无数道迅猛的斩击之中了。
“可恶!”
银发少年咒骂了一句,离开了房间。
紧绷着神经的310一下子软了下去,他靠在墙上以保自己不至于跌坐在地。
斯普林菲尔德放下枪,伸手把中士从地上拽起来。
“你没事吧?”
“托你的福。真是漂亮地hold住全场了啊,我都想朝你要签名了。”
“恭维话就给咱省了吧。”斯普林菲尔德扶着中士坐下,“你现在是什么状况?”
“HP接近零的状态吧,现在完全使不出力气。虽然不知道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多长时间……最坏的情况我可能就这么变成一个废人了吧。”
那是310听惯了的玩笑式语气,然而这次确实说出了事实。
“那真是对不起了,现在可没有时间给你休息,咱可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你呢。”斯普林菲尔德冷着脸说道。
“尽管问吧,只是说话的话我还是OK的。”
》》》》》》》》》》》》》分、分界线的说(>_<)……《《《《《《《《《《《《《
该死的!
银发少年在心中无数遍地咒骂着,攥紧的拳头久久不能放松。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他恼怒不已,难以冷静。他来到了大厅尽头的阶梯上——一个谁都不会来的地方。要是不一个人好好静一静的话,天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自己为什么会到这个鬼地方来?那个小鬼和蓝发的少女到底是不是研究所的人?他们还会不会再来找麻烦?
这些纷繁的问题缠绕着少年,让他的脑内一团乱麻无法思考。
就在这时,位于台阶尽头,那扇门突然自行开启了。
门后面有谁在吗?
银发少年警戒着走了上去。当他看到门后面的景象时,他不禁被惊得目瞪口呆。
“又在搞什么鬼把戏?!”
从震惊中恢复的少年走进了门内。

Section 008 追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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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林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响:枝桠间的鸟鸣与虫鸣声,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不知来自何处的溪流潺潺之声。
除此之外,空气中还有魔力震动的声音。
这种声音一般人是听不到的,唯有拥有魔法师天赋的人借由魔力通道与魔力的共鸣才能感知得到,现在,这种方法现在被广泛用于鉴定一个人是否拥有魔法才能。
鉴定的方法十分简单,在一个房间里释放魔力使其产生波动,再由被鉴定者判断出魔力震动的频率。一般水准的魔法师都能够在百米范围内准确辨别震动频率,如果将这个范围扩大十倍,那就是非魔导师不可做到的了;若是将这个范围再扩大十倍,那么就连有着“大魔导师”头衔的魔法天才都无能为力。
然而艾莉·德·弗丁就做到了。
“Foiv……”
艾莉睁开了紧闭的眼睛,咏唱出撤销魔法阵的咒文。随即,她脚下不断旋转着发出则色光芒的法阵渐渐消失,只有那杆被当做媒介而插在法阵正中心的骑士枪还反射着点点荧光。
找到了。
艾莉伸出右手食指点了一下被捧在左手上的魔导书,再抬起手指的时候,一串如尼文字就跟着指尖移动到了空中。艾莉将文字串拖至自己眼前,随后文字串仿佛是滴入清水中的墨汁那样溶解在了空中。
艾莉摊开手掌在文字串消失的地方抹了一下,一条魔力光谱出现在了空中,看上去宛若一条迷你彩虹。
在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艾莉用指尖在光谱上接近最左端——暗紫色的位置上点了一下,从被点的位置上,一滴与所指的位置颜色相同的液滴滴落在地上。液滴没有渗入土地,而是快速向艾莉的左前方移动。
艾莉见状,立刻合上魔导书,拔起骑士枪追着液滴跑了起来。
艾莉追踪那个有着女孩外貌的恶魔已经将近一整天了,这一天她还不曾休息过片刻。
从理论上来讲,这样的追踪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是艾莉拥有支持这一行动的充足保障。
其中之一便是她手中的魔导书《朝圣者的祈祷》。这是艾莉所属的福音骑士团就建立时的古老的教堂里所保管的魔导书原典,其功能强大到能够将空气中最微弱的魔力波动放大并光谱化。艾莉在与恶魔少女接触的时候记下了她在通常状态下的魔力波动频率,这种频率反映到光谱上是一种极为接近黑的深紫色。
艾莉通过向周围释放与之相同频率魔力,当相同频率的魔力相会时会发生一定程度的反弹。艾莉通过感受魔力波动的反弹来判定恶魔少女大致的位置。魔导书所起的作用就相当于一个以魔力为媒介的声纳探测器。
这种只能探测大致位置的搜索方式并不精确,因而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重新发动一次,这对艾莉来说是个不小的负荷。
好在恶魔少女的移动速度不算太快,有一段时间还是静止不动的。艾莉得以将距离保持在最大探测范围之内不至于跟丢。
在如此的搜索魔法又重复了三次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星夜兼程一整天的艾莉也终于得到了少许回报——从释放魔法到接收到反射波的时间差来判断,现在艾莉与恶魔少女的距离比起白天的时候已经缩短了不少。
虽然很想趁这个势头一鼓作气直接追上去,但是身体已经难以承受连续大消耗的施法了,以这种身体状态就算追上了也是被秒杀的节奏。与其自损战力不如稍事休息养精蓄锐。
艾莉在栖身的大树周围设立好探测法阵,选了一处既不容易掉落又便于立即起身的枝杈躺了下去。
黑格,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艾莉在心中一遍遍默念着挚友的名字,渐渐进入了梦乡。
…………
……
夜半三更,眉心处一阵灼热感让艾莉从睡梦中惊醒。
有人进入了法阵的探测范围!
艾莉缓缓支起身子,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摆好随时可以出击的姿态。
艾莉现在所处的方位是森林的腹地,一般人是绝不会闯到这里来的。
和一般法师采取的策略不同,艾莉并没有将魔力通道激活,而是使其全部冷却下来。
作为一名魔法师来讲,艾莉实在不算顶尖,但是作为一名骑士来讲,艾莉绝对是个中高手。
放慢呼吸,五感放大至极限,捕获周身环境中哪怕是最细微的变化。
发现了!
在法阵的边缘移动的那个人,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改变了行进方向朝这边过来了!
沉住气……
艾莉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还不清楚对方的攻击范围,在确定对方的位置之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停住了。
对方停下了脚步。
这意味着什么呢?
是在寻找我藏身的地方?还是……
当机立断采取了应急措施,艾莉使劲蹬了一下树干。
还是说已经将我纳入攻击范围了?
啾——
蜂鸣一般的低声鸣响。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树叶掉落、树枝断裂,树干上一瞬间便多出了恐怖的深洞。
闪避及时的艾莉幸免于难,在双脚落地的一刹那,触发了疾风一般的突袭。
骑士枪刺穿了树干,附着于其上的魔力涡流爆发出来将大树拦腰撕裂。视线交错了一瞬间,袭击者突然蹲下,横扫的长枪掠过他的头顶。
堪堪躲过了一击的李建法不禁流下冷汗,要是再晚个零点几秒恐怕就没命了。
狙击没能得手,被近身的李建法立即丢掉手里的F2000突击步枪,拔出唐刀奋力格开第二次横扫而来的骑士枪。
械斗的话,自己不是对手。李建法立即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他将唐刀换到左手,一个滑步绕到了艾莉的侧面挥刀斩向艾莉的肩膀。艾莉转身正对李建法,架起枪杆防御,而刀刃还为触及枪身就收了回去。紧接着的一刀再次从侧面袭来。
再次虚晃一刀之后,李建法马上移动脚步,集中攻击艾莉的左侧面。毕竟艾莉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是惯用右手的人,对于笨重的骑士枪来说,艾莉正左的方向是攻击不到的死角。虽然比起需要不断移动的李建法来说,原地转身即可的艾莉不怎么消耗体力,但是连续转身对平衡性是个非常大的考验。
终于,艾莉在一次转身的时候动作慢了一步,没能及时架起防御。李建法拔出手枪对准了艾莉的心脏。
但是,李建法却无法扣下扳机,因为握在手里的USP45连同整个右手都被一层坚冰冻住了。
李建法的判断都很明智,但是很可惜他不清楚艾莉也是一名魔法使。李建法连续的佯攻让艾莉察觉到他在等待着某个时机,所以提前做好了施放魔法的准备。
“Oh Shit!”
李建法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连忙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好不容易争取到一点优势的艾莉并没有追上去,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转了半天头有点晕,得稍微缓一缓。
李建法将冻住的右手背到身后,半身微侧,压低刀尖指向艾莉的胸部。
那是艾莉没见过的起势,她不敢贸然发起攻击。
李建法放低重心冲了过去,他自己技巧不及对手,想要在右手被封的状态下打赢她就只能趁艾莉还在被晕眩所苦的时候将其压制。
先是朝向胸口的一击欺骗性前刺,迫使艾莉做出了错误的防御,李建法随即抬起刀锋刺向艾莉的咽喉处。
以微毫之距勉强躲开的艾莉向旁边闪避,一道银弧追了过来。寒光的轨迹难以辨别,甚至分不清这一击是横斩还是弧刺,自然也不知道刀刃或是刀尖将止于何处。
闪避已来不及,艾莉将骑士枪向战锤一样向下砸下来,希望能迫使对手收招。而李建法只是以最小的位移堪堪躲过,刀锋仍然到达了预定的位置——肾脏。
传来了锐器撕破布料的声音,只是从刀柄上反馈的力道告诉李建法:这一刀刺得太浅,并没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Entzünden!”
反击比想象中的要迅速,先前布置的探知法阵被强行灌入大量魔力,导致原先已经组合成型的魔力出现紊乱,法阵无法维持原有的形态,混乱的魔力四处游走,位于魔法阵中心的李建法只看见眼前一道一道的紫色流状体占据了大部分的视野,令人眼花缭乱。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魔力流剧烈膨胀成为紫色的强光。
能见度低到零点,李建法当即一个闪身,然后一连几个侧滚,躲避可能的袭来的攻击。
强光褪去了,但是能见度仍然很低,魔力混杂在空气中,像缭绕的雾气一般。这种魔力似乎还有干扰夜视仪的作用,李建法完全无法看到对手的身影,同样的,对方应该也看不见自己才对。
但是看不见不代表找不到。
骑士枪撕破了雾气,从李建法的背后突刺而来。冻结在李建法手腕上的冰乃是由艾莉的魔力所筑,这对艾莉来说不亚于煤堆里的赤金那样容易找到。
枪身周围环绕着螺旋状流动的风压,风压的密度之高,以至于可以用肉眼观察得一清二楚。
但毕竟没有视野,艾莉的一枪刺偏了一些,没能伤及李建法。一击不中的艾莉马上改变施力方向,将枪头向上一挑,风压暴烈,由此产生强大的上升气流将李建法推向空中。趁李建法因浮空而反击不能的空当,艾莉高高跃起,枪尖追着李建法的心脏刺了过去。
李建法竭尽全力扭动腰部使上身侧过来,骑士枪紧贴着他的胸膛划过去。
不过即使躲过了这一击,李建法一无法逃离败北的命运了。只见骑士枪再次改变方向,像锤子一样把空中的李建法砸到地面上。即使有着防弹衣的保护,李建法仍然感觉全身一阵足以让神经麻痹的剧痛,视野在一瞬间变成黑色。
等到眼睛恢复了视力,李建法已经被一把骑士枪抵住了咽喉。
“你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艾莉俯视着倒在地上的李建法,面无表情地问。尽管她的侧腹处还在流血,但对于艾莉来说,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口。
“影子部队‘最优先级’执行小队前卫,代号‘军刀’。至于为什么攻击你……”李建法有些疑惑地说:“难道不是你在这儿埋伏我的吗?”
“?!”
听到这样的回答,艾莉也傻眼了。
“我为了追踪一个人才来到这里的。”李建法见艾莉一头雾水的样子就向她解释道,“这片森林里应该是不会有人出没的才对,更别说是深夜的时候了。我发现了你,然后就自然地以为你是为了伏击我才在这里待命的——莫非我猜错了?”
追踪?!
“……谁?”艾莉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在追踪谁!是不是一个红色眼睛的小女孩?!”
“诶?不、不是啊……是一个绿头发拿双刀的女人,大概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李建法稍微被吓到了,“你说的那个红眼睛的女孩,是你要找的人?”
艾莉点了点头,有些失望的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朝阳从山后露出了笑脸。
艾莉撤下制住李建法的骑士枪,转身迈开步子。李建法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捡起F2000跟了上去。
其实李建法也不是有意跟着艾莉,而是他们的行进方向刚好一致。
“那个……小姐你是往那个方向走的吗?”李建法指了指东南方。
点头。
“这样的话,不如我们一起吧?两个人还有个照应。”
“如果你跟的上的话……”
艾莉说完之后开始了疾行。李建法耸了耸肩,以同样的速度追了上去。

Section 010 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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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玛斯的房间:
“你是说……那个房间里面是另一个世界?”坐在写字台前的赛尔菲声调高了一个八度,“异端女神去了那里,而狂犬也去找她了?”
“正是如此。”
卡玛斯敲了几下键盘,毫无抑扬的电子音回答了赛尔菲。
“如此的话……”
赛尔菲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把卡玛斯为她冲泡的咖啡端到嘴边。
卡玛斯心生疑惑,边打字边向赛尔菲走过去。当卡玛斯看到之前被茶杯挡住的嘴唇的动作时,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月祭!”
迅速咏唱完咒文的赛尔菲发动了言灵,一个银白色的高亮法阵浮现在卡玛斯的脚下,使其在一瞬间动弹不得。随后,法阵中又升起了两个相互重叠的法阵,一个止于腹部一个止于颈部。
月祭,顾名思义是向月神献祭的法阵。三个相互共鸣的法阵犹如一个陷阱,它们会将困入其中的人牢牢禁锢住并不断抽取其魔力献给月神,直至猎物因魔力枯竭而亡为止。
赛尔菲满意地看着保持着行走的姿态无法行动的卡玛斯,她放下咖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卡玛斯身边。赛尔菲瞥了一眼键盘屏上的字,不出她所料是“你是不是又要去找”这么一行没能输入完成的文字。
“呵,竟然还想着关心吾啊?竟狂妄到如此地步,死有余辜!”
赛尔菲恶狠狠地看着卡玛斯脸上的面具,咬牙切齿地说。不过很快她又舒缓了表情,伸出那只理应不能动的右手,轻轻摘下卡玛斯的面具。
赛尔菲看到的是一张苍白的少女的脸。
如果说赛尔菲的容颜是美丽的话,那么这位少女就是精致了。湛蓝色如同蓝宝石的清澈双瞳中透着空灵之感,细长的睫毛点缀于其上。少女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略显病态的白皙——那是因长时间戴面具而不得接触阳光所致。小巧紧致的樱色嘴唇宛如落在玉盘之中的腊梅花瓣。
这样的容颜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初生的幼鹿——那是一种特别能勾起见者的保护欲望的面貌。
那张洋娃娃一般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虽然五官变化之细微不仔细观察十分钟以上,根本看不出来和“面无表情”有什么区别,但是卡玛斯的眼神中确实透出了疑惑。
“凭这家伙的魔力只能恢复到这种程度么……算了,聊胜于无。”赛尔菲晃动着右手手臂说道。
魔力源通道被侵蚀大半的赛尔菲已经不能再像原来一样肆无忌惮地挥霍自己的魔力了,否则就会加剧侵蚀的势头。但是要是用别人的就没这个顾虑了。当然,事先交给月祭法阵的“祭品”的魔力也是可以放心使用的。
不得不提的是,月祭法阵还会阻隔来自外界的一切干扰,彻底将猎物至于绝境。
“不解吗?困惑吗?你当真认为吾会将魔力白白赐予你吗?你当真认为仅凭你就可以将吾——破坏神赛尔菲·卡克兰德尔驯化吗?”赛尔菲取回了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她勾起嘴角呵斥道:“别妄想了你这贱民!你的存在价值到此结束!在你生命中的最后时刻,尽情绝望吧。你的无知和自大即将葬送你的一切!”
赛尔菲翘起嘴角,从卡玛斯身边走过,径自出了门。
卡玛斯注意到,赛尔菲并没有带“那把剑”一起出去。
赛尔菲……祝你好运。
卡玛斯在心中默念着。
===================例行の卖萌===================
水之城内:
迪卡斯缓缓将失去了知觉的穆特思放在水床之上。
——为什么,你们的差别会如此之大?
——明明都是失去了所有的人,为何对生存的态度会有天壤之别。
——这就是真正的“人”与“人工制品”的不同么?但是……
疑问实在是太多了,自从迪卡斯经历了那次由第二贤者引起的“变革”之后,诸多疑问就一直萦绕在迪卡斯的心中,不断有之前想都没想过的问题浮现出来,越来越多的越多问题不断积累却得不到解答,这对一个根源精灵可不是什么好事——与“根源”直接联系的生命可不能被满腹的疑惑所困扰。
迪卡斯也曾怀疑过现在的状况与根源精灵那过于简单的思考回路有关,但是这个观点很快就被否定了。在那次“变革”之前,迪卡斯也已经经历了上千年的岁月,那是就算不愿意也会被磨砺成型的漫长时光。
如果不是自己的问题,那么就只能是客观原因了。
也就是说,原本让疑问无法触及自己的那些因素在“变革”之后消失了。
于是结论就是:蒙蔽着自己的人,在变革之中死了。
触及了真相的迪卡斯在被再一次蒙蔽之前离开了曾经的容身之处。
与此同时,金发的堕天使向迪卡斯伸出了手,脸上挂着引诱的笑容,嘴里说着蛊惑的话语。走投无路的迪卡斯犹豫着握住了那只手……
吱呀——
水流做出的门发出了不合常理的木质音,将迪卡斯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啊拉,知道我要回来事先把穆特思酱放倒了呀。真不愧我的是搭档,晚上好好疼爱你哟~迪卡斯酱~”
从门外进来的是被迪卡斯称为“Ran”的金发少女,她见到穆特思的睡颜之后邪笑着舔了舔嘴唇。
“你给我自重点!”
迪卡斯白了Ran一眼。
“别那么死板嘛~”Ran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撩起穆特思的鬓角,“人类还真是不容小瞧呢,竟然做得如此精细……”Ran抬起头,坏笑着看向迪卡斯,“看来你的‘待解决问题簿’里面又要添一条‘人工生命体是否可以等同于人类’了是吧?”
“这种事不劳你挂心!”
“哦呀,迪卡斯酱又生气了……”Ran两手一摊,终止了令人不快的话题。“你问了她‘想活着还是想死’了是吧?”Ran指了指熟睡中的穆特思,“看起来回答似乎是想活着的样子?”
“用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考虑,最后的答案是‘比起就这么死掉,果然还是更倾向于活着一些吧……’。”
“喂喂……这不是‘怎么样都好啦’的态度么。”Ran愉悦地笑了起来,“说正事吧,破坏神和‘载体’已经行动了。迪卡斯酱也去准备一下吧,等你的好消息哟~”
迪卡斯听后默然不语,她转身向门口走去。只是还没踏出几步,她的身影就突然消失在了房间内,只留下一圈淡蓝色的光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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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茫茫雪原之中,狂风卷起积雪灌入他的领子。那件风衣没能起到多少御寒的作用,裹得再紧也无力阻止体温的流失。
不久前还阵阵刺痛的指尖现在已经毫无知觉,双腿就像是绑在胯骨上的两截木头。
暴雪在不久之前已经停了,这对埃里克来说好坏参半。虽不必忍受在冰冷的暴风之中呼吸困难之苦,但是完全没有雪行经验的埃里克即将面对另一个棘手的问题——雪盲。
积雪对太阳光有很高的反射率,纯洁新雪面的反射率能高到95%,换句话说,太阳辐射的95%被雪面重新反射出去了。这时候的雪面,光亮程度几乎要接近太阳光了,视网膜怎么能经受得住这样强光的呢?更何况埃里克已经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将眼睛暴露在强光强紫外线之下将近一小时了。
眼睑开始红肿,时不时地还会流泪,就像眼睛里有异物一样。
视野被泪水和强光搞得一片模糊,一片白茫茫之中,除了一个站在雪地上的人影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等等!人影?!
埃里克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切割着喉咙。埃里克忍住剧痛用尽力气大喊道:“安切利尔——是你吗?!”
然而他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答:
“吾之名赛尔菲·卡克兰德尔,傲月的破坏神。”
“!”
埃里克停住了脚步——虽然他并不知道毫无知觉的双腿是不是真的停住了。人影和他的距离已经很近了,相距仅十米左右。埃里克仍然看不清人影的面貌,但是那个体型和声音确实和曾经与自己搏命厮杀的神明相吻合。
“我有话要问你。”埃里克松开了握紧领口的手,将那只手缓缓移动到了剑柄上。
“何?”对手似乎没有直接杀过来的意思,允许了埃里克的提问。
埃里克闭上了眼睛,将泪水挤出眼眶。这才稍稍将凛然而立的破坏神看得清楚了一些。
“你是来杀我的对吗?从最初开始。”
“然。”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知是不是寒冷的缘故,埃里克的声线抖个不停。
“那为什么不早点……那个人……我遇见亚伯的时候你不在!你们这些神明从不把信徒的生命当一回事吗!”
声音停止了颤抖,怒吼了起来。
“吾之名赛尔菲·卡克兰德尔,傲月的破坏神。”赛尔菲说着抬起了左手,银光在她的掌心幻化为一柄直剑,“并非其所信仰之神。”
银光对准埃里克的首级斩下。
但是那一剑最终什么也没有斩到,或者说没有斩到任何固体。
黑色如浓雾一般的魔力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剑刃没能撕开魔力流,赛尔菲本人反倒被反推出去老远。
“嘁!”
赛尔菲发出了不论是与“少女”或是“神明”身份都毫不相配的不雅声音,猛蹬地面发起冲锋。借由高速而获得大量动能的细剑从侧面斩向埃里克的面部。
啪。
如此凶悍的斩击竟被埃里克抬起小臂挡住了,比刚才更浓的黑色半流状魔力覆盖了埃里克的手臂。
“啧!”
赛尔菲当机立断松开了剑柄,放手的瞬间,魔力构成的剑被黑色的魔力侵蚀同化。
“原来如此……”埃里克双眼无神地看着赛尔菲,低声自言自语道:“闹了半天……根本只是一出闹剧……拯救人的神明……根本不存在……”
“降灵·破邪天光!”
赛尔菲可不理会埃里克的心情,对自身进行灵格加护后重新召出武器,向埃里克猛扑过去。
埃里克侧身闪开赛尔菲的突刺,握紧拳头朝赛尔菲的面门打了过去。
许埃里克并没有用多大力气,但是足以将赛尔菲瘦弱的身躯弹飞。
“真是讽刺啊……”埃里克看着挣扎着爬起来的赛尔菲,冷冷地说:“想要杀掉我的,并不是教团信仰的神;憎恨着我的教团,却为了讨好根本不顾信徒死活的神明而杀了我的家人……”
埃里克拔出了长剑,在他身边蠢动着的魔力马上爬满了剑身。
“恶魔啊,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话……”
埃里克右手上的吊坠松动起来,颤抖了一会儿后掉在了雪地中。与此同时,酣饮着魔力的长剑化为一把比埃里克本人还要巨大的镰刀。
“那么我将弑尽此等丑恶的神明!”
埃里克手背上荆棘状的印记如生长似的迅猛地扩散开来,黑色缠上了埃里克的全身,埃里克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全部呈现出暗如深渊的黝黑,那黑色是如此浓重,就连埃里克的五官都被其吞没了。
“你要自说自话到何时?狂犬!”赛尔菲右手发力捏碎了遭魔力侵蚀的细剑,伸展手臂张开五指,从掌心涌出的魔力汇聚成型。“如此想要赴死的话,吾成全你!”赛尔菲高喊着摆出了二刀流的架势,魔力一遍一遍地冲刷着亮银色的剑身。
埃里克没有对赛尔菲的挑衅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把巨镰的底部往雪地里一插,静静地看着赛尔菲。
“畜生……”
赛尔菲咒骂着,以令人应接不暇的速度发起了闪电般的连击。但是全都被埃里克以不以为意的态度轻松闪开,仿佛是故意在耍弄赛尔菲。这进一步激怒了赛尔菲,也使得她暴露出更多的破绽。埃里克眯起眼睛,抓住其中一个空当,一记重拳打在了赛尔菲的脸上,再一次将她打飞出去。
“就算是受了伤,身为神明的你也过于弱小了吧。”
低沉的声音混杂着污浊的魔力,少年的嗓音变得粘稠而洪亮。言语间巨大的压力让赛尔菲痛苦地皱起眉头。
“住口!”赛尔菲向双剑灌入魔力,净化掉其上黑色的污点。赛尔菲跃上天空,双剑交成十字劈了下来。
埃里克冷笑着,单手一挥将赛尔菲连人带剑扇飞。下一个瞬间,埃里克却又出现在腾空状态下无法防御的赛尔菲面前。
“月华·泯灭……呜!”
埃里克伸手扼住赛尔菲的咽喉,强行打断言灵。之后又补上了一记肘击将赛尔菲击向地面。赛尔菲翻滚了几圈,撑着双剑勉强站起身,却已是气喘吁吁。
“游戏结束了,孱弱的神明。”埃里克轻蔑的看了一眼赛尔菲,转身走向插在地上的镰刀。当埃里克向刀柄伸出手的时候,一道银色的光斩在埃里克的镰刀之间轰出一道月牙状的大坑。
“谁允许你背对吾的!狂犬!”
怒火在声音中燃烧,右手中的灵体剑因无法承受斩击的反作用力而碎成了点点荧光。
“呵,不逞强的话,兴许我还能让你死得轻松一些。”
埃里克收回了伸向镰刀的手,侧身闪过一记突刺之后反手扭过赛尔菲的左手,伴随着骨节的咯咯作响夺下了仅剩的一把剑,又一记肘击将赛尔菲打倒在地,最后迅速地掐住她的脖子,用强大的魔力的压降将她固定在地上。
“可恶……”赛尔菲完全没有了反抗的余地,看着埃里克的眼睛充满了不甘。
“发出了要将我抹杀的狂语,却只有这种程度吗?傲月的破坏神哟!”埃里克抬起了手,五指并拢。
——那是因为她现在还只是“月神”而已。
一个声音在埃里克的脑海中响起,埃里克没有理会,指尖刺向了赛尔菲的面门。
然而那只手在中途遭到了阻截。难以想象,刚才还被魔力流压迫得动弹不得的赛尔菲竟会扼住埃里克的手腕。
怎么回事?!
任凭埃里克如何发力,被抓住的手都无法在向前移动分毫,而是颤抖着被赛尔菲的力量牵引。
——她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赛尔菲·卡克兰德尔乃破坏神而非月神啊。
什么……意思?
埃里克在内心向那个声音发问道。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极其相似的魔力,却又有着本质的不同。
如灰烬般黯淡的光芒包裹着赛尔菲的手,埃里克感到被握住的手腕一阵难以言喻的不适感,仿佛手腕从手臂上剥落了一样。
“唔……这是什么!”
埃里克想甩掉赛尔菲的手却做不到,被控制住的手腕,连同整条左臂都动不了。
突然爆发出的强大魔力将埃里克弹飞了出去,赛尔菲周围的重力顷刻间增加了数倍乃至数十倍。地面大幅度下限,满地的积雪被挤压成了冰层。
银发变成了灰色,如雾气一般缭绕的魔力相互聚合形成了细小的颗粒。表情剥落了,那张原本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变得平静无比,银色的礼服上不断飘落下布料被点燃后产生的灰烬。
——那才是破坏神应有的姿态,“月神”这种强加上的属性怎么可能会和天灾之神的神格相适应呢。
埃里克已无心听那个声音的自言自语,爬起来奔到镰刀旁将其拔起。
灰色的魔力被切削成锐利的刀刃,带有强烈冲击效果的斩击如受惊的兽群一般全力奔腾而去,冰层在无数道切割轨道的摧残之下又重新化为细碎的雪花。
威力……无法预测!
——小子,交给我!
那声音也不等埃里克回答,借由埃里克的身体操纵黑色的魔力在身前汇聚成数个盾牌形状的防御结界。
当攻击与防御相撞时,埃里克能明显感受到从另一侧传来的沉重的压迫力,稍有放松就会后退不止。一番对峙之后,斩击冲击波被强行分成两股掠过埃里克的身侧,仅凭余威就将埃里克的袖子撕成了碎片。
巨大的声响伴随大地的颠簸,脚下的冰面因用力过猛而碎裂。
好强……完全出乎意料!
埃里克失去了方才的从容,冷汗从额角划至下巴。
——别紧张,结束了。
仿佛为了证实那个声音所说的一般,赛尔菲像脱力一样跪倒在地。灰色的魔力转眼间消失不见。
——封印还很坚固,就算能勉强撕开裂口也会马上被修补起来。猜忌还真是可怕啊……
怎么回事?
埃里克一头雾水:对手怎么突然就倒了?刚才的那一击就用尽全力了吗?
——别发呆!小心后面!
那声音突然大叫了起来,但是为时已晚。埃里克刚想转身,右腕就被一道水刃斩断了。随后又从地面升起了两道水柱,将埃里克的双臂和双腿吞入其中后瞬间结冰。
——该死!是根源精灵!
蓝光一闪,迪卡斯出现在了埃里克的面前。
“你是谁!”埃里克吼道。
迪卡斯没有理会,伸出手将埃里克戴在脖子上的银色吊坠取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还给我!”
那吊坠是一位被埃里克杀死的牧师送他的、为数不多被埃里克视为宝贵之物的东西之一。
“感谢你将它保管至今。”迪卡斯酱吊坠收入口袋后缓缓抬起来头,用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看着埃里克说:“作为报答,我会去除你身上‘不该存在的东西’。”
——喂!小子……
“你住嘴!”
迪卡斯厉声说道,声音掷地有声,似乎能够听到“那个声音”的样子。
经迪卡斯这么一喊,那个声音真的从埃里克的脑海中消失了。与其说是“声音”服从了迪卡斯,倒不如说是埃里克和“声音”的联系被迪卡斯用某种方法强行阻断了。
迪卡斯的身后好像出现了什么东西,但是被雪盲所苦的双眼看不清楚。从那个东西上流出了数道水流状的东西,径自流入了埃里克的身体中。
“什么……”
埃里克感到体内的魔力在翻腾,内脏都在搅动;而后,黑色的魔力从埃里克的身体里被抽了出来,逆着水流流向迪卡斯身后的物体之中。
“住手!你要做什么!”
埃里克挣扎着怒吼,迪卡斯默不作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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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印……被修复了吗?该死……
吾第一次如此痛恨那个对吾下了封印的人。
不久之前,吾接受了贤者的邀请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作为证明,那个人给了吾礼装和新的神格,并封印了吾作为破坏神的那部分力量。
灰烬色的魔力,代表着毁灭的属性。无差别的破坏才是吾擅长的领域。被强加在身上的“月华”属性和吾的神格不合,肉搏战亦不是吾所长。
可恶……可恶!
不甘心死在这里,吾无法接受被狂犬所斩杀!
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让狂犬粉身碎骨,可恶!
吾咒骂着封印,咒骂着施加封印的红翼贤者,费力地抬起头。
狂犬被困于冰柱之中,他的面前还多了一个蓝头发的少女。
发生了什么?
这种事已经无需考虑!
魔力还剩下一些……集中精神将其汇集在一起。银光和灰烬组成了一把半透明的细剑。
果然以现在的状态想要精确操纵魔力还是有些勉强吗……不过不碍事,只要……
魔力通道阵阵刺痛,压迫着神经。调整呼吸,用尽可能平缓的动作站起来。
那个狂犬……杀掉……杀……杀!
靴子已被烧尽了,赤脚踏在冰面上没发出一点声音。一步、两步,被杀意和仇恨牵引的吾的躯体跑了起来,撞开挡在前面的少女,对准狂犬的胸膛刺出了若隐若现的锋镝。
“住手!”
少女的呐喊没能阻止剑身将狂犬贯穿这一事实。
…………
……
不知这么做会导致何种后果的破坏神刺透了少年。我的心霎时间凉了半截。
少年的表情在心脏被贯穿的一瞬间凝固了,眼神一片空洞。
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破坏神保持在握剑的动作坍下了肩膀,殊不知这其实是她噩梦的开始。
净化用的水流顷刻间崩断,黑气从少年的伤口中溢出,以细剑为通道涌入破坏神的身体里。
“呜啊啊啊啊——”
筋疲力尽的破坏神对突如其来的侵蚀毫无反抗的能力,发出了尖利的悲鸣。除了惨叫声之外,还能听到一阵低沉的狂笑声。那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声音,而是经由灵魂振动而产生类似于幻听的声音。
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能做到的只有趁现在将破坏神连同那个东西一同杀掉……如果我做得到的话……
困住少年的冰柱碎裂成带有锐利边缘的冰碎片,无数的碎片将少年与破坏神包围起来,围绕着二人飞行,并不断缩小着距离。同时我开启了另一个法阵,在碎片包围圈的上方,一个蓝色的法阵图腾转动着扩大。
笑声还在继续,破坏神娇小的身躯已经被黑色的气流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了。
我将右手摊开然后猛地握紧,从法阵中坠落下一个巨型冰锥,碎片包围圈急速收缩。
“哈哈哈哈哈哈!一群白痴!”
那笑声不再是灵体的振动了,而是切切实实存在的,用喉咙发出的声音。
只见被黑雾缠绕的破坏神举起左手接住了冰锥,碎片甚至还未能近身就被融化成了水。破坏神的手中腾起黑炎,将冰柱烧成了蒸汽。
这恐怕是最糟糕的结果了……
“你好啊,尊敬的根源精灵大人。”破坏神发出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尖利,如同好几个人一同说话,无法分辨男女。
“邪神么……”
“您竟然认识我啊,那可真是荣幸至极啊!哈哈哈哈哈哈——”占据了破坏神身体的那个东西放肆地狂笑着,声音着实刺耳。
“虽然只是小角色,不过因为名字很难听就不由得记下了。”瞬间在前方制造出一个六芒星印记,流星一般的莹白色魔炮怒吼着奔腾出来。
黑炎点燃了魔炮的轨迹,在半路就将其烧尽了。
“我是小角色还真是抱歉呐。不过过了今天,我作为消灭了根源精灵末裔的伟大邪神将会被所有人铭记在心哟!”
“呵,等你控制了身体再说大话吧!”
在黑气中心的破坏神还没有完全失去意志,我能清楚地看到她双手捂着脑袋,全身颤抖痛苦地挣扎着。
“你不相信我吗?这可不妙啊,看来有必要向根源精灵大人展示一下我的力量了!”
雪地掀起了滔天巨浪,不是一道而是数十道。巨浪从远处呼啸而来,在经过破坏神时自动分成两半,通过了之后再次合拢。
这是破坏神的能力,呼唤天灾。
不过只有这种程度的话,我的赢面应该不小。可是我现在还不能解放力量动真格的。
纠缠下去的话会没完没了,我反控住第一波巨浪,将其反推回去。巨浪相拥,水流四溅在空中重新汇聚,化为一条条水龙越过浪尖俯冲向破坏神。
我没有天真地以为这种攻击能奏效,只是让它帮我争取一点时间。
这时,我的身旁突然亮起蓝光,蓝光迅速扩大成了一个光圈。我当即意识到那是什么,操纵其中一条水龙将光圈吞入腹中后冰结。
在下一道巨浪到达面前之前,我发动了传送魔法。
视野变得一片漆黑,在没有媒介的条件下使用空间跳跃,消耗量不是一般的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毫秒也许是几个世纪,视网膜中映出了熟悉的房间和Ran的脸——她难得没把那招牌式的坏笑挂在脸上。
“迪卡斯,你怎么了?”
我无心回答她,被安心感和松懈感包围的我放任意识沉沦,倒在了Ran的怀里。

Section 011 盯梢者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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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前面大概五公里的地方就是卡伊城了。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从树顶上跳下来的空星石对黑格说道。
“竟然……还有那么远……”听了空星石的话之后,黑格一下子瘫坐在树下,“我不行了,腿软了啦……”
空星石无奈地笑了笑,说道:“需要的话我可以驮你走哦。”
“好意心领了,但请容许我拒绝……”黑格僵笑着说。
经过一天的磨合,黑格最初在心中对空星石那种敬畏恐惧的心理已经消失大半,但是要是看到眼前这位谦逊温和的男子再一次以畏兽之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难保自己会当场吓晕过去。
“那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吧。虽然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不过现在早就过了晚餐时间了哟~”
“不、不必了!”黑格连忙拒绝道,“五公里而已……就算走路也很快就到了!我们等等去城里吃东西吧,不劳烦了!”
黑格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没有吃饭,原因是空星石找回来的食材全都是一些就连贝爷都得点着了吃的玩意儿。什么六角蝾螈、巴布亚绿蜗牛,更过分的事这家伙竟然毫不在意地捧着一把肉红色的毛毛虫(虽然空星石一再强调那种生物叫做“天鹅绒虫”,是一种陆生软体动物而非有翅昆虫幼虫),邀功似的在黑格眼前晃悠,说什么“味道很好哦~烤过之后嘎嘣脆儿,鸡肉味儿!”
为什么不抓一些像样的动物来?像是兔子野猪什么的。
问之,答曰:“你也知道我的真身是什么吧?稍微有点灵性的野兽都不敢呆在我周围的。哺乳动物什么的根本不可能抓到的啦。”
那野果什么的也行啊!没有吗?
问之,答曰:“这里气候寒冷,全都是针叶林,树种单一的森林结果时间都集中在一个季节,很可惜不是现在。”
蘑菇什么的……也没有吗?
问之,答曰:“有倒是有……不过我不会分辨是否有毒,因为不管有没有毒我吃下去都没事,但是人类的情况我不熟悉。”
种种原因,黑格一直忍耐着,直到今天中午,自从被褐袍少女袭击之后就再也没进食的黑格终于忍不住。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把一串避役肉烤成焦炭之后吞进肚子。结果到现在胃里面还在闹腾。(小常识:过焦的食物含有致癌物质,不推荐多吃哟~)
黑格甩了甩头,把不好的回忆赶出脑海。
“那个,空星石……大人,卡伊城是哪里的城市呢?我怎么没听说过。”
空星石露出了苦笑,解释道:“劳施公薛结寿帝国的北方边境小城镇,你是南方的诗散艾哈尼共和国人,没听说过是正常的。”
最初的时候黑格称呼空星石“贤者大人”,但是得知自己似乎也是贤者之后这样的称呼就有些别扭了。于是黑格改口称其为“空星石大人”。虽然空星石本人表示希望能去掉后缀,不过就之前空星石为保护自己而显露出的强大气场而言,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直呼其名才是。
“劳施公薛结寿帝国?而且是最北面?!那岂不是已经跨了至少十个纬度了吗!”黑格发出了惊叫。
“很抱歉就是这样的。另外还有一个坏消息,我并没有跳跃空间的能力。虽然如果你肯骑上我的话半天就能到你家……”
“呜……暂且不说引人注目的问题,我恐怕连在那样的空星石大人面前保持清醒都做不到……”黑格抱着头呻吟道。
空星石笑着走到黑格身边,鼓励性地拍了拍黑格的肩膀。
“别泄气嘛。我觉得,凭黑格小姐的资质,应该很快就可以成为能将我驾驭在胯下的人的!”
“请您不要用这种让人不想歪都难的措辞行吗!”黑格满面通红地说。
“抱歉抱歉。”空星石陪着笑脸连连道歉,“看来是受夜炎影响了。所谓近墨者黑……”
听到那个名字的黑格不禁打了一个冷战,那个差点要了自己的命的人——虽然是假装的,着实让黑格感到后怕。
空星石察觉到了黑格的不适,便俯下身子,使自己的视线与黑格的保持齐平。空星石缓缓掀起黑格的兜帽,把手放在黑格的头顶轻轻地抚摸。
“您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您的。在您觉醒之前,把一切都交给我好了。别害怕,我一直在您身边,就算用掉我这条命也要让您安然无事的。”
黑格默默地点了点头。她注意到了称谓的变更,当空星石用“您”来称呼自己时,他的说话对象并非“黑格·扎尔登”而是“玛瑙石”。但是仅凭如此,也能让黑格放轻松不少。
黑格任由空星石像安抚小孩子那样抚摸自己的头发,没有丝毫不满也不会觉得反感。
空星石的内心比黑格想象的复杂得多。面对着那张只因一个名字就变得苍白的面容,空星石感到了沉重的负罪感。黑格的右眼——或者说原本是右眼的地方,那已经失去了眼球的眼眶内,橙色的宝石发出的光芒是那样的刺眼。
空星石知道刚刚接受贤者之石那段时间的感受,贤者之石不光会一刻不停地侵蚀周围的组织,对精神的干涉也相当厉害。身为畏兽之王的空星石甚至曾一度想要自行了断以免遭侵蚀之苦。手背上尚且如此,眼眶内又如何?更何况黑格只是一个普痛的人类魔法使而已。
单是被激发了神格的贤者之石就已经让黑格无法闭上右眼,也无法缠上纱布。眼眶内的肌肉和组织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光是想想就让人难以忍受。
从外表上判断,黑格应该还不足二十岁。让这样一个孩子遭受此等痛苦,让空星石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中。即使“将贤者之石塞入黑格眼中”这件事和空星石毫无干系,但是每当空星石看到黑格原本精致姣好的面容被破坏成如此时,空星石都感觉心如刀绞。
尽管空星石已经用尽了他所知道的一切魔法术式来缓解黑格肉体和精神上的剧痛,但是这丝毫不能减弱他心中的罪恶感。
“有一件事还得处理一下才行。”空星石努力装出一副自然的表情,说道:“黑格小姐你的眼睛……要稍微处理一下。请容我在上面加一个幻术术式。”
黑格点了点头。
得到同意之后,空星石将右手食指伸向了黑格的右眼。
虽然眼球没有了,但是受贤者之石的影响,视力还在。无法闭上的眼睛就这么看着缓缓逼近的指尖,让黑格不由自主地想要躲避。
下意识地一仰头,黑格的后脑勺撞到了树干上。这让空星石一瞬间露出了内疚的表情。
施术完毕的空星石站了起来,用仿佛咬到了舌头的苦涩音调对黑格说:“差不多要出发了哦,太晚的话想找吃的就困难了。毕竟是边境城市,入夜后戒备还是蛮森严的……”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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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幻术轻易骗过城门口的哨兵,黑格和空星石顺利地进入了城镇内。
傍晚的卡伊城活力远不及白天,大街上已没什么行人了,偶尔有几个人路也都是行色匆匆地低头赶路。店铺大多都已经关闭了,只有零星几个旅馆还亮着灯光。看样子是宵禁时间快到了。
空星石领着黑格走进了一家旅馆。旅馆的一楼是餐厅,有不少人在进餐。空星石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后,连看都没看侍者递上来的菜单,说:“两客牛排,要最高档的那种。一盘南瓜浓汤和一盘水果沙拉,再来一杯蜜瓜汁。黑格小姐想喝什么饮料?”
空星石不想让黑格看到菜品的价目,否则她一定会被那些堪比♯♯公款宴会消费水平的价格吓晕过去的——边境旅店一向宰人宰得狠。空星石可不行因为请客这种小事再给黑格增添心理负担。
“牛奶就好。”
“再要一杯……不,两杯牛奶。”
空星石深知这里的杯子有多小,才特意改口。
侍者在便条本上奋笔疾书了一会儿,对空星石说:“本店的规矩是先结账,还请先生您多包涵,请您先随在下移步柜台。”
“哦,没问题。”
侍者是怕空星石被账单吓到才这么说的,就算是宰人宰惯了的旅馆也孰知:一定要尽可能避免男士在女士面前因为价格的原因而出丑。
空星石离开后,黑格取出了一直放在怀里的小黑盒子,它还是像新的那样光泽鲜亮,连一道划痕都没有。相比之下黑格的那身白袍子已经因为两场战斗和连续赶路而变得又脏又破了。
黑格很小心地抚摸着那个盒子,几次想将它打开但最终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艾莉她……现在应该很担心我吧……
想到了不知在何处的挚友,黑格一阵心酸。
片刻之后空星石回到了黑格身边,将一把标注了房间号的钥匙交给了黑格。
“不好意思啊,这家店好像没有贵宾间的样子。请你委屈一晚了,抱歉。”空星石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不……让空星石大人如此破费,实在是过意不去……”
“你不介意就好。”空星石仍然用充满了歉意的声音说,“我先出去一下处理点事。黑格小姐是要在下面坐一会儿还是先去房间呢?要是去房间的话我跟服务员说一声,把餐点送上去……”
“不麻烦空星石大人了,我在这儿等着就好。”
空星石仍有些不放心的样子,不过也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旅馆。
不得不说这个旅店的服务态度实在是有够糟糕的,黑格等了十几分钟,侍者才慢吞吞地把第一杯牛奶端了上来。难怪明明过了晚餐时间还有不少人在吃饭。
杯子倒是不小,和普通的玻璃水杯差不多,但是杯子底那是相当厚,差不多有整个杯子高度的三分之一。
黑格用两手捧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牛奶,等待着主食上桌。
然而黑格先等来的不是菜肴,甚至不是另一三分之二杯牛奶,而是夜巡的士兵。
“卡伊驻军第三巡逻队长马克·威,例行检查!都坐着别动!把证件准备好!证件在楼上房间里的先别去拿,先等着!”
一个身材魁梧的军官粗鲁地推开了门走进餐厅,手里举着他的军官证对在场的所有人粗声粗气地说,他身旁还有一名身材矮小但是看起来很壮实的同伴。
巡逻队长站在门口扫视着客人们,似乎没有移动的打算。
虽说是“检查”,但也只是走个形式应付一下上司而已。随便扫一眼,要是没有明显可疑的人就直接走人。
靠门的那个男人自己认得,看他那副惨样就知道又是被老婆赶出家门来喝闷酒的。右边那一桌的两个戴毡帽明显是旅行者,也不用在意。然后是坐在墙角的一男一女,女的穿得那么妖媚,一看就知道是出来“做生意”的,也不用管,毕竟要是管的太严,让她们不敢出来的话,自己和弟兄们也就没的消遣了。
好,收工回家!
正当巡逻队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身边那个矮小的士兵突然上前一步大喝道:“坐在窗户边上的那个!出示你的证件!”
——这个找麻烦的家伙!怎么搞的?
巡逻队长在心里暗暗咒骂多事的部下,巡逻队长明天还要值早班,一心只想着赶紧完事赶紧睡大觉去。可是既然部下都出声了,身为长官不表示一下又不行。
巡逻队长看向矮小的士兵所指示的方向,他看到了穿着已经变成土黄色的袍子的黑格。
不看则已,一看还真是不容忽视。穿着看起来不像本地人而且破破烂烂,又是独自一人,无论怎么想都很值得怀疑。
“喂,小姐。把证件拿出来我看看。”巡逻队长边说边向黑格走了过去,矮小的士兵跟在后面。
此刻的黑格简直紧张的要死。虽然她随身带着证件,但是目前劳施公薛结寿帝国和诗散艾哈尼共和国的关系比此刻的黑格还紧张。黑格可没那个胆子把证件亮出来笑嘻嘻地对他们说:“我是共和国的魔导师哟~厉害吧。”
“叫你把证件拿出来!听不到吗?!”矮小的士兵催促道。
“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巡逻队长板着一副严肃的面孔对黑格说道。
虽然是抱着应付差事的心情来检查的,但是真的发现可疑人物那就另当别论了。
黑格调整着呼吸,极力思考解决的办法。可是她那被贤者之石深深刺痛的精神以及不能支持缜密的思维了。
“小姐,你先站起来。”
黑格战战兢兢地从椅子上起来。
“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想不到任何注意,黑格只得缓缓抬起了头,直视着巡逻队长的眼睛。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无数个怎么办手拉着手跳起了舞。
只见巡逻队长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
难道是右眼的情况被发现了?!幻术被识破了吗?!
“你这个家伙!”矮小的士兵突然对着黑格怒吼道:“为什么要用这种色迷迷的眼神看着马克队长!”
色迷迷是怎么回事啊!我哪里有色迷迷的看着他啊!
黑格的心中仿佛有千万匹脱肛……啊不,脱缰的草泥马在奔腾。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空星石的幻术确确实实地生效了。
虽然贤者之石不会被发现这很好,但是为什么会让眼神看起来色迷迷的啊?空星石大人您到底施加了什么样的幻术术式啊啊啊啊啊啊?!
“小姐……不谦虚地说,我这个人嘛确实挺有男人味的。”巡逻队长脸颊微红地说,“不过很可惜小姐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也许你再长两年还有希望。我还是喜欢熟女,那种气质、那种感觉……啧啧啧……不好,跑题了。小姐,你的证件……”
 “大家晚上好啊————!”
突然从门口传来了一阵元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巡逻队长的话,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一个穿着怪异的小女孩满面笑容地走进了旅店……但是没能成功,原因是她那把被在背后的长矛卡在了门框上进不来。
巡逻队长眼神陡然一般,不再理会黑格,转身走向努力和门框搏斗的小女孩。
如果见到一个身高一米四的小女孩背着一杆四米一的长矛,任谁都会觉得可疑——至少比有着色迷迷的眼神的长袍女可疑一些。
“你跟我一起过来!”矮小的士兵一把抓住了黑格手腕,把她往门口拖,“别想趁机逃走!”
那个元气系小女孩看起来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蓝发黑瞳,脸颊圆润下巴微尖,是一种十分可爱的脸型。她戴着一顶萌系气息十足的罩头虎头帽,虎头帽把大部分头发遮住了,只有刘海和系成小辫子的鬓角可以被看到。她的脸颊上有两道用红色颜料画上去的条纹,不知是何用意。
小女孩的衣着更是奇怪,兽皮制成的衣服外侧固定着形状怪异的护甲。但就算是这样也无法掩饰小女孩苗条纤细的体型——恐怕这个小姑娘连人带甲加起来都没边境驻军的一套重骑甲重。
“小朋友……”巡逻队长顾及到对方还是个孩子,刻意放低了音量说道:“晚上好啊。”
“诶?”仍然卡在门口的小女孩注意到巡逻队长在向她搭话,眨了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笑着对巡逻队长说道:“晚上好,大哥哥~”
巡逻队长猛地捂住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后退了一步。
“那个……大哥哥,梨可进不来了,大哥哥能帮帮梨可吗?”
被小女孩用那种恳求的语气拜托、外加被星星眼仰视的巡逻队长瞬间就脸红了。他就像是被打开了某个开关那样,一改之前严肃的表情,满脸堆笑着对小女孩说:“交个大哥哥我吧!”然后他绕到了小女孩的侧面,一把将小女孩横抱了起来,使小女孩被在背上的长矛和地面水平。
巡逻队长一点一点蹭进屋内,直到枪尖完全进入门内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把小女孩放了下来。
“好厉害,真的进来了呀!大哥哥谢谢你!”小女孩十分高兴地向巡逻队长道谢。
“哦呵呵呵呵……不用谢,这是大哥哥应该做的……”巡逻队长一边傻笑着一般抚摸小女孩的头顶,看起来就像着了魔似的。
——这个人不是才说过喜欢熟女的么……
黑格在心中暗暗吐槽。
“哦呵呵呵,小妹妹长得真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啊?”
“谢谢大哥哥~我叫冲田梨可,叫我梨可就可以了~”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啊,梨可小妹妹多大了?”
“十四岁呢,大哥哥~”
……
这两个人一声“小妹妹”一声“大哥哥”的对话让黑格和矮小的士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马克队长,检查……”矮小的士兵用手肘捅了捅巡逻队长,提醒道。
“啊!”巡逻队长这次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重新板起了面孔对梨可说:“梨可小妹妹,这么晚了还穿着奇装异服出来晃可不行哟,你有带证件吗?给我看看。”
“诶?”梨可不解地歪起了小脑袋。
“就是说……”
“少装傻!”巡逻队长刚想解释,就被矮小的士兵打断了,“赶紧掏证件出来!公告上三令五申市民外出必须携带证件,无论老幼!别以为你卖卖萌就能糊弄过去!没带的话就得跟我们走一趟!搞什么!一个一个都这样,身为主角从来不考虑我们这些龙套的想法,想干啥干啥,反正到最后黑幕都会给你们善后!沃特THE法克!‘色迷迷’都特么出场五次了!为毛线老子连个名字都没有!你妹的‘矮小的士兵’!不带这么糊弄龙套NPC的啊魂淡!坑你大爷的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色迷迷:为什么我躺着也中枪了?)
“六次了啊喂!六次了!都六次了!”矮小的士兵一边悲鸣一边继续着跑题跑到没边儿的抱怨,将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的梨可吓了一跳,“刚才又没叫名字!不带这么耍人的!!!!”说完,士兵开始飙泪。“难道我连色迷迷都不如吗!”(色迷迷:虽然我很替你感到惋惜,但是我无能为力……)
===============================呃咳!我出来调停一下=============================
==========================因为内容很多我要分好几次说,嗯========================
==================================士兵你注意点=================================
========================你应该知道你“前辈”是怎么死的吧=======================
===================================点到为止====================================
=======================================嗯======================================
========================(我会告诉你我是来骗字数的吗?!)========================
》》》》》》》》》欧、欧尼酱!黑幕说欧尼酱要是再刷存在感就不发便当了!《《《《《《《《《
============================纳尼?!雅蠛蝶!!!!!!(逃)============================
》》》》》》》》》》》》》对不起,又让大家见笑了……啊!欧尼酱等等我!《《《《《《《《《《《《《
一阵大呼小叫后,士兵终于有些疲累了,他撑着桌子大口大口地喘气。“呜呜呜……这回连定语都没了……”
“你冷静点。”巡逻队长拍了拍士兵的肩膀,摆出了一副“过来人”的沧桑表情,用低沉的语调说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要背负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但即使如此也不能止步不前,即使再累再辛苦,也要吞下苦水抬起头向前走。你说是吧,黄猩猩。”
“谁是黄猩猩啊!这名字也太随便了吧!况且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被你这个被小孩子萌得找不着北的家伙说教!”
“那Yellow·Orangutan怎么样?”
“更恶劣了好不好!”
“那个……”旅店老板战战兢兢地说:“队长大人,还有这位Huangxingxing大人,可、可以请二位军爷稍微小声一些吗?小人这儿还得做生意……”
“啊……不好意思。我们会注意的……”巡逻队长看了看蹲在墙角默默哭泣的Yellow Orangutan•The黄猩猩•Huangxingxing,无奈地说道。
黑格对发展至此的事态感到不知所措,虽然看似很轻松的气氛,但是自己面临大麻烦这一点仅凭这点噱头还是掩盖不住的。
“黑格小姐,怎么了吗?你好像遇到了麻烦的样子?”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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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星总是来得很是时候,带着温和的微笑的褐衣男子从后面拍了拍黑格的肩膀。没看到他从门口进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空星石大人……”黑格带着万分感激的语气叫着男子的名字,下意识地抓住了空星石衣服的下摆。
“没事了。”空星石微笑着说:“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
空星石走近巡逻队长,从衣袖里取出一张羊皮纸对他说:“虽不知我的朋友因何事冒犯,还请海涵。”然后递上了那张纸。
“冒犯说不上,只是例行……”巡逻队长边说边接过羊皮纸,当他看到纸上的内容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这这……戈斯司令的签名!您是司令大人的朋友吗?!”
“熟人而已。队长先生,能不能通融一下,检查就免了吧。”
“这……”巡逻队长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纠结了一会儿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说:“恐怕不行,桑赛特少校对这件事一向看得很重,而且您可能有所不知,桑赛特少校是出了名的苛刻。要是被少校追究了责任,我们可就死定了……”
巡逻队长越说脸色越苍白,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被发抖的喉咙抖出来的。
“那位桑赛特少校,有这么可怕吗?”
“当然可怕了!”从墙角复活的Yellow Orangutan·The黄猩猩·Huangxingxing激动地说:“桑赛特少校可是被称为‘就算魔鬼见了也要捂着裆逃跑’的人!”
“捂着裆?”
“是的!”Yellow Orangutan·The黄猩猩·Huangxingxing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桑赛特少校可是会因为一点小差错就用尽全力踢上去的人啊!上个星期马克队长就因为盖章盖歪了一点点,结果被少校一击毫无人性的Egg Kick踹得满地打滚。那天马克队长刚刚‘办完事’身子正虚着呢……噗啊呜哇哇&¥@&(*@@¥”
巡逻队长因被脑子没长全的部下曝出丑闻而面红耳赤,他不停地咳嗽也没能传到Yellow Orangutan·The黄猩猩·Huangxingxing的耳朵里,最后只得一巴掌把这个没一点口德可言的大漏勺拍到在桌子上。
“呃咳……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了。要是少校要是知道的话会杀了我的。”
“哦,原来如此。”空星石摸着下巴缓缓说道:“但是……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空星石周围的气场在一瞬间骤然一变。闪着紫光的兽瞳盯着巡逻队长不放。
巡逻队长无力抵抗这种眼神的压迫,脚下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好在空星石及时收回了气场并扶住了他。
“开个玩笑。”空星石的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种温文尔雅,仿佛刚才发生的事只是巡逻队长刹那间的幻觉而已。
空星石悄悄在巡逻队长手里塞进了几枚金灿灿的硬币。
鞭子和糖果都用上了,巡逻队长也不敢再说什么。扶起Yellow Orangutan·The黄猩猩·Huangxingxing,急匆匆地走出了旅店。
“呼——真是吓死我了。”黑格这才松开了空星石的衣服,她的手心里满是汗水。
“抱歉,让黑格小姐受惊了。我扶你上楼休息吧?”
“不用了……我坐一会儿就好……”
“那个……”在一旁的梨可向空星石搭话道:“虽然梨可有点没搞清楚情况……但是谢谢你为梨可解围。”
“嗯?这位小姐你是……”
“我叫冲田梨可,叫我梨可就可以了~”梨可咧嘴笑着说,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
那是一种纯粹的、毫无心机的无邪笑容,能够轻易地让看到这种笑容的人卸下防备。
“我叫空星石,这边这位是黑格小姐。”空星石边说边打量了梨可一番,“能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想见也是一种缘分,梨可小姐若是不嫌弃的话,和我们共进晚餐如何?我请客。”出于礼貌,空星石对梨可做出了邀请。
“好啊好啊!谢谢空星石君了!”
没想到这个把“自来熟”天赋点到满的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客套”,蹦蹦跳跳地就跟了过来,高高竖起的长矛不止一次戳中天花板。
空星石等人刚一入座,之前被夜巡兵吓得不敢出来侍者就端着两份牛排走了过来,将它们摆在桌上。
空星石把自己的那一份推到梨可前面,然后掏出几枚金币交给侍者,说:“牛排再上一份……不,十五份。”
突然改口的原因是空星石目睹了梨可用时两秒半就将一客牛排消灭干净的全过程。
坐在梨可旁边的黑格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连手里的餐刀都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令二人惊叹的地方还不止如此。消灭了陆续上桌的十五份牛排的梨可依然没有吃饱的迹象,最后空星石不得不把沉甸甸的钱袋整个丢在柜台上对老板说:“菜单上有的菜色,一样上三份。”
在吃空了厨房的存货之后,梨可终于说出了让人长舒一口气的“我吃饱了。”
“真是厉害啊……”黑格不由得感叹道。
“嘿嘿……黑格姐姐这么夸梨可,梨可会不好意思的啦。”梨可挠了挠头,露出了带着些许羞涩的笑容。
“梨可小姐是一个人出来旅行的吗?”空星石撑着下巴问道。
顺便说一下,因为把最初属于自己的那份牛排给了梨可,空星石什么也没吃着——梨可的进食速度是绝对不会给其他人伸筷子的机会的。
“嗯……是这样子的~”
“梨可小姐怎么会想到来这种边境城镇呢?这里警戒严,也没什么景点。”
“呜嗯……其实梨可是迷路了才误闯到这儿来的。”
“迷路?梨可酱原来是住在哪里的?”黑格问道。
“梨可住在日本哦,日本虾夷。嗯……现在好像叫做北海道的样子……”梨可把食指抵在嘴角,思考着说。
“日本?北海道?没听说过的地名……空星石大人知道吗?”
“知道。日本是一个叫做‘地球’的异世界的一个岛国,北海道是日本国的一个行政区。”空星石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说出了惊人的事实。
“异世界?!”黑格吃了一惊,“异世界的人为什么会在这儿?”
“那是因为梨可迷路了嘛,啊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梨可用意不明地傻笑了起来。
你这路迷得也太远了吧!
黑格差点就把话喊出来了。
“顺带一提。”空星石说,“我来自日本西边的一个叫‘中国’的国家,原产地是章峨山。”
“诶?空星石君是中国人吗?”梨可好奇地探出身子,兴奋地问:“那空星石君一定会功夫的吧?醉拳什么的。”
“武术的话,多少会一点就是了……”
“梨可听说中华料理很好吃的说!空星石君会做吗?”
“烹饪的话倒是不怎么擅长……(以前都是生吃的)”
黑格在一旁愣愣地听着自己根本插不上嘴的话题,默默地把已经空了的杯子再一次端到嘴边。
“说、说起来。空星石大人出去了那么久是做什么了呢?”实在无法忍耐被晾在一边的黑格终于耐不住无聊向空星石搭话了。
“我去跟这边的军方的负责人打了声招呼,弄一张签名过来才好办事。明天我还得去一趟卡伊要塞,出境手续什么的挺麻烦的。”
“出境?还要往更北边走吗?”黑格不禁心生疑惑。
“别误会,如果要去诗散艾哈尼共和国,先去北面交通比较方便的呼利史卞泰合众国会快一点。何况黑格小姐您的身份在帝国也不太吃得开……”
“劳您费心了,空星石大人,真是万分感谢。”
“别这么客气嘛。”空星石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颊,“时间不早了,黑格小姐上楼休息吧。另外如果可以的话……能和这孩子一起住一晚吗?”空星石指了指不知何时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还时不时用小脸蹭着桌面的梨可,无奈地说。
“诶?可以是可以……”黑格疑惑地看着空星石,但是空星石没有回答。径自起身把梨可抱起来,带着黑格上了二楼。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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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夜晚出奇的冷,冷到让白天几乎耗尽了体力的黑格无法安然入睡。
当然这并不是旅店准备的棉被不够保暖的错,而是睡在黑格身边的梨可在无意识中抢走了大半床被子的原因。
第三次被冻醒的黑格干脆放弃了入睡的妄想,睁开了眼睛。
要是现在抱着枕头敲隔壁空星石大人的房门,空星石大人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说起来空星石大人的尾巴虽然细,但是五条合在一起的话似乎很暖和的样子?
黑格不禁开始想象着自己裹着空星石的尾巴的场景……
“呃咳……”黑格脸颊一红,自言自语道:“这样的妄想太没节操了!”
“嗯呜……”
不知是不是黑格的声音有点大了,躺在黑格身边的梨可发出了一声呢喃。
该不会被听到了吧?
黑格心里一惊,悄悄把头凑近梨可的睡脸。还好,卷着被子露出一脸满足表情的梨可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孩子,抢了人家的被子自己睡得倒是香……”
黑格小声抱怨了一句,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梨可的脸蛋。
“呜喵~~”
梨可发出了梦呓一般的娇声。
好可爱!
被狠狠戳中了萌点的黑格再一次向梨可的脸蛋伸出了手。
“呜喵汪~~”
好可爱!而且脸蛋软软的……是那种捏了一下就欲罢不能还想再捏的柔软!
不行……还想捏!
“呜喵汪吱努~~”
黑格像被雷击中那样半身紧靠在床头,双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欲望之火。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梨可的睡脸不放,在漆黑一片的夜晚闪烁着诡异的强光。
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再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想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
要是梨可现在醒过来的话,恐怕会被黑格的眼神和气场直接吓晕过去吧。
“软……捏……捏……”
口中重复着不明意义的字眼,黑格一次一次又一次将手伸向梨可的睡脸……
》》》》》》》》》》》》》人、人家也想捏的说……>_<《《《《《《《《《《《《《
次日清晨:
“黑格小姐,早上好啊……嗯?你好像有黑眼圈啊?没睡好么?”
从房间里出来的黑格刚好和空星石相遇了,面对空星石的疑问,黑格干笑着辩解道:“不、不太适应旅店的床铺……”
总不能说是捏了一晚上梨可的脸才没睡吧……
“不要紧吧?困的话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不用了!我没事!”
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捏瘾”从床上爬起来,要是现在进房间的话又要忍不住了。
“是嘛,不要勉强自己哦,身体是最重要的,如果有什么不适请一定告诉我。”空星石将信将疑地说:“先下去吃点早饭吧。”
“哦……”黑格点了点头,问道:“梨可酱还在睡,要不要叫醒她呢?”
“等一会儿吧。”空星石苦笑着说:“现在时间还比较早,总不能让其他客人没早饭吃吧?”
“有道理……”
黑格想起了昨晚梨可胡吃海塞的场面,不禁流下了硕大的汗珠。
在餐厅里就坐之后,空星石直接交给侍者一个钱袋,说了句“一样三份,等我那个朋友下来之后再开始做”将其打发走。
“黑格小姐觉得……梨可小姐怎么样?”
“诶?怎么样是指?”被突然抛了这么一个问题,黑格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说说对梨可小姐的印象吧,什么方面都行。”
“嗯……很软,啊不,很可爱也很活泼,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
空星石听后微微眯起了眼睛,说:“那么,让梨可小姐和我们一起走怎么样?反正梨可小姐也是在四处旅行。”
“诶?这样好么?”黑格有些吃惊。
“这你就别管了。就说你觉得怎么样,好还是不好?”空星石用催促的语气说道。
“嗯……”黑格虽然心生疑惑,但是也没再追问,如实回答道:“要我说的话当然是十分愿意啦……”
“这样啊……”空星石一瞬间露出了苦恼的表情,但是那表情转眼就消失了。他捻着下巴,微微探身对黑格说:“其实,那孩子……”
话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元气满满的“大家找上嚎~呜喵!”
梨可一边用手揉着脸颊一边走下楼,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对餐厅里的人喊道。有几个刚从楼上下来来没点菜的人一见梨可,马上从座位上起身到旅馆外面找吃的去了。
“梨可小姐,你的脸怎么了?还有那个语尾是?”空星石一看到梨可下来了,马上终止了话题转身向梨可问道。
“没什么啦呜喵,只是觉得一觉醒来脸变得软软的了呜喵~然后那种声音就不由自主地发出来了呜喵~”梨可坐到了黑格身边,抱住黑格说:“黑格姐姐早上好~呜喵!”
而此时的黑格正用左手发死力把剧烈颤抖的右手摁在桌面上,同时在心中默念着:忍住不能摸忍住不能摸忍住不能摸忍住不能摸忍住不能摸忍住不能摸……
空星石见此情景心中差不多有数了,他叹了口气对梨可说:“梨可小姐现在在四处旅行是吗?”
“是哦!虽然梨可刚到这边来还没去过太多地方呜喵~”
“那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呢?女孩子一个人旅行的话肯定有很多地方不方便的吧。”
“好啊好啊呜喵!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梨可最喜欢了呜喵!”梨可高举双手摆出了“万岁”的动作,大笑着说道。
“黑格小姐,让梨可小姐和我们一起走没问题吧?”
“诶?”突然被点到名的黑格愣了一下,“我是没意见啦……”
“好的,那就这么定了。”
空星石笑着说,对黑格疑惑的目光视而不见。
在又一次让食材告罄之后,梨可一脸满足地靠在黑格的肩膀上,眯着眼睛很享受地用脸颊在黑格身上蹭来蹭去。而黑格则是调动了全部的意志力忍耐着把梨可拥入怀中的冲动。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军服的人大步走进了餐厅,使得餐厅里的气氛陡然一变。毕竟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怕是军方来追查责任了。
餐厅里剩余的人陆陆续续起身上楼,黑格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不过这次有空星石在身边,黑格多少放心了点。只有根本看不懂场合气氛的梨可还在黑格身上蹭来蹭去。
“请问哪位是空星石先生?”士兵问道。
“是我。”空星石站了起来。
“失礼了。”士兵走到空星石面前欠身行礼,“戈斯司令吩咐在下通知您,昨天敝军部多有冒犯,还请空星石先生见谅。还请空星石先生和黑格小姐移驾军部,司令将设宴赔礼。”
“啊,正好昨天见面太匆忙,没怎么好好聊聊。有劳带路了。”
士兵点了点头,他看着梨可问道说:“这位小姐是?”
“我的朋友,也是昨天那件事的‘受害人’之一,一起带过去没问题吧?”
“这是自然。请三位随我来。”
黑格一行人坐马车来到了卡伊要塞,高耸入云的石砌防御工事宛如一座牢不可破的城堡。要塞的周围林立着炮楼和箭塔,城墙外壁上到处都是弩机台,十米多宽的护城河旁摆放着铁制拒马和大包大包的生石灰……凡是能够看到的东西无不夸耀着要塞的坚固。
从马车在要塞前停下知道三人进入要塞一共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光是把铁吊桥放下来就用掉了半小时,一路上又被各种盘问,尤其是梨可还背着那么老长的一杆长矛,若不是有最高长官给开的通行证,恐怕要花更长的时间。
进入要塞之后,士兵带着他们在迷宫一般的要塞中绕来绕去,还时不时地要提醒他们注意机关,等一行人到达接待大厅的时候已经快要正午了。
卡伊要塞的一把手,年轻有为的将军戈斯•瓦恩萨亲自来迎接空星石。
“空星石先生一路劳顿,昨晚休息可好?”戈斯带着浅浅的笑容走过来与空星石握手。
“托您的福。”空星石礼节性地笑着说。
“午餐已经准备好了,三位辛苦,若不嫌弃要塞内物资紧缺菜色简单,还请赏光。”戈斯说话的语气毕恭毕敬的,完全没有一位将军应有的威严。
“愧不敢当。难得将军阁下不辞屈尊,在下诚惶诚恐,还望将军不嫌我等粗陋。”空星石摆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态度,刻意将语场放低。
“哪儿的话。”没想到戈斯听到这样的用词之后脸都吓白了,紧张地连连发抖。他转移视线对在他身边待命的士兵吼道:“二等兵!带路去餐厅!”没能控制好的音量大得惊人。
“这边请……”戈斯回过头来,视线只停留在空星石的胸前。
空星石无奈了叹了口气,跟在了士兵后面。
房间不是很大,似乎是戈斯的私人餐厅。不大的桌子上摆满了和“简单”相去甚远的山珍海味。看得梨可食指大动,刚一就坐就不顾吃相狼吞虎咽了起来。弄得黑格一个劲地偷撇坐在主人席的戈斯,生怕这位位置将军的高官一个皱眉头就把自己和梨可就地正法了。
不过黑格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戈斯的视线一直集中在空星石身上,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梨可。
戈斯的过度紧张把空星石搞得很纠结,顾及到对方“将军”的身份,总不能说出“您别怕”这种话吧,但是被那种畏畏缩缩的眼神一直盯着也够不自在的。
“空、空星石先生……”看到空星石一直沉默的戈斯努力想找一点话题来缓解僵局,“这二位是……尊夫人和令爱吗?”
黑格一口果汁差点喷出来,空星石不禁笑了起来。
“只是朋友而已。我怎么会有那么好的桃花运啊。”空星石摆出了一张夸张的苦逼脸。
“啊……是这样啊……”
戈斯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珠说。
这样的对话多少缓和了一点气氛,使得餐座上的气氛不至于让人吃不下饭。
多亏了梨可巨大的胃容量和进食速度,尴尬的午餐时间很快就结束了。空星石跟着戈斯去办理出境手续了,黑格和梨可回到了接待处等待戈斯为她们安排的接待人员。
虽然对要和空星石独处的戈斯将军十分同情,但是实在是爱莫能助的黑格只能望着戈斯抖个不停的背影,在心中默默为他祈祷。
“呐呐,黑格姐姐。”把从墙壁上拿下来的装饰斧玩腻了的梨可拽了拽黑格的袖子说:“好像是要出境的样子呢,我们要去哪儿呢?”
“嗯……应该是先去北面的呼利史卞泰合众国,然后向南走到诗散艾哈尼共和国。”
“好像很远的样子啊……黑格姐姐去那里做什么呢?”
“和梨可酱一样是去旅行的啊。诗散艾哈尼的旅游景点可多了,像是艾斯诶曾得雷瀑布、奇施步川磅茨大峡谷什么的,都是安达然大陆非常有名的风景名胜哦!”
黑格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她当然不能说是为了找艾莉了,否则梨可肯定会一问到底。
“原来是这样啊……那空星石君和黑格姐姐是什么关系呢?在交往中吗?”
“不不不不是啦!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啦!”黑格慌忙否定道。
“诶——?一起去远方(du)旅(mi)行(yue)不是情侣才会做的事吗?”梨可把小脑袋歪成了一个可爱的幅度,不解地问道。
“啊……这……”
“也有‘为了寻找自我而踏上旅程,途中邂逅了同样为了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的悲情少年。两颗伤痕累累的心相互共鸣相互依偎于是结伴而行’这种设定哦~可爱的小妹妹。”一位从走廊里信步而来的女军官笑着为黑格解了围,“我是负责接待你们的人,我的名字是红,直呼我名字就可以了。”
“好像很深奥的样子……呜喵喵喵~~梨可闹不明白啦呜喵!”梨可的双眼像两盘绕着圈的蚊香,她晕晕乎乎地倒在黑格身上,“好复杂,好厉害!呜喵……”
“你好。我是黑格·扎尔登,这位是冲田梨可。请多关照,红小姐……”
“是‘红’!在别人的名字上乱加后缀可是很失礼的哦~”红抬手给了黑格一记栗暴。
“呜……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乖孩子~”红伸手掀开黑格的兜帽,在黑格的头顶上一通抚摸,“跟我走吧。要塞内部没什么娱乐设施,到外面去吧。”
乖孩子……
黑格对这个词感到不得劲,自己已经是为人师表的人了,还被人这样称呼……况且红看起来也不比自己大多少的样子。
“有什么问题吗?”也许是察觉到了黑格的心理活动,红看向黑格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恐怖。
“没有!”
“那就好,走吧~”眨眼之间红又恢复了笑容,变脸之快令人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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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领着黑格和梨可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了一处骑兵训练场,黑格闻到了战马聚集在一起的那种腥臭的气味。
马厩中一片混乱,战马不安地骚动着,不停地发出嘶鸣声。
黑格能猜得出来原因——那个有着超强气场的畏兽大人就在这座要塞里。不过毕竟受过训练的战兽和野生动物是不能比的,仅仅是这种程度的骚动还不足以引发什么大问题。
“怎么搞的?发情期么?”红嘀咕了一句,从马厩中牵出两匹马对黑格和梨可说:“要骑骑看吗?”
“呜喵呜喵!是马耶!好棒!梨可要骑!”梨可兴奋地围着战马打转。
“好,好,我先教你怎么上马……”
红话音未落,梨可就踏着马镫翻身跃至马背上。
“哇!哇!外国的马好高哦~好厉害好厉害!”梨可兴奋地大呼小叫着。
红和黑格吃惊地看着她。
“梨可小妹妹,你会骑马吗?”
“嗯,会一点啦~嘿嘿嘿……”
“真厉害啊这么小就……黑格小妹妹会骑吗?”
黑格摇了摇头。无端想起了空星石那句玩笑一般的话。
——我觉得,凭黑格小姐的资质,应该很快就可以成为能将我驾驭在胯下的人的!
黑格看着那匹高头大马——它的压迫力远没有五尾巨兽那么大。
“那没办法了,就让我和黑格小妹妹同乘一匹好了~”
不知为何,红的笑容有些诡异,她那舔嘴唇的动作让黑格有些不寒而栗。但是黑格被“骑马”这件事吸引住了,又不好拒绝。于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拜托了。”
事实证明好奇害死猫,黑格一骑上战马,红就把战马飙到极限。黑格不敢说话(怕咬舌头)也不敢乱动,只能死死攥紧缰绳。
如果只有这样的话还算好,关键是红在黑格后面各种骚扰。比如一边说着“让我尝尝黑格小妹妹是什么味道的吧~”一边舔耳朵,再比如把手伸进黑格的长袍里各种摸……
不过好在这种待遇只持续了一小时左右,在玩够了之后,红终于开始好好地教黑格马术了。经过指导后,黑格已经能够驾驭战马步行和停下了。
不知道梨可玩的怎么样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黑格扫视着偌大的训练场寻找梨可的身影。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梨可在马背上玩得那叫一个相当尽兴。只见她胯下的战马四蹄生风,电掣一般在训练场上飞驰。而梨可完全不牵缰绳,双手把本来是背在背上的那把四米多长的长矛转的飞快。那迅捷的身姿就连正在训练的骑兵队都看得目瞪口呆。
“骑术挺老练的嘛……”红嘟囔了一句,从马背上跳下来。重新牵出一匹马骑上,奔到梨可旁边对她喊道:“梨可小妹妹!你先停一下!”
“好——————————”梨可一拉缰绳,战马把前腿抬起老高,梨可骑在几乎垂直于地面的马背上竟没有一丝摇晃,就像是黏在马鞍上似的。
“梨可小妹妹骑术真赞啊,武技想必也是个中高手。怎么样?要不要和姐姐切磋一下?”
红的话惹得远处的骑兵一阵哄闹,交头接耳之声不断。
“好啊好啊!骑马打仗耶!想起来就燃呢!”梨可兴奋地高声嚷嚷。
“梨可小妹妹先去换一匹体力充沛的马吧。”红一转头对骑兵们喊话:“块去准备我和梨可小妹妹要用的家伙!再准备一套轻骑甲!给你们两分钟时间,不然全体罚跑训练场二十圈!”
骑兵们乱作一团,惨叫着往器材室跑去。黑格环顾了一下大约占地十公顷的训练场,默默流下了冷汗。
几分钟之后,红和梨可骑着新换的坐骑,相距三十米摆开架势。梨可的手里拿着由两柄木质训练枪(就是一根长木棍,两头包着布)绑和在一起的超长武器,而红则是单持一把未开刃的马刀。
“要来了啊!”梨可把木枪甩得呼呼作响,驱马向红冲过来。
“放马过来吧!”红当即迎了上去。
第一回合交锋,在攻击范围上占优势的梨可率先发起攻击,抡圆了整整三圈的木枪朝着红的胸前横扫。
红任由战马向前冲刺,在木枪快要击中自己时上身前倾紧贴在马背上,枪杆擦着红的后背扫了过去。
战马交肩的一刹那,红猛地一挥刀向上斜斩直取梨可的侧腹。但是毕竟伏于马背的姿势不便发力,刀尖掠过了梨可的腹甲划出一串火花。
“竟然躲过了!那这一招如何!”
梨可大喊着,双腿夹紧战马的腹部,战马收到指示立即放慢了速度。梨可回身又是一记横扫,相当漂亮的一招加长版关公拖刀。
“别小瞧姐姐我啊!”
红用同样的音量大吼着,使劲将缰绳后拽。战马前脚腾空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红在如此难以保持平衡的乘位之下,居然不顾跌落的威胁向后仰身,硬是用马刀接下了木枪的猛击。紧接着是更加惊人的动作——红竟干脆放开了缰绳,双手握住马刀的刀柄,以上身水平的姿态摆出了上段斩的架势。
“喝啊!”
顺着战马前足落地的力道全力地向上放出斩击,将木枪的前端挑了起来。而完成这一整套动作只在刹那之间。这种几乎可以被称为奇迹的高超技巧,整个要塞也只有红能使出来了,要是换了普通士兵,恐怕早就跌落在地了。
梨可瞬间将被挑起的枪头压回水平,紧紧黏在红的背后发起怒涛一般的连刺攻势。但是红仿佛背后长眼了一样,攻击间隔几乎为零的刺击竟无一命中。
“以为背后是破绽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红的战马突然急停,马刀砍中枪尖并顺着木枪向前刺击的轨迹斩向梨可握枪的手。梨可立即停止了突刺的动作,微微收枪,同时用左脚脚跟狠狠踢了一下战马腹部较为靠后的位置,那是“迅速向右急转”的信号。
战马当即把前半身向右甩出了将近一百八十度,在战马即将完成转头动作时,梨可将原本在左手后面的右手反手握于左手前方,顺势扭腰横挥出木枪。
梨可的这一手并不是骑兵枪术,而是在更早的年代,戟骑兵使用的“甩戟技”。战马的回转力,扭动腰部的爆发力,臂力,再加上画戟前端死沉死沉的重量,甩戟是被用以破防枭首的暴力技巧。梨可的木枪虽然在质量上差了点,但是这一点却被梨可那难以想象的怪力弥补了。
没时间吃惊了,深知这一杀招绝不能防御的红将握缰绳的手死死抓住马鞍,把身体向侧面一歪,“骑”在了战马的侧腹上。红将马刀刺向地面以保证自己不跌下去,刀尖随着战马的跑动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木枪擦过红飘起的长发,红的脸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风压。这种力度……要是用马刀格挡的话,大概会被枪身直接斩成两段。
甩戟虽然凶悍无比,但是也有着它的致命缺陷。其一便是力道太强而无法控制画戟在中途改变方向,所以相对较为易于躲避;其二便是收招(硬直)时间过长。甩戟这一过程从开始到结束会使骑手的重心前后错位一米以上,如若一击没能命中物体则会使骑手被惯性所苦,短时间内无法收戟防御。
也就是说,现在的梨可将她的身体完全暴露于刀刃之下了!
红左手发力将自己拽起来,收于身体左侧的马刀已经完成了蓄力只等寒光一闪!
我赢了!
这个念头还没浮现在红的心头,梨可自信满满的笑容让红冷汗直流。
枪头已经被甩到梨可的战马前端了,背对着自己的梨可应该无法防御了才对啊!
这个疑问很快得到了解决——枪头远在马首,但是相对的,梨可左手握着的枪尾正指着自己的面门!对手是拥有可以将木枪甩出和铁戟效果一样的人,那么……
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了反应。收于腰间的马刀向上提砍一刀。
与此同时,梨可像把四米长的木枪像梭镖一样将向红扔了出去。
锵!
木头与钢铁相撞竟发出了铜锣一般的鸣响。如标枪一般刺向红的枪头被一刀削断,为了阻拦木枪而挥出的铁制马刀弯成一个可怕的弧度。
红的手臂一阵麻木。梨可左手拉缰绳令战马向右转弯,同时腾出右手接住短了一截的木枪。
刀与枪再一次紧密相拥。刀刃嵌入枪身之中,木枪将刀刃再一次弯折。
眼看武器就要损毁,红蓦地伸出左手,一把拽住了梨可的前襟,像凭借臂力将梨可从马鞍上提起来。不想梨可竟反握住红的手腕,她冲红微微一笑,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红意识到这下糟糕了。
“驾!”
梨可一甩缰绳,战马向前狂奔起来。被梨可拽着手腕的红感到关节处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她下意识地夹紧两腿以免被拽下马。
但是红还是小看了自己的对手。
“驾!驾!”
梨可不以为意地驱策着战马向前冲,竟将红连人带马往前拖。
这场一面倒的拉锯战没有持续太久,很快红就因为体力不支被梨可从马背上拽到了空中。因为用力过猛,红靴子上的踢马刺在战马的腹部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血痕。
梨可扔掉木枪,腾出右手兜住红的大腿,将红横抱起来。像一个抱着公主的骑士一样策马在训练场上绕圈。
“哦哦哦!梨可赢了~~~~”
梨可高声喊道。
骑兵们这才意识到那位一直以来被众人奉为神话的王牌骑手败给了一个怪力小姑娘。
“打得漂亮!”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欢呼声瞬间爆发了出来。没人为自己的同伴败北而感到羞耻,没人因陌生人获胜而感到愤恨。他们对这两位高超的骑手奉上了同等的赞美之意。
“嘿嘿嘿~谢谢!谢谢大家!”
梨可高兴地笑着,将怀里的红搂得紧紧的。
…………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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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打得真过瘾!”
红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发出了满足的声音。
“呼——梨可也是!”
梨可也学着红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发出了如出一辙的声音。
“梨可酱还真有一手啊。”看到梨可的表情,黑格下意识想捏梨可的脸颊,但是伸出的手最终落在了梨可的头顶上,“梨可酱以前是军人吗?”
“这个嘛……”梨可挠了挠脸颊,然后一把搂住黑格的脖子,把嘴凑在她耳边说:“梨可只告诉黑格姐姐!黑格姐姐不能对其他人讲哦!其实……梨可以前当过山贼的说……呜喵~”
现在连山贼都这么难混吗?竟然对骑术要求那么高……
“啊!万分抱歉!”
黑格突然听到一声急促的道歉声,原来是转角处冲出来一名士兵把走在前面的红撞倒了,士兵手里的文档袋掉了一地。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慌张?!”红站了起来,冷眼质问脸色苍白的士兵。
“是!有三份出境手续必须在明天之前办好,时间紧迫……”
“三份?今天才开始让你们着手办理的吗?一下午也太……”
“戈斯司令下了命令,务必在今天完成。”
“辛苦你了,走吧。”
红把脚边的文档袋递给士兵示意他可以走了,但是士兵仍然愣在原地。
“那个……您……不惩罚卑职吗?”士兵的声音中畏惧和疑惑参半。
红听后眯起了眼睛,面露凶光看着士兵。
“你希望我惩罚你吗?”
“不!恕、恕卑职多嘴!呜啊啊啊啊——”被吓了个半死的士兵抱着文档袋一溜烟跑掉了。
“看样子你们的朋友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啊……”红转过脸来对黑格说。
“啊?哦……”黑格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她在思考另一件事。
为什么今天才开始着手办手续?空星石大人不是昨天就和这边的司令见过面了吗……
“怎么了?黑格小妹妹,你有心事啊?”
“诶?”冷不防的被红凑到脸前,黑格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没什么……那个,只是在想,额……要塞里管理真严格啊……什么的。”
“哦?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从在训练场的时候还有刚才那个人的反应来看,您应该是那种会因为小失误而下重罚的长官……之前也听到巡逻兵谈论一个叫‘桑赛特少校’的人,也是十分严厉。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整个要塞都是如此?”
“巡逻兵吗……”红摸着下巴,似乎并没有回答黑格提出的问题的打算,“黑格小妹妹昨天下榻的旅店叫什么名字?”
“嗯?我想想……好像叫做‘淳阗奥交寿’的样子。”
“B街区么……”红嘀咕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默不作声地把黑格和梨可带回了接待处,和在前台待命的士兵交谈了几句,然后对黑格好梨可说:“你们的朋友好像和司令‘叙旧’完了,马上就来了。我带你们去我的办公室等一会儿吧。”
“哦,好的。”
…………
……
在红的办公室里等了一会儿之后,空星石推门而入。
“梨可小姐玩得很尽兴嘛,大半个要塞都在讨论你啊。说你是‘骑术赞道没话说的可爱小姑娘’呢。”空星石笑着说。
“诶诶诶?是嘛?呜喵呜喵~好害羞呢……”梨可捧着红透了的脸颊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后来干脆一头扎进黑格的怀里,一边说着“可爱什么的……嘿嘿~”一边在黑格的胸前使劲蹭脸。
“今天有劳您了。”空星石走到办公桌前向红伸出一只手,说道:“您那么忙还拜托您关照我的朋友。非常感谢您,桑赛特少校。”
“哪里,您言过了,我也是乐在其中啊。”红站了起来握住空星石的手,勾起单边嘴角露出坏坏的笑容看着坐在一旁的黑格。
“桑、桑赛特少校是……”黑格瞪大了眼睛看着红。
“就是那个‘就算魔鬼见了也要捂着裆逃跑’的桑赛特·红少校啊。”空星石笑着说。
“就是这样哦~黑格小妹妹,谢谢你今天提供的情报~”红依然笑着,只是那笑容之中渗出了恐怖的阴冷之气。
虽然知道那股阴气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黑格还是不禁浑身一颤。
巡逻队长,还有Yellow Orangutan·The黄猩猩·Huangxingxing,我不是有意加害你们的,请你们死后千万别来找我……
黑格在心中默默祈祷……
“说起来……黑格小妹妹。”红直视着黑格的脸,似乎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你的右眼好像有点奇怪啊。”

黑格马上紧张了起来,但是她还是尽量表现出不知情的样子问:“奇怪吗?哪里啊?”
声音似乎有点变调,但愿红听不出来。
“怎么说呢……虽然看上去很正常啦,但是感觉有什么异物在里面的样子?也许是我眼花了……算了,别在意。”
黑格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她偷看了一眼空星石,发现他表情凝重。
梨可松开了黑格,抬头看了看红和空星石。
…………
……
虽然相关人员开足了马力,但是出境手续还是没能在天黑之前办好,空星石等人不得不在要塞内留宿一夜。
审批完文件的红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被安排接待黑格和梨可,今天的工作一直被拖到深夜才完成。
“呼……还真累啊。”
红满足地看着桌子上摆放整齐的文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叩叩。
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找……啊,请进。”
门被缓缓打开了,外面的人走了进来。
“是你啊。”红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有什么事吗……嗯?”
不对劲!
红本能地意识到了杀气,迅速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但是为时已晚。
===================次日清晨===================
卡伊要塞内部乱作一团,原因是早些时候,骑兵教官桑赛特·红少校被发现死在了办公室内。
伤口在胸前,一击毙命,心脏已经面目全非,周围的肋骨全部折断。
当这个消息被戈斯司令告知在私人餐厅用餐的黑格和空星石时,梨可还在房间里睡大觉。
“桑赛特少校么……我对此感到十分遗憾。”空星石用听不出波澜的语调如是说,平静如止水一般。
“请三位早些离开要塞吧,现在消息还没传到要塞外面去。要是拖得太久风声紧了,就算是我也帮不了你们了。”这种节骨眼上戈斯司令也不顾得遣词用句了。
“我明白了,即刻起身。非常感谢您的照顾,后会有期。”
“哪儿的话……”
“走吧,黑格小姐。先去把梨可小姐叫起来。”
“好的……”黑格跟在空星石后面走出了餐厅,心情复杂。
空星石将还在睡觉的梨可背了起来,扛起用布裹住枪头的长矛,带着黑格离开了卡伊要塞。
…………
……
空星石等人走后不久,马克·威下士闯进了司令室。
“司令大人!您把昨天来要塞的那三个人送走了吗?”下士语气激动地对要塞的最高长官说道。
“是的。”戈斯司令对下属的僭越行为不以为意,埋头于一堆文件之中。
“司令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从少校的伤口上来看只可能是……”
啪!
下士的话说道一般,就被一声巨响打断了。戈斯司令拍案而起,瞪着下士的双眼中布满了血丝。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戈斯司令咬着牙说道,语气中满满的不甘与愤恨。
下士像金鱼一样嘴巴一张一合,就是说不出话来。
“那个人……”戈斯司令握紧的拳头再一次砸在了桌子上,“我们根本惹不起……”

Section 012 刻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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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弘大人,您的伤不要紧了吗?”
伊芙扶着连续两天都在赶路的白衣男子靠在山石上,相比于行动力近乎无限的剑舞者,林弘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这名亡灵男子已经到了不得不休息的状态了。
“小姐大可放心,亡灵没有‘受伤’这一概念,只是行动略有受阻。”
有着银发银瞳的青年男子林弘微笑着说。
“没有大碍就好……”伊芙松了一口气,虽然受血仪式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但是伊芙正式成为剑舞者的时间只有几个星期。换句话说她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
真没想到刚“上岗”就接到了重要人物的保护任务,而且对手还是贤者……也不知道亚伯前辈现在怎么样了……
伊芙满面愁容地想着。
“小姐,怎么了?您脸色似有欠安……”
“不,没什么!”伊芙慌忙摇头否定道:“我……我先去附近找一下特用空间洞,林弘大人请在此稍事休息……”
伊芙说完,微微欠身略施一礼就飞也似的离开了。
空间洞是剑舞庭所设置的,连同各个世界与次元的通道,分为常用和特用两种。常用空间洞属于半公开的通道,在空间洞设立之初便告知贤者及剑舞庭的相关同盟者,任何知道空间洞位置的人皆可使用。而特用空间洞则是只有剑舞庭内部人员知晓的剑舞者专属通道,旨在处理紧急情况。
在被贤者追杀的当下,当然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走正式通道了。但是特用空间洞大多直通剑舞庭,于是伊芙只好不辞辛苦跑得老远去找非直通的特用空间洞。
至于为什么不能回剑舞庭的原因,很简单,在纯白者“神隐”的这一段时间内,剑舞庭缺乏足够强势的管理职能。如果贤者开口向剑舞庭发难,不想也不敢和破晓贤者撕破脸的剑舞庭高层一定不会把一介亡灵当个宝似的捂在手里。
林弘从分发挥了中国古代文人随遇而安的优良品质,任由伊芙拖着他满地图跑。此刻的林弘正眯着眼睛享受清晨的阳光。
不过很快他就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盯着他,那双嗜血的双目之下,女孩的樱唇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一颗尖利的犬齿。
“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亡灵啊,身上还有‘战旗’留下的伤痕……看来是从孔雀石手底下逃走的猎物喽?”
血瞳的主人用脆如银铃的银色说道。
那是一位体型娇小的女孩,个头还不及林弘的胸口。然而女孩言语间渗透出的强大压力拥有难以想象的分量。
女孩拨弄了一下她鲜亮的紫色秀发,对林宏说:“本来我是可以放着不管的,不过如果拎着你的脑袋去见孔雀石的话,就有资本好好嘲笑那个喜欢装模作样的闷棍一番了。所以,死吧。”
紫色的魔力利刃不由分说占了过来,然而林弘纹丝不动,利刃竟然在他的面前破碎消散了。
“阁下大名,在下略有耳闻。”林弘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作揖道:“第七贤者·破晓之妖耀石·恶颜之血的暗夜女帝。很可惜在下并没有束手就擒之打算,抱歉让阁下希望落空了。”
“我啊……”妖耀石抬起一只手盖住半边脸颊,从指缝间露出的眼睛闪烁着鲜血一般的殷红之光,“最讨厌自以为是的渣滓了!”
七道利刃,猛龙过江一般切碎了大地斩向林弘。然而林弘直到利刃靠近之后才轻轻挥了一下左手,像是击散烟雾般毫不费力的挥动着,可以斩碎城墙的高能量攻击就被这样驱散了。
林弘刚才还什么都没拿的手中变戏法一般出现了一柄折扇。
“在下并非对谁都不还手。”林弘单手展开折扇,只见扇面上用浓墨画着一副山河图。明明只是一副平面上的画,却给人一种真实的气势。墨水似乎在扇面上扩散,蠢动着想要将气势具象化。“阁下要小心了!”
“呵,那就让我来看看你是何种程度的渣滓吧!”
女孩的话音未落,林弘就反转手腕将扇面压至水平。
——造化三劫·极!
林弘没有开口,女孩却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声音。那声音如炸雷在山峦之间撞击回荡,使人心口一阵。
“九连击么……”
女孩呢喃道,抬起来绑着绷带的右臂,手背向前挡在脸部。
只用肉眼看的话,完全察觉不到周围有任何变化。但是身为贤者的女孩能感知到那扑面而来的攻击。
磅——
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女孩的手臂,发出了金铁相击的铿锵之声。接下来是连续七声,一声比一声响亮。
操纵“气势”进行攻击啊,蛮少见的呢。
女孩这样想着,微微放低了一点右手的位置,防御最后一次攻击。
但是这次并没有发出铿锵之声,而是响起了沉闷的声音,宛如钝器击打柔软的物体那样——事实也正是如此。女孩的前襟伴随着这一声闷响紧紧贴在了女孩的肌肤之上,随后又像被充了气一样鼓了起来。
最后一击……无视防御的吗?
妖耀石眯着眼睛看向林弘,全然不顾直接命中胸腔的“气势”所造成的伤害。内脏是否受损,骨骼是否断裂,这些都无需考虑——反正在下一瞬间都会愈合如初。
“挺有花样的嘛,不过只是些无用功而已!”
履尖触底,妖耀石疾风一般冲向林弘,紫黑色的魔力缠上了化为利爪的左手。
林弘竖起了折扇,刹那间四把屏风大小的折扇将妖耀石围在中间并旋转起来。
“无聊!”
妖耀石挥下利爪,虽然是向前方的攻击,但是四把折扇在同一时间被撕成了碎片。
映在妖耀石眼中的并不是白衣男子的身影,而是一个张弓搭箭的少女剑舞者。
“天荡——”
口中编织永劫的诅咒,将大量魔力一口气灌入,再动用右半身全部力量拉开透明的弓弦。魔力随弓弦的拉动成形,汇成一把金色没羽箭。
“定军!!!!”
从弓弝处射出无数股缠绕在一起不停旋转的苍蓝色光流,在急速接近目标的过程中又一次次地汇聚膨胀。
天荡定军,箭如其名。被拉弓者的眼睛所视之物,不存在存活的可能。
那璀璨的蓝光太过耀眼,以至于敌人的身影显得异常渺小,根本无法目视。
伊芙紧张地注视着光流,在如此近的距离发动了这样的攻击,应该不会毫无作用吧,乐观的想也许能就此击退这位末位贤者。
伊芙会这么想完全是因为她对贤者的实力根本没一点了解。
亮光消散之后,妖耀石还立在原地,连一步都没有后退,保持着伸出右手防御轰击的姿势。
妖耀石绑在右臂上的绷带大部分都消失不见了,唯有大臂末端接近袖口的部分还残留着烧焦了断面。她的右手就更严重了——手腕以下的部分已经看不见有皮肤的存在了,整个右手鲜血淋漓,指尖处还露出了森森白骨。
嵌在右手手背上的贤者之石暴露了出来,周围的空气瞬间被染成紫黑色,如雾霭一般扩散着。而魔力雾霭所到之处,光流造成的伤害霎时间全部恢复。
“剑舞者么……看来孔雀石所言不虚啊……”妖耀石自言自语道。她没有表现出愤怒,之前的不屑也不复存在。
“怎么会……”反观伊芙她倒是一副惊愕绝望的表情。而林弘就像是已经预见了这样的结果一样,波澜不惊。
妖耀石动了一下嘴唇,雾霭像是受到吸引了一样汇聚到掌心,成为了一把缠着锁链的绯色巨剑。然而就在妖耀石想要挥剑之时,几缕银色的丝线缠住了剑柄。
“觉得为难的话就别下手了吧,就当是给我个面子行吗?黑贤君。”
从妖耀石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她回过头。不出所料,背着双剑的黑发少年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银色的丝线缠在他向这边伸出的左手手指上。
“真是令人作呕啊,混沌。”妖耀石一瞬间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她使劲一捏剑柄,丝线悉数崩断,巨剑重新化为雾霭萦绕在手边。
“喂喂……不叫本名‘夜炎’就算了,连‘晓’都不叫了吗?很让人伤心啊……”晓苦笑着走上前,从怀里取出一卷绷带递给妖耀石。“靛贤君倒是很热情的说……”
“别跟我提那只狼狗!”妖耀石一把抢过绷带,狠狠瞪了晓一眼,“翡翠石就在不远的地方,赶紧带着你家小妹滚远点!”
“谢谢您高抬贵手~”
晓嬉皮笑脸地向妖耀石的背影深鞠一躬。伊芙和林弘无言地看着这二人的互动根本插不上话。
“二位早上好。亡灵先生和剑舞者小姐~”晓挥着手走向二人。
“站在!”伊芙对着晓重新拉开弓弦,“别靠过来!”
“诶?”晓停下了脚步,愣愣地看着伊芙。
“别装傻!你身上有堕天使的气息,虽然很弱但是我能察觉到!”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堕天使都是剑舞庭的主要对手。
“哦,你说那个啊……”晓挠了挠头,“确实……我生前有一段时间是堕天使来着。”
“生前?”
“这位先生……”林弘突然开口说道:“是英灵。”
“嗯……就是这样的。”晓摊了摊手,对伊芙说:“我没有敌意,说起来我们应该是同一战线的,剑舞者小姐。”
“少套近乎!你是什么英灵?真名是什么?”伊芙不依不饶地说。
“我的真名是夜炎,不过目测你没听过。”
“胡扯!没有足够的知名度怎么可能成为英灵!”伊芙激动得差点松开弓弦。
晓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确实。”林弘摸着下巴说:“在下亦为灵体所以知道得比较清楚,英灵产生的方式有二,一为积攒了足够的知名度,被众人传奇化之后自然而然成为英灵。另一种极少的情况就是‘做了足以改变世界的壮举’,此种情况下就算毫无知名度都亦能被‘世界之意识’异化为英灵。”林弘顿了顿,继续说:“然这种可能性极低,毕竟做了那样的事想不让人知道都难。敢问阁下,有何壮举?”
“第二次审判,剑舞者小姐你知道的吧。”晓收起了礼节性的笑容,平静地说:“九色长空的晨曦之子,也就是被称为‘晓’的人被贤者所弑。这是广为人知的‘事实’,对吧?”
“确实如此……”伊芙点了点头,“你想说击杀了晓,你也有份?”
“不是我也有份,事实是……”晓挽起左手的袖子,“杀了晓的,是我。全部都是我做的。”
“什……”伊芙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荒谬!太荒谬了!但是对方身为英灵却没有一点知名度可言的事实却逼迫自己不得不相信他的话。
“既然如此……”伊芙颤抖着问道:“召唤你的人……又是谁?”
“知道我存在的人……”晓抬起了左手,将手背上的图案展示给伊芙看。那是一条羽蛇盘绕在苹果上的构图。任何一个剑舞者都不可能不认识这个图案。“只有同样接受了‘审判’的那个人——‘唯一的纯白者’而已。”

Section 013 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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拧上了淋浴器的开关之后,罗斯穿好衣服从军官宿舍的盥洗室中走了出来。
自己就是蓝鸣铃要杀的目标一事还没穿帮。在最初的时候,罗斯询问了蓝鸣铃知不知道“枯叶蝶”,得到的回答为不知。
罗西因·帝斯作为“枯叶蝶”比作为“失落死神”更加出名,他枯叶蝶的外号几乎是公开情报了,而“失落死神”这一称呼只有ATSF和速袭军里极少部分人才知道。
知道秘密情报却不知道公开的外号,很明显是有人单方面告诉蓝鸣铃的,这就不难猜测包括自己在内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罗斯。”310看见罗斯从盥洗室出来后叫了一声,“那个……不好意思,我有点饿了所以……”310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他的手里有一块吃了一半的三明治。
“这没什么。”罗斯说,“话说回来你能帮我开一下冰箱门吗?”
“好。”310放下手里的三明治,小跑过来为罗斯拉开了冰箱门。
现在的罗斯已经虚弱到连开冰箱门都需要别人代劳的地步了,昔日的失落死神只剩下一个随时都会倒地的干枯躯壳而已。
“谢谢。”
罗斯用两只手把一瓶伏特加从已经没什么存货的冰箱里拽了出来。310十分贴心地从PSP里面取出一把起子为罗斯撬开瓶盖。
“你的PSP还有这神奇的功能啊?哪儿买的?”罗斯有些吃惊地说。
“不知道……”310摇了摇头,“我没有来到船上之前的记忆……这个PSP一开始就在我手里……”
早就见怪不怪的罗斯没有再说什么,找来一个杯子倒满酒。对310说:“要来一杯吗?”
310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不要了……”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310紧张兮兮地看着罗斯。
“别紧张,估计是斯普林菲尔德。去开门吧。”
门外的人果然是那个行商打扮的亡灵,她一进门就大声说:“喂,你们知道咱刚刚发现了什么吗?”
这个人叫做斯普林菲尔德·V·多米尼克,罗斯在上船的头一天就见过她好几次,不过直到4个小时之前都和她没什么交集。在她被黑幕忽悠去找茬后将濒死(其实是已经死了)的罗斯带回房间,而后又出面为罗斯解围。
不过罗斯对斯普林菲尔德可没有半点感激之意——即使身陷彀中又丧失了力量,罗斯仍然是一个利己至上的阴谋家。当斯普林菲尔德询问他为什么会在船上时,罗斯用真假参半的信息使斯普林菲尔德相信他对自己的处境毫不知情。
“是什么呢?”罗斯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问道。
“大厅最里面有一个往上面去的楼梯你们知道吧?”斯普林菲尔德瞥见被310放在桌子上的三明治,就毫不客气地拿过来塞进嘴里。“那上面有一个门……(咽)”
“那个门我见过,应该是打不开的。”
罗斯很识相地把酒瓶递过去,斯普林菲尔德接过来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瓶。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说:“可以打开的,门后面是一片看不到边的树林。就像另一个世界一样。”
“连同不同世界的接口么……和那片雪原一样。”罗斯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要不要和咱一起去那边看看?不知是什么原因船上好像已经没什么人了,干坐着房间里消耗补给可不是好主意。”
“如果你不介意带我这个拖油瓶,我没意见。310你呢?”
“我……我和罗斯一起走。”310直视着罗斯的眼睛如是说,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那样。
“那就这么定了,咱先回去收拾东西。你们也抓紧时间准备一下。”斯普林菲德转身走到门口,突然像是响起了什么一样停了下来,“啊对了,这个东西应该是你的,还给你。”
说着,斯普林菲尔德向罗斯丢过去一个银灰色的物体,罗斯伸手把它接住。
那是罗斯的酒壶,上面还刻着像是名称缩写的“E.K.”字样。看样子是在和安切利尔战斗的时候掉落的,它很幸运地没有被暴走的魔力流摧毁,里面还有半壶酒。罗斯随手把它放在写字台上,对310说:“帮我往这里灌点酒,谢啦。”然后就去整理装备去了。
310拿起酒壶却发现拧不开盖子,就对罗斯说:“盖子……打不开。”
罗斯拿起酒壶看了看,发现瓶口有一点熔化重铸的痕迹,看来被魔力爆炸时点的高温熔化后重新凝固的。
“那就算了吧……”罗斯把酒壶放进上衣内兜里,转过脸去说道:“310啊,你有没有听说过‘同化体’这个词?”
310想了一会儿,说:“没有……”
“是嘛……可能是我多心了吧……”
罗斯没有理会疑惑地看着他的310,轻声呢喃道。

Section 014 复仇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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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悉各个法阵构成并非难事,使整个法阵组崩析在理论上也是可行的。
但是卡玛斯没有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
从刚才开始,自己的魔力被抽取的速度就变得非常快,不难想象远在雪原的赛尔菲遭遇了何种棘手的事态。如果这个时候自己硬是让月祭法阵失效的话……魔力补给中断的赛尔菲会如何就不堪设想了。
看不到不知尽头的等待令人焦急,但是在此之前赛尔菲交给自己的魔力总量是相当庞大的,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对自己造成魔力枯竭的现象。
卡玛斯努力感受魔力的流向,希望能探测到赛尔菲所处的位置。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
“啊拉,这位不请自来的剑舞者……酱?早上好啊~虽然已经是下午了。”金发金瞳的堕天使少女Ran颦颦而笑走了进来,“这是在玩什么非正常Play吗?”
卡玛斯是背对着房门的,她看不见金发少女的表情。
“禁锢法阵吗?”Ran抬起右手,黑色的魔力在掌心凝聚。但是还没等魔法成型,从环在卡玛斯腰部的弦月法阵中突然射出一道银色光流。Ran当即放弃魔力构筑翻转手背挡在面前。
光流射中了Ran的手背,在堕天使特有的魔力免疫力的抵抗之下分为两股,掠过Ran的脸庞打在了墙壁上,墙体被打中的部分化为点点荧光弥散在空气中。
“呜啊,好可怕好可怕。”Ran的手背上赫然刻着一道深红色的烧伤痕迹,“竟然还有识别敌我的功能?啧啧啧,蛮先进的嘛~”
Ran边说变向后倒退几步,闪开了随之而来的第二道光流。
“有种‘我的点心谁都别想碰’的意味啊……嘛,那我也不留在这儿招嫌了~剑舞者小妹妹再见了哦~”
随后传来了开关房门的声音。
——这个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
卡玛斯暗忖。
约莫三十分钟后,抽取魔力的进程突然停止了,但是法阵的禁锢效果仍然在发挥功效。
这恐怕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向法阵的结点注入大量魔力打乱魔力的流动,法阵一个接一个崩溃了。卡玛斯迅速敲击键盘开启了空间洞。
——只能知道赛尔菲大致的位置,希望偏差不要太大……
卡玛斯抱着这样的想法探身想要进去,却发现根本进不去。
出口处的空间结点被堵住了?!
卡玛斯伸手触摸空间洞的表面,传来了冰冷光滑的触感。
是冰,而且是由魔力构成的冰。
难道有人在阻碍我吗?!
额角流下了冷汗,卡玛斯连忙戴上手套和面具进入潜行状态。她看了一眼放在墙角的月华之剑,不顾灼伤一般的疼痛将它握在手里,展开了外装机甲跑出了房间。
——你的眼睛很漂亮。
在踏出房门的一刹那,卡玛斯听到了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说“听到”可能不太合适,因为那声音过于虚幻,令卡玛斯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但是卡玛斯觉得那声音十分熟悉,却想不起来任何和那个声音有关的人或事。
卡玛斯把疑问抛在脑后,毕竟赛尔菲的事要比幻听要紧得多。
===================场景转换===================
本应寂静的雪原不断传来巨响。那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狂笑声在无人的冰原上肆意蔓延。
冰脊嶙峋的战场上随处可见各种极地魔物的尸体,有不堪一击的冰原毛玉,也有足可以令绝大多数生物畏惧的霜霭骑士。
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而已。
在这歇斯底里的狂笑之下,隐藏着少女痛苦的呻吟声。
赛尔菲跪坐在雪地上,双手抱着头全身颤抖。她娇小的身体被蒸腾而上宛如烟雾的深黑色魔力缠绕在其中,银白色的月华礼装也被这股魔力染成了单纯的漆黑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多么令人兴奋的力量啊!仅仅是夺取了破坏神的一小部分就能发挥到如此程度……再也不需要埃里克和安切利尔这两个废物了!”
就在黑雾得意到了极点的时候,灰烬一般的颗粒升了起来,围绕着黑色魔力的外围螺旋上升。在灰烬达到最顶端的时候,蕴含在其中的魔力被全部点燃,炙炎之火猛烈地灼烧着黑雾。
“呜啊啊啊啊啊——还在做困兽之斗吗破坏神!”黑雾发出了痛苦的怒吼声,魔力扭曲着。
“做个交易如何……”身处黑色魔力中心的赛尔菲发出了弱不可闻的声音。
“你有和资本和我做交易?反正马上你的身体和神格就都要成为我的了!”
“在这之前你的散发着恶臭的魔力会引来比这群极地魔物麻烦万倍的对手,听说过破晓贤者吗?邪神。”
威胁起作用了,黑雾沉默了一会儿,再说话的时候已收起了那嚣张的气焰。
“什么样的交易?”
“卡玛斯……那个让吾遭受奇耻大辱的贱民……吾定要将此等蝼蚁手刃!”细弱蚊蚋的声音突然洪亮了起来,扭曲的面孔饱含着无穷的恨意与愤怒。“吾之名破坏神!岂容地上的贱民如此对待!将身体的支配权交还于吾!大仇若得报,身体交与你亦无妨!”
“哼,廉价的尊严。”黑雾不屑的说,“好吧,我答应你。不过我可不允许你动用我的力量。就算是仅存的那一点月神之力杀一个人也足够了吧?”
“足矣。”
“那么契约成立。”黑雾说完这句话之后,向电影倒带一样渗入赛尔菲的体内。
漆黑色的细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赛尔菲起身。她原本白皙的肌肤亦被染成了黑色,一如当初被埃里克侵蚀的右臂。
“卡玛斯……”
破坏神默念着仇人的名字,跨过满地的尸首,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Section 015 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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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n……”
我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四下寻找Ran。
“嗨嗨~我在的说~”听到我呼唤的Ran马上凑了过来,“终于醒了啊迪卡斯酱,睡得舒服吗?”
我小幅度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连接“根源”的地方还有些隐隐钝痛。
“Ran……我睡了多久了?”
“整整三天三夜哦!”
我还来不及感到吃惊,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的十七点二三五八分之一,四个小时多一点而已。”
我循声望去,身着一袭白衣的穆特思正向我走来。
“请问您还有什么不适吗?迪卡斯大人。”
我默默摇了摇头,然后转向Ran:“贤者之石已经拿到了,已经确认埃里克死亡,破坏神遭到完全侵蚀。”
我边说边把那个从埃里克身上取回的银色吊坠递给Ran,但是Ran没有接过去反而推了回来。
“还是让迪卡斯酱拿着吧,我觉得迪卡斯酱你应该想和‘旧识’单独待一会儿吧……”Ran的脸上虽然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嬉笑表情,但是相比于一贯的那种调侃戏谑意味十足的语气,已经放平淡了许多了。
“穆特思酱,走了哦~”
房门关闭之后,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呆滞地望着手里的吊坠,记忆的闸门缓缓拉开,那尘封许久的古旧信息如洪水一般涌入意识……
“月华石……”
握紧吊坠的同时,我念出了那个暌违千年的名字。
===================黑历史的分界线===================
用树枝和兽皮搭建的简易帐篷,不断有身着轻甲的士兵跑入。
“夜枭部遭围攻,全军覆没!”
“林蛙部突进失败,现在正向第三防线靠拢!”
“左翼六部请求支援,右翼七部正在后撤!两翼完全放空,正面部队正在后撤!”
“后方出现不明敌方单位,数量不明,莉莎队长正在组织抵抗,但是估计撑不了多久……”
……
斥候来了又走,带来的消息无一例外是令人绝望的。
圆桌前的军事高层们的眉头已经紧蹙到再也无法收缩的地步了,面对压倒性的力量和无论怎么打都无法减少的敌人数量,即使是再怎么经验丰富的指挥官也束手无策。
“报告!”
又有一名斥候走进了帐篷,他湖绿色的眼眸和那一对尖耳朵显示着他和在座的所有人一样是一名根源精灵。
“人类联合军在卡姆兰城遭到旧神族亚种伏击,现在正在据城固守!暂时无法支援!”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半数以上的军官都发出了绝望的叹息声。
“可恶的投机者!想要坐收渔利吗!”一名军官狠狠捶了一下桌子。
以此为信号,各种令人泄气的言语如决堤一般倾泻出来。
“怎么打都打不完……我们到底在和什么鬼东西作战!”
“人类真的不顾我们的死活了吗!联合部队领军的不是那个圣骑士赛依连吗,为什么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下不过来了!”
“逃……撤退吧!死守下去我们都完了!”
……
就在军官们不顾身份地位自暴自弃的时候,坐在最里端的娇小身影突然站了起来。
啪!
手掌排在桌子上,蛛网般的裂痕在桌面上肆意蔓延。
“人类的部队,就算来了也只是累赘!”稚嫩的声音中蕴含着不容违抗的压迫力,一瞬间就将所有闲言碎语压了下去,“刚刚是谁说要撤退的?!你身为根源精灵的尊严和荣耀难道都与通往根源的连接一同断裂了吗!”
说话的正是根源精灵的公主迪卡斯,现存的唯一一名能与根源直接连接的根源精灵。
“可是,公主大人……”
“噤声!”
一名军官还想辩解什么,不料话还没说完就被迪卡斯严厉的喝断了。
“让前线指挥官在一刻之内制定出我参战之后的作战计划!”
留下了绝对无法违抗的命令之后,蓝发的公主走出了帐篷。
淡青色的礼服上用红色的刻印勾画出来自远古的战纹,裸露在外的纤细双臂上佩戴着即像是宝石又像是金属制成的护肘和腕甲。
这不是为了作战的临时着装,而是迪卡斯一贯穿戴的服饰。
比任何一名同族都要明亮的碧绿色双眸闪烁着不掺半点迷惘的坚定。
“近卫兵!”迪卡斯喊道,“马上过来,准备参战!”
“迪卡斯。”
一名在帐篷外待命的男子喊了一声迪卡斯的名字走了过来,他把手按在迪卡斯的头上轻轻抚摸。
“你又乱来了啊……”
男子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弥戚老师……”迪卡斯一下子失去了先前凌然严厉的气势,像个面对父母的小孩子一样。
男子名叫弥戚,是迪卡斯的老师。
弥戚半眯着他那双黑灰色的无神双眼,笑容挂在苍白的面颊上显得十分无力。
“真的要参战吗迪卡斯?我个人还是建议你尽早撤退为好。”弥戚轻声说道,末了,又加了一句,“我不太懂你们根源精灵的价值观,如果失言了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迪卡斯嫣然一笑,这样的笑容只会表露给她最信任的老师看。
“直至终结都没能经历一役的话,我‘戎装公主’的名号可是会哭泣的哦。对手是贤者的话,作为处女战岂不是绝妙?”迪卡斯莞尔的表情,就仿佛是一名即将参加比赛的少女对在她身后高呼加油的父母展露的笑靥。而后,迪卡斯渐渐收起了笑容,用正式的口气说道,“弥戚老师是人类,没有必要卷入根源精灵的战斗。还是先行离开吧?”
“说什么傻话。”弥戚用食指轻轻弹了一下迪卡斯的脑门,“我怎么能放着可爱的学生不管呢?”
“呃咳。”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刻意发出的咳嗽,“公主大人您卖萌我们倒是无所谓啦……不过不是说战事紧急要赶紧出发的吗?”说话的是一位黑发的精灵少年,枫叶状的肩徽表明了他近卫兵的身份。
黑发少年的身后还有一个与其相貌近乎一模一样的少女,只是少女的表情不如少年那么开朗,甚至有些畏缩的样子。
“哥……用这种语气和公主大人说话,不太好吧……”
说着,少女轻轻拽了拽少年的袖子。
“奈特你不用在意,”迪卡斯走过去,“弗雷姆这个德行到死也改不过来了。说起来库斯娜怎么还没到呢?”
“一听说要打仗马上跑去厨房了……”弗雷姆两手一摊:“已经提醒过她不要吃生的了,不过估计……要去把她拉过来吗?”
“不必了。如果这场战役一天之内无法结束必输无疑,没必要囤积粮草。”
迪卡斯话音刚落,一个身穿品红色外套的女孩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佩戴在胸口后背的铠甲刻画着漂亮的纹路,宽大的裙摆使得战斗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一柄大到普通士兵连握持都做不到的重剑被这个小姑娘背在身后,有着沉重压迫力的外形和女孩矮小的身材十分不协调,形如双刃斧头的剑首更是让人觉得与女孩的形象十分违和。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那把重剑的剑把上还挂着一个硕大的米袋。
那个小女孩虽然长着一副稚嫩的脸庞,但紫色的双眸却完全看不到她这个年龄的孩子本该有的天真。紫红色的头发经过简单的梳理,扎出左右对称的棉花状发辫。发型虽然奇特,却能显现出这个孩子独特的魅力。一对生在头顶的尖耳朵昭示着这个女孩是一名兽人,虽然没有肩徽,但是她却是近卫兵的一员。
“万分抱歉公主大人!”女孩跑到迪卡斯面前单膝跪下,“我来晚了……”
“这次算快的了……”迪卡斯无奈地笑了笑,“那,你吃了多少?”
“夜枭部的预备干粮……全部……”女孩吞吞吐吐地说。
女孩说出了足以让人震惊的话,但是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表现出哪怕一丝惊讶。
“这次出奇的少啊……”弗雷姆感叹道。
“起来吧,库斯娜。”迪卡斯说话的时候瞪了弗雷姆一眼,“不过消耗了一个军部的粮食就要发挥出一个军部的战力,做得到吗?”
“请您放心!公主大人!”库斯娜抬起了头,紫亮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毛茸茸的耳朵抖动了好几次。
“公主大人!”一名斥候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简短地行了一个军礼之后急促地说:“艾卡瑟指挥的部署,请您迅速消西北方第三哨所附近的敌人。”然后也不等迪卡斯回应,就匆匆走掉了。
“各位……”迪卡斯环视着周围的四人,“这次的战斗十分危险,非常感谢各位还能够留在我身边……”
“打住打住,战前动员就免了。”弗雷姆拍了拍手,“当时不是都说好了么,我们会永远追随并守护公主大人,背叛约定可是最为可耻的了。虽然那边的老师君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我们可不会因为要打仗就撇下您跑路的哦~”
奈特点了点头,对双胞胎哥哥的话表示同意。
“公主大人。”库斯娜用热切的眼神注视着迪卡斯的侧脸,“自从您收留了我之后我的生命就是公主大人您的了,绝对不会离开您!”
“学生的任性老师自然要负责任。”弥戚挽起外袍的衣袖,“顺便那边那个没口德的,变相挑拨我们师生关系,真有你的啊。”
“啊哈哈……”弗雷姆干笑着转移视线,不敢直视弥戚寒意爆表的眼神。
“非常感谢……真的非常感谢!”迪卡斯深吸了一口气,“约定了,无论结果如何,结束之后我们在那边的世界树下面碰面!”
“没问题~”
“嗯……”
“遵命!”
“好的。”
…………
……
一剑削掉了飞扑而来的黑狼的脑袋,在尸体还未落地的时候,黑狼的身体就消失不见了。
“又是魔力傀儡……遇到的敌人不是这玩意儿就是召唤兽,这样的话不管消灭多少都可以重新召唤……”弥戚手里攥着一个魔方似的吊坠,冷静地分析道。
“无妨,在精灵圣域里我们有绝对的优势。只要加快速度赶到根源点就没问题了。”迪卡斯说,“就快到了,请你们保护好我。”
“遵命……嗯?!”
这么说着的库斯娜突然架起了原本垂下的剑,双眼紧盯着密林深处。
“敌人吗……”奈特看见库斯娜摆出了进攻的架势,立即在弓弦上搭起三支箭矢,对着库斯娜视线的方向。
“请公主大人先行离开……”库斯娜小幅度调整了一下呼吸,“请交给我一人即可,是难对付的人……公主大人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少顷的思索之后,迪卡斯对库斯娜说了一句:“别忘记约定。”也不等库斯娜做出回应,就转身离开了,奈特还在犹豫,但是被弗雷姆拽住了手腕。
“他们也察觉到了,我们接近根源点的途中还会遇到‘真正的’敌人。不能在第一个中BOSS上浪费太多战力。走吧……”
弗雷姆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库斯娜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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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浮现出湛蓝色半透明的巨大法阵,法阵外围的三层文字环以顺逆时针相反的方向缓缓转动。
“——————————”
法阵中央,迪卡斯单膝跪在羽毛与水滴构成的图案上,闭着眼睛用无法解读的语言吟唱着只有“根源”才能听得懂的颂歌。
少女那童稚的音色显得无比神圣和庄严,歌声在整个森林中回荡着。
“——————————”
法阵的光芒随着歌曲的进行而愈发明亮,蓝色的光辉已经将迪卡斯的身影完全吞没在其中了。那光芒仿佛拥有实体那样,将周围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浸染成蓝色。
根源精灵没有血液,充盈在体内的是作为一切能量,包括魔力的源头的、未经任何加工和混杂的纯净的“流动”——MANA。
迪卡斯在发动法阵的一瞬间感觉MANA的流动停止了,视线被剥夺,而触觉的敏感度被放大的数倍。只是衣物与肌肤的接触就让迪卡斯感到灼伤表皮一般的不适。耳边响起了液体静流的微声,经络时而冰冷时而火热。
集中精神保证内心的绝对平静——与根源直接连接不允许任何偏差,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忍住全身的违和感,迪卡斯用颤抖的音调为“根源”的最后一道门锁输入密码。
“Qu——”
手甲与护臂从身上剥落,坠入法阵并融化在其中。背部的刺痛感更加强烈了,足以支撑整个森林的MANA通过某种通道涌进体内,经络内的流动被重新激活。
“el——”
紫色的花纹从眼角蔓延至颧骨,首环上的宝石与根源发生共鸣,水晶雕成的羽毛与枝叶开始生长茂盛。
“le——!!!!”
光芒咆哮,身体仿佛被抛入漩涡一样。
脚下已不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升腾而起的洪流,看似水流实则是浓度高达可视界点的MANA浪涛。
洪流不断上升,冲散了云层之后终于停下了势头开始分股塑形。躯干、双臂、头部……洪流渐渐形成了一个淡蓝色的流体巨人。
“是公主大人的水元素!”
一名与三头犬交战精灵哨兵仰起头兴奋地呐喊着。
“公主大人也参战了吗?啊……我们赢定了!”
整个战场沸腾了起来,疲惫的士兵重新抖擞精神,不顾满身的创伤加速挥动武器。
——守护根源的战士们啊!胜利将近,欢呼吧!
嘹亮的音色响彻苍穹,发出胜利宣言的自然是迪卡斯。站在巨人头顶的已不再是之前的娇小身躯,稚气从迪卡斯的脸庞上消失了,姣好的面容、修长的身材皆透着成熟与高贵的气质。贴身的华美礼装长裙勾勒出迷人的曲线,纤细紧致的腰肢为高挑的身材描绘出完美的曲线。
如果是之前的迪卡斯是精致的话,现在的精灵公主则是高贵与威严并存的圣洁。
——即使是贤者,一样无畏!
炸雷一般的声音之后是漫天豪雨。
不,那并不是雨滴,而是数以亿计,以根源之力制造的魔化术式。每一滴“雨点”都是凝聚着难以想象的魔力的独立魔法!
被“雨水”浇注的傀儡与召唤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那是“斩断契约与联系”的魔法,可以破解任何具象化的魔力体,也能够将召唤生物强制遣返。
无论是天上的飞龙还是地面上魔兽,在短短几秒之内全部消失不见。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工作了,虽然有点辛苦但是没办法……”弥戚把双手从口袋里取出来,用拇指拭去额角的汗珠。
“看样子是啊。”弗雷姆攥紧了手里通体漆黑的短刀。
敌人正在接近,不是一路上不知被他们杀了多少的杂鱼,而是操纵着庞大的召唤军队的幕后黑手。
“呜啊,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啊……”
懒散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越靠越近,对方根本没有想要隐藏的意图,从那个方向压迫而来的强大魔力也根本隐藏不住。
“!”
奈特没能沉得住气,箭矢飞入密林之中。但是箭矢在飞行的途中就被扑面而来的压力碾成了齑粉。
“嘛嘛……好像不是一般的炮灰嘛。似乎要费一点力气的样子?”不做任何防御动作就阻止了攻击的那个人双手托住后脑在三人面前现身。
身着短衫长裙的黑发少女用昏昏欲睡的眼神扫过剑拔弩张的三人。她的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杀气,在她的眼里,阻挡住她去路的根本不是能被称为“敌人”的东西——只是三个提起来有些费力的垃圾而已。
“我不太想对女人下手啊……”弥戚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没办法只好放放水了。你们两个也稍微手下留点情,先打残就好了,弄不弄死待会儿用丢硬币决定吧~”
“正面就杀,反面就弄死,立在正中间就放掉。嗯,我挺喜欢你的建议。”弗雷姆一刀斩断呼啸而来的闪电游蛇,化为疾风向矮小的少女发起冲锋。
…………
……
密林被硬是清出了一块了空地,成为阻碍的参天古木并非被拦腰斩断,而是被每一次挥击产生的千百道剑锋斩成了碎片。
如同一阵风一般掠过刻于地面的斩痕,库斯娜抄起两米重剑直取青瞳的少女而去。在高速移动产生的残像之间看准少女的所在后,库斯娜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转刃为面,用力拍向少女那俏丽的面庞。尽管这一击并不能取其性命,但是打不中的话无论是怎样凌厉的攻击也不会奏效,面对速度更胜一筹的少女,库斯娜只得放弃威力以选择更宽的攻击面。
宽大的剑面带动空气犹如巨锤一般砸了下来。
有狂风相助的重剑攻击范围之广超乎想象,深知无法闪避的少女迎刃而上,双手挥动与重剑一般大小的异形兵器攻击巨剑的侧面,顺势将重剑扣在地上。
不输给龙卷风一般的破坏力在地表以下蔓延。地面先是出现了诡异的大幅隆起,随后宛如爆炸了一样把泥土与岩石以马赫速度甩向四面八方。
库斯娜蹬了一下地面,与少女拉开了十米以上的距离——虽然这看似万全的间隔可以被两个人在零点几个毫秒之内缩减成零。
——敌人的武器,是什么生物的骨骼吗……
库斯娜盯着敌人手里几乎未经加工的武器暗忖,也不忘伸手往米袋里抓出一把生米塞进嘴里。
“光有力量可不行哟,可爱的兽人小妹妹!”如挑衅一般的青瞳的少女微笑着说,“在意我的武器吗?这个是龙脊哦~比你的剑要硬的多呢~”
库斯娜瞪圆了双眸,和人类一样的圆瞳逐渐收缩成针状。只是这样的变化实在是太过微小,就连少女都无法察觉。
“能和我对打这么久,小妹妹也很了不起呢~要不然这样吧,小妹妹你现在就逃吧,出了精灵圣域我们就不会再管了哦~这么可爱的小妹妹杀掉实在太可惜了!”少女竖起食指说,看得出来她有几分认真考虑的意思。
“聒噪……”
库斯娜眉毛都没动一下,重剑落地,两个模糊的黑影不断交错着,刀剑铮鸣声也从未间断过。强攻与迅捷,截然相反的攻击姿态却共同谱写出名为死斗的镇魂曲。
势均力敌的战斗,但是库斯娜却在挥出一剑之后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你……在放水。”
寒冷如冰锐利如锥的音节从库斯娜口中吐出。
“诶?被发现啦……失败失败~”用笑脸接下库斯娜冰冷的视线,少女吐出舌头眨了一下眼睛,“没办法嘛~兽人小妹妹的剑和龙脊比起来差太多了嘛,不放点水对你太不公平了呢。”
细看之下,库斯娜的重剑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缺口,锋镝也已经被击碎了一小部分。
“同情,不需要!”
库斯娜发力将脚下破碎的大地践踏得更加残破,剑气猛龙过江一般斩裂空间奔向少女。
少女不躲不闪,架起龙脊正面接下了剑风与剑刃的二重斩击。
“啊呀呀,看来是惹小妹妹不高兴了呢……”这么说着的少女保持着横置龙脊的姿态没有多余的动作,但是龙脊上突然爆发出混杂魔力的暴风,双脚还未触及地面的库斯娜就像枯叶一样被气流推飞了。
“能在这一击之下存活的话,那我就如你所愿尽全力。”
之前开玩笑一般的轻松语气不复存在了,少女隐隐闪烁的眼神中酝酿着必杀的一击。
库斯娜停止了呼吸。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必要。
不能松懈,就连呼吸的空当都不允许。
少女手中的龙脊动了,仅仅是动了而已。
“!”
锵锵锵锵!
没有移动脚步,只是握紧剑柄,库斯娜在一瞬间防御了四次无形的斩击。
那是无法闪避的攻击,因为还未等产生闪避的念头,斩击就已经逼至眼前。
锵!
如同铁水浇筑而成的僵硬双臂因最后一次斩击而发麻,被五次击中同一个地方的重剑断成了两截。
“你的对手是:第六贤者·破晓之空星石·暗与泯灭的深渊龙皇!迎战贤者之人,报上名来!”青瞳少女变了一个人似的,用庄严无比的低沉嗓音发问。
“你的对手是……最高贵的……根源精灵……迪卡斯公主大人……近身侍卫……库斯娜……”
渗血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斩断了巨剑的攻击已然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无可挽回的伤痕。
“你的名字我记下了。”
留下了意义不明的话语,贤者的身影刹那间消失在库斯娜的眼前。
…………
……
雷光乍现,截断了弥戚退路的同时将这片区域内最后一颗大树烧成焦炭。七匣玉——那个魔方一般的吊饰分成了十个形状相似却有着细微差距的小方块漂浮,或者说列阵在他的周身。
“你很麻烦啊,玩弄空间的人类。”少女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朝弥戚逼过来,黑黄异色的眼睛毫无神韵,头发和指尖不断跃动着淡蓝色兹兹作响的电气。
虽然是一副慢腾腾的样子,但是只要弥戚试图发动攻击对方就会以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速度闪避攻击并在下一瞬间用强大的电流万倍奉还。
本来对付这种以速度见长的敌手,擅长空间禁锢的弥戚应该说是占据了相当大的优势。但是眼前的少女拥有绝对可以颠覆这种优势的力量。
无法看见的移动轨迹,就连预判都做不到——以千米每秒为单位的速度面前,仅仅是几毫秒的估算误差都会造成十米以上的距离差距,这大大超出了禁锢的最大范围了。
轻轻一弹指,甚至能够无视真空的高能电击顺着只剩焦土而近乎绝缘的地面奔向弥戚。
“七玉·空海;七玉·天行……”
弥戚及时发动法术,将自身封入临时制造的异空间之中。电击穿过弥戚的的残像,将一片扇形区域化为漆黑。
等等电击消退之后,弥戚在更靠后一些的位置重新现身。
身体有些麻痹,电击不可思议地穿越的空间断层,将极小的一部分威力发泄在了弥戚身上。
身体上的损伤还不算严重,真正糟糕的地方是七匣玉的“零件”之一没能像自己一样躲掉攻击,被电成了细小的碎片。
本来就处于弱势,唯一的武器遭受破损更是雪上加霜。
“七玉·虎牢。”
剩余的九块立方体改变了排列的位置,互相间隔相同的距离将弥戚圈入其中,只是从立方体的布局上来看,弥戚的左侧明显出现了一个空缺。
让人一目了然的防御阵势,但这个阵型原本的用途并非作为屏障而是牢笼。在无法禁锢敌人的情况下,只好对自己使用——毕竟牢笼也有着抵御的作用。
少女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有把抱怨的话语说出口。作为替代的是数十条闪电游蛇。
弥戚不躲不闪,屹立在虎牢之中正面防御群蛇的进攻。
敌人不是喜欢碾压节奏的人。
弥戚在于少女的交手的过程中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虽然随手就能释放足以改变场地的强大魔法,但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她连一成力都没用出来。
攻击方式也很普通。
无论是闪电还是炸雷,轨迹都是单一的直线,这也是弥戚能活到现在的最主要原因。
少女无需在攻击轨迹上下功夫,因为她本身的行动力比闪电快得多,想要从各方面攻击敌人的话,动动脚就能做到。
实力远远不及的战况下,只能咬住这两点赌一把了。
防御住最后一道闪电,弥戚发出了沉闷的喘息声。
“这么拼啊……”黑发少女不知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发出了如是感叹之后,留下一道蓝色闪光瞬移到了弥戚的左侧——虎牢唯一的缺口。
“七玉·宙劫!”弥戚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发出呐喊。
黑发少女的脚下,立方体的碎片漂浮起来,围在她右脚脚踝的位置发出微弱的光芒。
碎片的正中心,空间发生小幅度扭曲,不过即使小幅度,扭断脚踝也是不成问题的。
得手了!
直觉这么告诉弥戚,但是直觉传达给弥戚的并非只有这么一条信息。
加强防御!
虎牢空缺的位置,半透明的立方体凭空出现补上了缺口。用魔力仿造的立方体虽不及真货那么管用,倒也能提供一定的防御。
疾电击散了临时做出立方体,同时也耗尽了威力未能完成夺取生命的任务。
“诱敌的意思太明显了啦……”黑发少女保持着原有的站立姿势,但是她的右脚确确实实从身体上分离了。“直觉很敏锐,你要是以为计谋得逞趁机攻过来的话应该已经死掉了。”
“被识破了啊……”
弥戚这么说着,从语气中听不出有遗恨或是绝望的意味。
“第三贤者·破晓之玛瑙石·静谧之雷的疾行刺客,本来不想说这些的……姑且还是告诉你算了。”黑发少女睁着一双死鱼眼,用敷衍了事的语气说道:“顺便,我也不是只会雷电系的魔法的。”
冰锥贯穿了真空层,将前端染红。
弥戚抬起了头,不再看黑发少女一眼。
天空之中,火鸟与巨人正展开撼动大气的激斗。
迪卡斯你……不懂得憎恨。
这对一名战士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是……对一位根源精灵公主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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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箭与魔弹迎着火鸟漫卷,那对烈火巨翼发挥出了难以想象的灵活性在密集的弹幕之中穿行。
那只火鸟并非召唤物,与根源同化之下,我的眼睛能看到MANA的流向。火鸟的最中心凝聚着我此生从未见过的额度,根源化的视觉之下,浓烈的魔力呈现出一种深深的黑色。那原本应该是赤红色的,只是因为在狭小的地方堆积了太多所致。
勉强能分辨出火鸟的核心是一个人形。
那对华丽的烈焰之翼,与其说是被加在那个人身上的武装,到不如说是从那个人身上溢出的“微弱”魔力而已。
但是无需畏惧,拥有根源之力的我没有战败的可能!
火鸟与巨人互相吞噬着对方的魔力攻击。这只是象征性的试探而已,两边都拥有无尽能量的话,不用直接一点的方法恐怕打倒世界的终结都无法分出胜负。
最先采取攻势的是火鸟。抖动翅膀之后,箭一般俯冲下来。
解放了巨人表面的少部分MANA。做成一面看不见的墙。
奔腾不停的红光撕裂了防御,夺走了巨人的一条手臂。
这种程度的护盾结界……连缓和火鸟的速度都做不到吗。
重新修正了对敌人的判断,从根源抽取MANA重新组成巨人的手臂。
火翼在天空中回旋,马上又再度开始滑行。
这次的目标是站在巨人头顶上的我吗……
无意义的突袭,我本是比巨人要强得多啊!
12层结界出现在我的周身,无需像人类一样咏唱,如同操纵身体做出动作一样简单。
最初的一击被弹开了,但是火鸟马上重整攻势无数遍掠过的身边,用巨翼横扫着结界。
无谓的攻击,同时也是无谓的防御。
一次次的撞击之下,结界瓦解,但是还未等MANA回归根源就被后续而来的部分填补;每一次火焰都会在触及结界的一刹间开始熄灭,但是离析的魔力对火鸟来说太过微量,只不过是一毛最末端的纤维而已。
在不知是第几次毫无效果的你来我往之后,火鸟终于停止了进攻,拍打着翅膀俯视着我。
要动真格的了吗……
就算火鸟每次的突击都有不亚于飓风的破坏力,对我的结界来说也根本不起作用。消耗战是毫无意义的,那么……
天空中出现了可视的魔力漩涡,没有上限一般不断增加范围与压力。火鸟微微低下头,正对着我。
听到了尖利的鸣声,与此同时火鸟往更高的天空中飞去。
只一瞬间就飞离了视线之外,已经看不见火鸟的形状,只有一颗闪耀的红点。
下一秒,宛若要直奔骄阳的火鸟画出了一条火色弧线转向地面。
敌人的目的很明显——想要把我,连同我所在的整个精灵圣域一起歼灭。
很好,我也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限制解除……”
我默念出言灵。
“同化……根源降临!”
…………
……
“就是这里了吗……近距离看的话还真是夸张啊。”
穿着白色长袍礼服的少女看着眼前的根源结点自言自语道,湛蓝色如同蓝宝石的清澈右瞳中透着空灵之感,细长的睫毛点缀于其上;而她的左瞳却是完全不同的颜色——如月华一般的皎洁纯白,透着十足的圣洁之感。
少女眼前的是淡青色的光华,那是如雾气一般萦绕在林间的MANA流动。
这片森林是精灵圣域,在那位根源精灵开启了与根源之间的通道之后,包括少女在内的六人当即感受到魔力的异样。少女等人都拥有超高效率的魔力恢复能力,但是在踏入这片森林之后魔力不但得不到恢复反而无时无刻不在流失。
“操纵魔力的原型——MANA的流向吗……真是可怕啊,根源精灵的公主。”
为了清剿根源精灵,以少女为首的六位贤者一同来到此地,歼灭一个不足十万的种族本来是一名贤者就可以轻松完成的任务,但是这一次却不断碰壁。
玛瑙石和空星石的召唤物攻势没能发挥速推的效果,就连她们亲自出马都没能成功阻止根源的直连,在召唤物被强制遣返的现在,就连翡翠石都现身与那位公主正面对抗了。
不过被动的局面马上就要完结了,只要封住通道……
“————”
少女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诅咒渗入MANA洪流之中。
…………
……
一颗火红色的彗星从空中落下。
为了回应敌人的强袭,我的身后掀起了一场风暴。
不是因为MANA的奔流扰动大气,而是因为扩大了出口而造成了空间的扭曲。
落雷乍现,宛若红色的天罚一般。明明是白天,晴空被火光映成了一片血色黄昏。
封印解除。
衣物从我身上剥落。
水蓝色的纹路在我的身上肆意蔓延,背上的刺痛感更加强烈了。
从足尖开始,我浸入巨人的体内。本来只有一个轮廓的巨人发生了变化,具象化的MANA模仿了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节。
火之洪流急速逼近,高温点燃了整个森林。
宛若末日一般令人绝望的场景,只是徒有其表的玩笑而已。
光线集结在我伸出的左手中,MANA总量比巨人高出千万倍的根源之刃。
拥有相同容颜的巨人做出了和我相同的动作。
该如何形容火鸟与光刃的互击呢?
光芒让双目失明,魔力和MANA互相撕扯的咆哮让耳朵失聪。
对我来说,那一段时间内我无力思考,连MANA的流向都感觉不到,被剥夺了所有感官,连知觉都陷入虚无的我,醒来时精灵圣域已不复存在。
郁郁葱葱的森林只剩下漆黑的焦土。
无力思考,忘记了一切。
只记得那个约定,在世界树下和我最珍视的四个人相见的约定。
用手掌撑起倒地的身躯,不顾足尖被大地灼伤的痛楚向前迈步。
…………
……
世界之树“该隐”和“路西华”,维持这个世界存在的重要之物。也被认为是无法破坏的真实神话而被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人广为知晓。
世界树“该隐”的根须遍布整个精灵圣域的地下,一小部分树干与枝叶也在精灵圣域之内,但是完全看不出这颗庞然大物有任何被灾炼一般的碰撞波及的痕迹——至少在我的视线能达到的范围内看不出。至于盘踞在高空之中的虬枝是否受损,我没有那个余力去在意。
树下站着一个人,疲惫的脸上不禁绽放出笑容,我欣喜地跑了过去,但是在看清了那个人的面貌之后失望地停下了脚步。
不是我认识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银色长袍的黑发少女,蓝银二色的眼眸如同宝石一般闪耀着光华。
对方也发现了我,她愣愣地看了我几秒钟之后,带着飘忽不定的眼神朝我这边走了过来。她在离我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这是一个让能对方感到安全又不妨碍说话的距离。
“那个……”她边说边褪下了长袍,别开脸不直视我,然后伸手把袍子递到我眼前:“小妹妹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先将就一下?”
“嗯?”我疑惑地看着她,在片刻的思索之后突然发现我全身赤裸的状况。“咿呀!”我发出了一声尖叫,双手抱住胸口蹲在地上。
脸颊阵阵燥热。
好害羞!在不认识的人面前赤身露体什么的……而且是这么漂亮的人……
呜啊啊……简直要哭出来了……
这时,脊背上传来了丝绸的触感。抬头一看,那位少女把她的袍子披在了我身上,又蹲下来帮我系上前襟的丝带。
“谢谢……”
我小声向少女道谢。
“没事哦~”少女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我是月华石,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呢?来这里要做什么啊?”
“迪卡斯……”我小心地站起来,“和他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那真是巧啊,我也在等人呢。一起等吧~”
“是吗?”我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普通人是来不了世界树这里的啊。不过我还是压下了疑问回应道:“嗯!”
在等待的时候,我们都没有说话。对我来说,有人在我身边这一事实就已经是天大的帮助了。
黑色的大地上出现了一个人影,我难掩心中的期待,翘首观望。
就在这时,我身边的月华石冲那个人影挥了挥手。
“哟~翡翠石,来得比想象中要晚呢。”
那不是我要等的人。
火红色的长发,锐利的眼神,以及嵌在眉心处的红色宝石。
明明是没见过的人,但是为什么我会觉得有些熟悉呢?
“消耗比预想的大一些。”被称为翡翠石的少女发出了冷淡的声音。
她瞥了我一眼,也只有一眼而已,然后就把我当做不存在的那样经过我和月华石身边,倚着世界树的树干,好整以暇地闭上了眼睛。
“翡翠石就是这样的性格……迪卡斯你别介意啊。”月华石苦笑着向我解释道。
“嗯……”我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我还没能从失望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介意什么的根本没去想。
“月华石大人——————我回来啦~”
耳边响起了陌生的声音,我转过头去的时候看见月华石被一个身型娇小的女孩扑倒在地。那个女孩有着翠绿色的长发,背上还背着一把用深渊龙的脊骨做成的武器。
跟在小女孩后面的还有一位与月华石一样瞳色相异的少女,不过她的眼睛是黑黄二色,和月华石完全不同。
“好啦好啦,下来吧空星石。”月华石轻轻推了推趴在她胸口上蹭来蹭去的女孩,然后又对黑发的少女说了一句:“玛瑙石也辛苦了。”
“还好吧……”玛瑙石不耐烦似的挥了挥手,随便找了一条树根坐了上去。
都是月华石要等的人啊……
我的心中翻起一阵酸楚。
从月华石身上下来的空星石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指着我向月华石问道:“这个人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疾风打断了。
青色的疾风止于月华石的面前,那是一名身形修长的少女,身着既非长袍亦不是洋装的宽松服饰(和服),两把细刀佩于腰间。紧致而不苟言笑的面孔给人一种寡言干练的第一印象。
青色的少女向月华石点头示意,月华石也微微颔首回应。
“嗯~孔雀石大人也回来了的话,人齐了,回去吧!”空星石拉着月华石的手说道。
“说什么傻话,”月华石敲了一下空星石的脑袋,“妖耀石还没来不是么。”
“诶————”空星石发出了不满的声音,“那个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月华石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沉默不语。
我下意识退开几步,和人群拉开距离。
好难受……心好痛,就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
心中的某种情绪就快要忍耐不住了。
给予脆弱的防线最后一击的,是一声“对不起,我来晚了。”
白皙美丽的面貌仍然不是我所熟悉的面容。
双腿失去了力量,为了不使身体倒下而跑了起来。
泪腺崩溃了,伸手想要拂去泪水反而使脸颊变得更见湿润。
因无法忍耐胸中的剧痛而发出了恸哭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来!”
被绊倒跪在地上的我敲打着黑色的大地,向不知身在何方的人哭喊着发出怨言。
“弗雷姆你不是说背叛约定是最为可耻的吗!奈特你不是也同意了吗!为什么你们还没有到我身边……为什么还不来!”
因痛楚而蜷缩的身体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华丽的衣装沾满了泥土。
“弥戚老师你不是说要对学生负责的吗!库斯娜你不是说要一直守护我的吗!为什么要骗我……”
不能称之为哭泣的哀嚎让嗓子火辣辣的疼痛,但比起心脏的痛楚实在是相距太多了。
“不要……不要……”身体因恐惧而颤抖,绝望缠紧了每一寸肌肤。求救一般地,嘶哑的嗓子嚎啕着倾斜胆怯。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离开我!我不会再任性,不会再让你们为难了!求求你们……弥戚老师……奈特……弗雷姆……库斯娜……回到我身边来,求求你们……”
吟诵着咒语一般的妄想,被绝望浸透的躯体渐渐失去体温。
就在这时我被抱住了,被温暖的双臂和温柔的话语。
“对不起……”
无法思考,转身抱住月华石,将泪水和污渍涂抹在了她的胸膛。
“我知道那无法替代……但是至少,请让我缓和你的伤痛。”
月华石说了什么我听不清楚,只能将所有的绝望与剧痛发泄在哭声之中……
…………
……
“她是谁?”
翡翠石冷冷地看着被月华石抱在怀中,陷入沉眠的蓝发女孩,向月华石问道。
“是新来的,叫做迪卡斯。”
月华石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如是说。
》》》》》》》》》》》》》黑历史结束的分界线《《《《《《《《《《《《《
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中的贤者之石已经在墙角和地板上跳动了数次。
剧烈起伏的双肩伴随粗重的喘息声。
“骗子!”
灼热的愤怒结晶成语言。
我怒视着那块银色的石头,直至怒火平息下来,随即咬着牙走下床将吊坠捡了起来。
去找Ran吧……不能因为一时的幼稚情绪让一切功亏一篑。
如此说服自己后,我离开了房间。

Section 016 诱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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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腰断裂横亘在地上的参天古树、遍布沟壑和深坑的破碎大地,还有满地的细沙……一切都在暗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真是大手笔啊……”看到这副惨状的李建法不由得感叹道。
艾莉不理会李建法的感想,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四处张望。之后又俯下身子,用手拨开沙尘,将一片漆黑色的羽毛从地上拾起来。
“这是什么?乌鸦的羽毛?”李建法凑了过来,不解地问。
“上面有魔法术式……而且很复杂……”
艾莉盯着羽毛,也不管李建法能不能听懂她的措辞。她取出魔导书,摊开之后将羽毛放在书页之间。
“Gebrochen……”
艾莉吟诵出咒文,书页上浮现出微微发光的蓝色文字,环绕着羽毛进行术式解读。几分钟之后,蓝色的文字渐渐消失,似乎是完成了。
“这是在做什么的呢?”李建法饶有兴致地问。
“解读术式……”
“哦?那结果如何?”
“嗯……是一个传送术式,而且被设定为一旦被破译之后立即发动的模式。”艾莉看着魔导书说道。
“诶?那岂不是……”
“啊……恐怕就是……”
就在李建法和艾莉意识到事情大条了的时候,一阵白光突然迸发出来将二人包裹在其中。带到光芒散去之后,眼前是一位他们谁也没见过的金发少女。
“啊咧?是没见过的人啊,怎么会这样呢?”
发出这样疑问的金发少女坐在一张水流汇成的椅子上,而且不光是椅子,整个房间内的所有器具均为透明的水流,似乎是用了某种魔法使其维持形状。
“你是谁?”李建法上前一小步,右手微微抬起,随时准备将腰间的手枪拔出来。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吧?”金发少女对李建法隐隐释放的敌意视若无睹,眨了眨眼睛说:“为什么羽毛会在你们手里?你们见过那个ATSF的军官了?”
“你说ATSF?!”李建法对这个称呼起了反应,“这里是哪里?!你是ATSF的人?!”
“唉……看来沟通上有问题啊。”金发少女扶额叹息,“呐,先确认一下:你们是怎么得到那片羽毛的?”
“捡来的……”艾莉在一旁小声说道。
“捡来的?在哪儿?”
“XXX(地名)的XXXX森林里。”
“……”
金发少女听后若有所抿起嘴唇。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李建法向金发少女投去了锐利的视线。
“我不是ATSF的成员,你们会在这里只是因为一个荒唐的巧合。”金发少女淡淡地说,不那种语气与其说是平淡,倒不如说是因为怕麻烦而略显慵懒,“我送你们回去吧……”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打开了,一位身形娇小,衣着怪异的蓝发小女孩走了进来。
“怎么了,Ran?这些人是?”
“捡到羽毛顺手破悉了术式的人。”Ran两手一摊,“正好迪卡斯酱你来了,帮我把他们送回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先等等……”迪卡斯站在门口,注视着艾莉——准确地说是艾莉的脖子。“你……是不是在追一个性格恶劣的矮个子吸血鬼?”
“?!”艾莉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着迪卡斯。
“看来是说中了啊……”迪卡斯从艾莉和李建法身边走过,停在Ran的身边,其间艾莉的视线一直追着迪卡斯。“会去追踪贤者的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寻仇……不过看你的脸色似乎不是这样的。那么恐怕是那家伙抢走了重要的东西,或是重要的人了吧。”
艾莉无言地点了点头。
“给你个建议……”
“诶诶?既然是这样的话做个交易如何?”
最好不要去招惹贤者。
这样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Ran用欣喜的声音打断了。
“什么交易?先说好我和这位小姐追踪的可不是同一个人。”李建法说道。
“ATSF的失落死神,听说过吗?”Ran转向李建法,脸上浮现出了那招牌式的浅浅坏笑,“也就是‘枯叶蝶’罗西因·帝斯中士哦,听说过吧?联合国的佣兵先生~”
李建法听后浑身一个激灵。
岂止是听过……
“听过,那又怎么样?”
李建法努力保持着冷静,用波澜不惊的语调反问道。
“我想拜托你们去……”Ran故意拖长音,似乎很满意二人急切的表情,“去杀了他。之后我们会告诉你们那个吸血鬼在哪儿,附赠同化体蓝本的全——部档案哦~”
“不行!这种事我做不到。”艾莉当即回绝。
“即使重要的人随时都会死掉也无所谓?”Ran摆出了一副“这孩子真不懂事呢~”的表情,有些作态地摇了摇头,“一个素不相识的性命换重要的人,不觉得很赚吗?”
艾莉微微低下了头,黑格是否平安一直是困扰她的心结,但是……
“你知道中士在哪儿吗?”李建法冷冷地说。
“当然~我送你们去。”
“那好,我接受这个交易。”李建法点了点头,然后转向艾莉,“如果你接受不了的话,我一个人也没问题,得手之后你想要的那份我会帮你问到的。”
艾莉茫然地看着李建法,在一阵迟疑之后终于开口道:“我……也一起……”
“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的……”
“那就这么敲定了~”Ran拍了一下手掌,“二位跟我来吧。迪卡斯酱现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哦~”
…………
……
Ran领着李建法和艾莉出门之后约十分钟就回来了,刚一进门就遭到了迪卡斯的质问:
“你会不会把那个人逼得太紧了?死过一次的人我也无能为力了。”
“这也没办法嘛,明明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还没醒过来……我也很难办呢。”Ran不以为意地说道。
“那是因为他的精神力太强了。”迪卡斯分析道,“人类的灵魂总质量也就那么一点,被强行塞入了上万数量的死亡,如果精神力不强大到连神格都能压制的等级,恐怕他早就死了吧。”
“诶————”Ran发出了泄气一般的声音,扑倒在床上,“那我们安放的人偶不就没用了嘛……真是的。”
“也不是没用,人偶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确实一度出现过……话说现在要怎么办?要我跟过去观察一下吗?”
“这样也好……路上小心哦~啊对了,贤者之石的事还是提前一些吧。麻烦的家伙似乎开始行动了,不早一点做好准备恐怕不行。”
“了解了。”
说完,迪卡斯离开了房间。

Section 017 两步自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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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走在最前面的斯普林菲尔德停下脚步对身后的两人说道。
为了照顾体弱的罗斯,三人一路上都是走走停停,行进速度很慢,花费了一下午时间也没能走出五公里。
仿佛在说“真是得救了”一般,罗斯长舒一口气,靠着树干缓缓坐下。
“天色也不早了,就在这儿过夜吧。咱去找点柴火。”
斯普林菲尔德撂下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310和罗斯。
树林里完全听不见鸟啼虫鸣,就连风声都没有,安静得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罗斯靠在树干上一动不动,似乎在闭目养神。
310有些受不了这种诡异的寂静,忍耐以片刻之后终于难耐寂静,开口向罗斯搭话:“罗斯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罗斯偏了偏头,但是并没有看着310。
“这种时候……还真是不巧啊。”
“怎么了?”310歪着头问道。
罗斯没有回答,而是站了起来背靠树干。他的动作绝对称不上迅速,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也让罗斯气喘吁吁。
仿佛为了回应罗斯的警戒一般,不远处的树丛里闪现出摇曳着的光线,不难分辨那是手电筒一类的光源发出的光亮。
不一会儿,两个人影就出现在了罗斯和310的眼前。打着手电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身型结实,看不见脸。罗斯瞥了一眼那人的腰部,装手枪的枪套的扣子并没有扣紧——那是为了能够迅速拔枪而做的。
与之同行的少女穿着截然相反:没有任何花样和装饰的白衣短裙,左臂上佩戴着亮银色的盔甲,一柄硕大到让人觉得有些笨重的骑士长枪背在身后。
这两个人总体上给人的感觉完全没有一丝协调性可言。
“影子部队……”
罗斯认出了男人的制服,倒抽了一口凉气。
“即使在ATSF里,知道‘影子部队’这个称呼的人也不是很多。”男子上前一步,厚重而带有威压感的声音让310也不由得畏惧起来,“阁下就是罗西因中士了吧。”
“没错。”罗斯也不打算隐瞒,挺直了上身迎着对方的敌意回应道:“阁下的声音也很耳熟啊。”
罗斯和男人你来我往地“投掷”着敌意,310深感气场太强无法介入,于是趁机偷偷打量了一下站在男人斜后方的少女。静立不语的少女给人一种端庄脱俗的气质,眉宇间隐含的坚韧之感又让人觉得她是一名气宇非凡的骑士。310发现少女的眉毛似乎略显紧蹙,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
“正是。我是影子部队的李建法中尉,有事想要问问阁下,能借一步说话吗?”
“不能。”罗斯的态度比刚才强硬了许多,“阁下是要问研究所的事吧,我不介意在人前说出来。如果阁下不能接受的话,那真是抱歉了。”
罗斯摆出了一副“你同不同意?不同意就算拉倒~”的无赖态度,换来了对方的一阵沉默。二人之间的变得异常之凝重,两个完全不露脸的人相互对视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了。
少女的眉毛微微抽动了一下,即使用目视也能感知的少女此刻的紧绷状态。只是罗斯和李建法都没能注意到。
“好吧……”李建法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我问你,‘Seyren·Windsor’和‘Seerphy·Kacolander’……关于这两个频繁出现在研究所资料上的名字,你知道些什么?”
“一无所知。我的任务是窃取资料,数据分析和密码破译不是我该插手的事。”
“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信不信是你的事。关于那份资料,我只知道那是用来制造人工生命体的而已。至于是不是你说的那两个名字……”罗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你现在得为自己考虑了,中士。”李建法的声音低了一个八度,敌意变为了不见掩饰的杀气,“为ATSF隐瞒秘密的话对你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不是么?那种阴谋家的集中营可不会考虑落单的弃子的安危。”
“我已经不是ATSF的成员……”
罗斯的话还没说完,李建法蓦地拔出了手枪。但是还没等他扣下扳机,手枪就已经被打飞了。
“艾莉,你……”李建法吃惊地看着甩手将自己手枪击飞的少女,语调中难掩吃惊之情。
“用无关者的性命换取消息……我不能接受这种自私的做法……”少女用平淡的语调缓缓说道,眼神中闪烁着不可退让的坚定。
“为了制止我才跟过来的么……”李建法懊悔地说,“失策了……”
罗斯站在一旁,十分淡定地看着二人,就算一度被枪口对准也不做任何反应。倒是310一步跨到罗斯前面,紧张兮兮如临大敌地瞪着李建法和艾莉。
“你会后悔的,小姐。”李建法不理会构不成威胁的310,走到一旁拾起手枪,远远地对艾莉说:“幼稚的原则只能成为通往失败的引路灯,如果执意坚持的话,最后迎接你的结局也许只是一场虚空。”
“……”
艾莉没有反驳,但是丝毫没有被对方的话语所动摇的迹象。李建法也不多说,把手枪塞进枪套里就离开了。
“虽然不太了解情况。”罗斯对艾莉说道:“不过感谢你出手相助。”
“有人要我们来杀你。请小心……”
“是一个金发的颜艺帝吧?”不知为何罗斯的声音中有着些许笑意。
艾莉点了点头。
“回去告诉她:那个人已经废了。这样的话也许你想要的就能得到了。”
“……”艾莉回头看了罗斯一眼,向不同于李建法的方向离开了。

Section 018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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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空星石等人一早就出发了,但是几经周折到达呼利史卞泰合众国并在旅店下榻时已接近凌晨。
“隔离比偶们昨天煮的地慌饿闹好多耶……(这里比我们昨天住的地方热闹好多耶)”梨可一边像松鼠一样把食物塞满嘴巴一边感叹道。
诚如梨可所言,旅店外面一片灯火通明,夜市的喧闹程度一点也不输于白天。
“梨可酱慢点吃嘛,又没有人和你抢……”黑格苦笑着取出手帕拭去梨可嘴角上沾着的汤汁。
“诶嘿嘿……”梨可露出了羞涩的笑容,捧着鼓起的脸颊,如同啮齿动物一般小幅而迅速的猛嚼一通之后,把满嘴的食物通通咽下肚子。
黑格轻声叹了口气,把最后一勺米饭送进嘴里,然后看着桌子上高高垒起的空盘子发呆。
黑格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一路上空星石对自己可谓百般照顾,包吃包住姑且不论,出入国境的手续都是空星石一个人操办。现在也是,空星石刚把黑格和梨可安顿好就马不停蹄地跑去打听路线去了。撇开这些不谈,单是先前空星石挺身而出保护自己就让黑格觉得十分愧疚——自己是否有资格心安理得地接受空星石的恩惠?自己有没有能力回应空星石的期待?见到艾莉之后又该如何面对?这一切都让黑格难以释怀。
“呜喵……空星石君还没回来喵~”
反观梨可倒是少根筋一样地什么都没想,双脚啪嗒啪嗒地提着椅子腿摇头晃脑地看着窗外。
“不好意思久等了……”说曹操曹操到,空星石急匆匆地赶回了旅店,从邻座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黑格旁边,脸上挂着歉意的表情对黑格说:“真是对不起啊……这个城镇火车站似乎在上个月停运了,要再往北面走一段路……”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黑格慌忙否定道:“空星石大人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况且这也不是空星石大人的错。”
“就是就是!空星石君不用道歉啦~”一旁的梨可也掺合进来,虽然她的意思和黑格略有不同,“说起来外面在搞什么捏?这么热闹是有庆典什么的喵?”
“不是庆典……不过和庆典也没什么区别。”空星石解释道:“这里明天要进行佣兵资格证的考核,因为也接受现场报名,而且资格证是各国通用的,所以这段时间里各地的人都聚集过来了,当然要比平常热闹喽。啊……梨可小姐要不要也试着考一下试试?有了佣兵资格证就可以在大部分地区畅通无阻了,也可以沿路接任务赚点旅费。”
“诶诶——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呢!”梨可两眼放光地看着空星石。
“我听说资格证的考核很严格的……而且梨可酱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黑格担心地说。
“这个倒是没问题,独行佣兵的考核没有佣兵团那么严。笔试也只是考一些佣兵协定上的规章而已,主要还是看单兵作战能力。凭梨可小姐的实力一定没问题的啦。”
能把边境部队的骑兵教官打下马,而且还是抱着玩玩儿的态度,要说实力不行那肯定是开玩笑。不过……
“呜喵(ToT)……梨可不知道规章什么的啦,从来没看过呜喵喵喵……”梨可哭丧着脸说。
“姑且试试看呗?”空星石从怀里掏出一本不厚不薄的手册递给梨可,“花一晚上应该能背出来一部分吧?听说只要答对三成就可以参加武试了哦。”
“呜呜~~~~(>_<)~~~~……梨可会努力的……谢谢空星石君。”梨可抹着眼泪说。
“加油哦~”
不知为何空星石心情很好的样子,微微翘起的嘴角显露出一种玩味气息十足的笑意。
===================第二天===================
“呜喵喵……早上好……”
梨可揉着眼睛从楼上下来,似乎没睡好的样子。
“早上好,背的怎么样了?”空星石笑着递上一杯咖啡。
“背到一半就睡着了呜呜……”梨可一坐下就像面团一样瘫在了桌子上,嘴巴一张一合,如同被扔在陆地上的金鱼一般。
“嘛……”空星石瞥了一眼在他身边撒发着“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黑色气场的黑格,苦笑着说,“碰碰运气吧,手续已经帮梨可小姐办好了哦。”
“嗯……”
“那我先去临镇订火车票,等梨可小姐的好消息哦~”空星石说完便留下一个钱袋离开了旅馆。
黑格小心翼翼地收好钱袋,对梨可说:“我陪梨可酱去吧,别紧张哦。”
梨可嚼着面包点了点头。
二人还未到达考场就被那夸张的阵仗吓到了:隔着两条街就已经人满为患,单是想要前进都很困难。梨可紧紧抱住黑格的胳臂才没有被人流冲散。估计“按时到达考场,否则撤销资格”这一条规则就能刷下不少人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呢……”黑格小声嘀咕着,她思索了片刻,转头对梨可说:“梨可酱抱紧我哦。”
“诶?好。”
“lu-cht——”
黑格低声吟诵简短的咒文,周围的空气涌向黑格的周围,法袍被气流鼓动如波浪般翻腾。
这是一种普通的浮空魔法,操纵气流使身体悬浮于空中,消耗低微动静也不大。本该是这样的……
“呜喵……这是什么?!”
梨可发出了悲鸣,原因是以黑格为中心刮起了暴风,人群被吹得东倒西歪,尘土夹杂小石子被狂风卷起抛到天上。
“怎么会……”
连黑格自己都感到十分吃惊。身为魔导师的自己对这个被使用了千百遍的基础魔法可谓熟悉得不得了,而现在竟无法准确控制魔力流的强弱。
右眼无端地微微发热,黑格感知到大量魔力正从眼眶中渗入躯体。
“呜啊……怎么回事?”
“为什么突然就刮风了?”
“好痛!是么东西砸到头了?石头?”
人群乱作一团,在造成恐慌之前,黑格抱着梨可飞到了空中。在梨可“呜啊哦!飞起来喵————————————”的兴奋叫声中向考场疾驰而去。
…………
……
梨可进入考场之后,陪同的黑格找了一间路边的酒馆,点了一份定食加报纸等待梨可出来,结果,报纸送上来之后,黑格差点一口水喷出去。
只见头版头条写着:“卡伊要塞军官遇刺,凶手外逃”。黑格当场愣住,大脑一片空白。她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不安与恐惧看了下去,发现自己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报道上贴出的凶手的照片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关于黑格等人留宿要塞的事也只字未提。
“完全没有怀疑我们吗……这反而令人怀疑啊……”
黑格新呼吸几次,调整心态,再一次把杯子递到嘴边。
…………
……
大约3个小时之后,参加笔试的人陆陆续续从试点出来,脸上或喜或悲各种表情。黑格看着似曾相识的场面,心中隐隐浮现出一股既视感——类似的试炼黑格切身经历过,只不过当时她不是旁观者,而是人群中的一员。
黑格放下报纸起身张望,很容易就发现了人群之中穿着奇装异服的梨可。梨可的表情和众人皆不相同,既非稳操胜券的自信,亦非心里没底的不安,更不是深知名落孙山的失望。梨可那如面具一般面无表情的脸上读不出任何感情,空洞的眼神拒绝任何人窥探她的心境。
发现了梨可的异状的黑格撂下账款走了过去。梨可没有发现黑格的接近,或者说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丝毫的在意,无神地孑孑而行。
“梨可……酱?”
黑格惊奇地看着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梨可,不由得发出了愕然的声音。
似乎是听到了黑格的声音,梨可的肩膀突然颤动了一下,接着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是黑格司空见惯的灿烂笑容。
“啊,是黑格姐姐!专门来接梨可的吗?梨可好——————感动呢呜喵!”梨可浑身散发着活力扑进黑格的怀里,仿佛刚才的表现都是骗人的一般。
“诶?啊……”黑格被梨可前后如此巨大的反差吓了一跳,“梨可酱考得怎么样啊?”
“不知道呢……”梨可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到试题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就变得白白的了,题目什么的完全没印象了,连写了什么都不知道呢。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考场外面了耶……嘿嘿~”
黑格登时觉得无力吐槽,僵硬地笑了几声。
——是自己多心了么……
“嘛嘛,尽力就好了……回去吧。”
“嗯!”
…………
……
旅馆内,一楼餐厅:
“十分抱歉,因为是新开通的服务所以抢票的人很多只买到两张包厢票。虽然难以启齿但是只能请黑格小姐和梨可小姐委屈一下住一起了……”
空星石低头向黑格和梨可道歉。
“您言重了……空星石大人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们哪敢抱怨啊,况且这本来也不是空星石大人的错。”
“就是就是呢~梨可也想和黑格姐姐住一起的说~”
“感谢二位的宽宏大量……”空星石这才抬起头,眼神中仍透着些许歉意,“说起来梨可小姐有把握通过笔试吗?”
“没有哦~”梨可很干脆地回答道。
“哦是么……”
这个时候旅店的侍者推着餐车走到桌边,把满满一车的菜肴在餐桌上堆成一座小山之后欠身行礼,向三人说道:“十分抱歉,因炊具有限仅做好了一半,余下的部分请稍后片刻。造成不便请谅解。另外请问三位之中是否有一名冲田梨可小姐?”
黑格听后推了一下被满桌的美食勾得两眼放光口水直流的梨可。
“诶?叫梨可的吗?嗨嗨~我就是梨可哦!”梨可用手背擦掉嘴角的口水,举起手来大幅挥动。
“前台有一封寄给您的信。”侍者边说边递上信封,似乎由于距离比较远,黑格替梨可收下了信封。
“如需回信请与前台联系。”说完后,侍者推着餐车离开了。
“哦哦?这么快就出结果了啊,这效率比圣战高太多了啊……”空星石饶有兴致地凑过头来看着印有考务方标识的信封。
“也就是说……这个就是梨可的成绩的通知书了?”黑格略显紧张地说,“呐,梨可……”
“嗨?”
梨可抬起头来问道。就在黑格接过信封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内,一半的盘子都空了,再次松鼠化的梨可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握着插着一块牛排的餐叉。
“呃……通知书……我帮梨可酱打开了哦……”黑格眉角抽搐着说,心里想着今晚又没饭吃了。
“麻饭喝隔结界了~(麻烦黑格姐姐了~)”
梨可说完之后马上投身于清理桌面的工作中去了。
黑格深呼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信封,取出其中的羊皮纸。只见上面写到:笔试通过,明天上午按规定时间凭此证参加武试。
竟然通过了啊!
黑格惊喜地看向左刀右叉不断敲着桌子等着上菜的梨可。
“诶?有什么事情么?”
察觉到了黑格的视线,梨可不解地问。
“梨可酱!笔试通过了哦!”
“诶?诶诶诶诶诶——————呜喵呜喵!万岁——————”
梨可高兴地跳了起来,一边欢呼一边手舞足蹈,若不是空星石及时制止,他们三人的旅费中又要多一笔赔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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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
武试的最后一轮是在市立竞技场进行的,能容纳五千名观众的露天竞技场内坐满了人。
虽然是最后一天才去买的票,但是空星石和黑格却坐在了第一排。据空星石本人说是因为“运气好”,至于真正的缘由黑格也不敢多问。
经过一上午的非公开测试,能够最终参加敲定资格的比试的只有不到百人。不用说,梨可就在这些人中间。
最后一项测试的内容很简单,参试者与考务方聘请的专业人员战斗,与段时间后根据参试者表现决定是否合格。至于为什么要用公开比试的方式,估计是为了赚点外快。
梨可的场次很靠前,大概等了半小时左右就听到工作人员念出了梨可的名字。
“终于来了么……”空星石看着入口处喃喃自语,他眯起眼睛,眼神中全无期待或是激动,反而带着些许敌意。
黑格对空星石的态度十分不解,不过也没有多嘴。
梨可的对手是一名使用阔剑的男子,两人站定之后考务人员询问了两边是否可以开始之后,后退一步将手里的发令旗一挥。
以此为信号,钢铁与钢铁迸溅出火花。
梨可无言地用长枪发起连刺突进对手,对手一击挥开长枪,并不断用剑身架开后续的攻击。每一次交锋梨可都要后退数步。
不对劲……
黑格看着梨可的动作,不由得觉得奇怪。
黑格不是没有见过梨可怎么打架的,这个元气小姑娘没有大吼大叫乱打一气本身就很不对头。她沉默而谨慎的招式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山贼反而更像是刺客。
反观她的对手,就连门外汉的黑格也看得出来,无论是速度还是技巧都只能算是中庸,施展出来的招式大部分都要仰赖力量和体格上的优势。
也就是说,梨可竟被力量型的对手压制了。
“怎么会……”
黑格愣愣地发出惊叹。
“……”
空星石的双眼眯得只剩一条缝了,完全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难以辨识轨迹的长枪持续增加气势,刺击一次比一次凌厉。然而男子只是游刃有余地挥剑弹开枪杆,间不容发地向前侵袭。
仅仅是用来牵制的一记横斩就迫使梨可将手中的长矛摆直防御。
锵!
如同投掷炸药的一般的威力把梨可弹飞了起来。
客观地来说确实是雷霆万钧的一击,但是那个连战马都能拖着跑的梨可,真的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攻击就……
梨可在空中稳定重心,用长矛作为拐杖落回地面。
因为只是比试,所以对方没有在梨可落地前趁机追加攻击,但是一看到梨可站稳之后,男子上前一步施展出了全无空隙的,浪涛一般的剑舞。
金铁相拥爆出的火花与铿锵之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炼制铁器的锻造厂。
老实说梨可的表现是十分出色的,对手每一次的攻击都能准确地防御下来,几乎没有破绽的,滴水不漏的防御。
但是总觉得梨可的动作像是被限制了一般,攻击的力道大不如前日的马战,而且连战斗方式都有很大程度的改变。
似乎觉得已经可以结束了,男子擎起了阔剑,以要将梨可锤入地面以下的气势,牵动浑身之力挥下如同落雷的斩击。
然而梨可的身影消失了,不,不是消失,而是动作过于迅速没有留下轨迹。
阔剑划过空气击碎了地面,崩起碎石。
一瞬间后撤了近十米的梨可,双脚踏地止住向后的加速度,然后几乎在同一瞬间弹了起来。
那仿佛是倒带一般的动作,却来得更加迅速,而相对的,男子的剑还嵌在地上。那种程度的空隙,也是无法挽回的败笔。
但是,梨可握枪的手却在中途放开了。
当啷——
楮木制成的长矛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但是在声音传到黑格耳中之前,更将让人匪夷所思的场景让看在眼中的黑格瞠目结舌。
梨可站在男子身后五米左右的地方,握在手中的是一长一短两柄太刀。
“好厉害……”黑格赞叹道。
和被男子压制的梨可判若两人,在最后这短短一秒不到的时间内,梨可完成了距离为十五米的冲刺,共计四次的斩击削落了男子的肩甲和护膝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哪怕最为细微的伤口。
就好像……是在故意展示一样……
一片欢呼声中,梨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兴高采烈地回应欢呼,而是缓缓转过脸,直视着黑格的方向——准确地说是黑格身边的空星石。
“梨可的样子有点奇怪啊……”
黑格不解地看着空星石,希望能得到解答。但是空星石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黑格的问话,迎着梨可的视线看了过去。
“空星石大人?”
“啊?不好意思看入神了。”被黑格点名了的空星石这才重新挂上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把考务官击败了的话,合格是没问题了。我们先去出口等梨可小姐吧。”
“好的……”
——无论是梨可酱的表现还是空星石大人的反应都很奇怪啊……
这样想着的黑格,跟在空星石后面离开了竞技场。
途中,黑格无意间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空星石的手一直在颤抖。

Section 019 月之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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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雪静静地洒落在辽阔的冰原上,若是极目远眺就可在远方看见直入云霄的宏伟冰山。近乎透明的冰山在天空中折射出宛若极光的彩虹,温柔的风以最轻柔的动作卷起了冰原上的雪花,并因此染上了纯白的色彩。
在这片阴晴不定的万里雪疆上,片刻的宁静所营造的美景是不可多见的。
但是卡玛斯却无心欣赏这一切。
包裹着鞋底的铁甲在雪地上踩出深深的脚印,背负在背上那沉重的月华之刃透过宽厚的背甲将灼热的温度传到脊骨之上。
——赛尔菲……
口不能言的面具少女在心中默念着追寻之人的名字。
一开始是任务所需,因为接下了“保护所有人的安全”这种不负责任的坑爹委托,不好好稳住赛尔菲这个烫手山芋不行。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视线就难以从那洁白的身影上移开了。
无论看似凶狠实则单纯的埃里克,或是总带着邪笑的异端女神,甚至是从不出现在人前却操纵着一切的元凶,都不如赛尔菲一般难以捉摸。
时而娇羞可爱,时而凶悍可怖;时而盛怒如烈火,时而冷漠如坚冰……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表情之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心境?那不屑意味十足的眼神到底是为了掩饰什么而投向自己的呢?
故作坚强的青涩少女,高高在上的破坏神……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无法不去在意,在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以至于比起赛尔菲本人的安危与否,卡玛斯更加想知道这些疑问的答案。
——赛尔菲……
卡玛斯徐徐地吐出一口气,缓慢到在数十摄氏度的温差之下,吐息都未能凝成水雾。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对你……
“卡玛斯。”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卡玛斯的思绪,远处的身影并不是印象中的那样皎洁无暇,但那确实是自己苦苦寻找的人。
“没想到你竟然跑来自寻死路,真是省下了去找你的余力了。”
语气中渗透着饱和了的杀意,微风似乎感受到了不和谐的气息,惊恐地四散疾驰,卷起了漆黑色的裙摆。
赛尔菲赤脚立在雪原之上,原本洁白的华丽洋装已变成了单一的深黑色,唯有被她握在手中的长剑仍保持着应有的月华之色。
无论是赛尔菲的态度,还是那一身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装扮,卡玛斯都并不觉得意外。似乎是早就预见了这样的结果,卡玛斯用被冻得刺痛的指尖轻触从左臂移至身前的键盘。不是为了打字,而是发出了战斗的命令。
龙骨状的护脊背甲小幅收紧,紧贴背部;互相咬合在一起的肩甲与胸甲从缝隙中喷出蒸汽,连接护甲的卡榫被打开,集中在胸前和肩膀的护甲展开后几乎将整个半身覆盖起来。裙甲和护腿上不时闪烁蓝光,护踝甲上闪现出无法解读的古代文字。
“看你的样子,已经做好了以我为对手的准备了嘛……”赛尔菲肩膀一沉,迅如疾风的突刺直逼卡玛斯的咽喉,“那我也下手干脆一点吧!”
锵!
寒光出鞘,刀刃与剑锋在寒风中迸溅出火花。
以武士刀格开直取首级的一剑之后,卡玛斯借由突刺的余威敏捷地向后滑步拉开距离。
是“我”而不是“吾”吗……
卡玛斯在面具之下露出了淡淡的苦笑。
在赛尔菲再次冲过来之前,架设在肩上的激光指示器将焦点锁定在了赛尔菲银色的瞳孔中央。
很快,电讯号将“锁定完成”的信息反馈回来,卡玛斯当即按下了键盘上的数字键⑨。
什么都没有发生,至少看起来如此。赛尔菲的刺击依旧迅捷,只是精准度略有下降被卡玛斯轻易地避开了。
“还是有两下花哨的伎俩啊,贱民。”赛尔菲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完全无效么……真是棘手啊。
刚才施放的是在对方眼前模拟核爆的诅咒,虽然不会有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光焰和震动造成的视觉和精神冲击足以夺走一个人的意识。诅咒无效的原因……如果不是对方抗魔能力强到逆天的话,恐怕就是身为天灾之神的赛尔菲,对小小的核爆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到底见证了多少绝望与毁灭呢,赛尔菲……
这么想着的卡玛斯轻声叹息着,挥刀迎击银灰色的疾风。
要说械斗的话,卡玛斯绝对可以称得上个中高手,但是一旦战斗上升到神明的等级,卡玛斯的水平还远远不够看。好在现在的赛尔菲比初次见面时更加虚弱无力——虽然她本人仍是装出了一副强势的样子,至少在力量方面,卡玛斯暂时还没被赛尔菲压制住。
…………
……
——你要拖沓到什么时候?破坏神,之前发出了那么强势的豪言壮语,到头了对付一介人类都要气喘吁吁的么?
脑海中传来的令人生厌的嘲讽之声,不用想都知道那是谁。
【闭嘴!在我手刃那个贱民之前,你只要闭紧嘴巴乖乖看着就行!】
赛尔菲用意念恶狠狠地回应了那个声音。
——好恐怖好恐怖~我只是担心凭你现在的力量,万一不慎损坏了这个躯壳我就伤脑筋啦。要不然你就老老实实地消失掉算了?安心吧,那边的人类我会好好帮你杀掉的。
呵……已经把这副身躯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了么,狂妄的东西。
赛尔菲暗暗嗤笑着一无所知的邪神。
【别忘了我们的交易,在我达成目的之前,那还不是你的东西。】
赛尔菲比刚才稍稍冷静了一些,自下而上的一记挑斩将卡玛斯逼退好几步。在激光指示器再次对准自己之前从卡玛斯的视野中消失,然后在下一秒重新发起新一轮攻势。
…………
……
面对怒涛一般的剑之狂舞,卡玛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稍一疏忽就会让要害部位被银光划出即死之痕。光是防御就已经手忙脚乱了。只要试图反击,剑锋就会趁着空隙袭向前额。
眼前的银色少女每一击都势在刎首,没有任何牵着的成分,一味夺去性命的突袭。防御它的方法就只有后退,完全没有能够反击的空隙。
卡玛斯深知不能与赛尔菲纠缠,随即双脚离地漂浮在近地面,直线向后倒退着平移。
“别想逃!”
赛尔菲想都没想直接追了上去。虽然短距离内的冲刺赛尔菲拥有压倒性的速度优势,但是要想维持长距离的追击,凭赛尔菲仅剩的体力也只能做到勉强追上不被甩掉而已。
啪!
赛尔菲落足的地方,地面绽开冰莲。赛尔菲的脚踝被冰莲包裹在其中,她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倒,好在赛尔菲及时用长剑撑住了身体。
看见陷阱生效的卡玛斯并没有急于反击,而是继续后撤,同时连按数字键设置更多的陷阱。
卡玛斯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雪丘,确认了位置之后停了下来。
“丢人现眼的花招到此为止了!”
怒斥之声伴随着猎鹰一般的银灰色闪华从空中俯冲而下。在满地是陷阱的情况下,在天空中开辟道路确实是明智之举。
当然,这一点卡玛斯也想到了。
离开地面可以躲避陷阱,但是相对的就无法察觉来自地面的异样。
轰隆————
如果说之前的陷阱是冰莲的话,这次的无疑是冰山了。
巨大的冰棱拔地而起,如同丛生的荆棘一般相互交错碰撞刺向天空。赛尔菲娇小的身影瞬间就被冰晶山峰吞没了。
单凭卡玛斯的力量,想要让陷阱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威力是完全没可能的,但是如果设置陷阱的地方有现成的大规模魔力凝结就不一样了。
被暴雪覆盖住的,是由魔力凝聚成的树根桩触须,准确的说是某种魔力傀儡的尸体的一部分。卡玛斯路过此地的时候发现了魔力傀儡的尸体便调查了一番。构造已经解析清楚的魔力凝结,将其分解为己所用对卡玛斯来说并非难事。
卡玛斯深知仅凭这样是根本无法困住赛尔菲的,敲打键盘的动作一刻也没有停下。
冰山出现了裂痕,从上至下如同遭到雷击一般炸裂成两半。赛尔菲眯着眼睛站在崩塌了一半的冰山残骸顶部,她居高临下扫视了一圈,发现卡玛斯正站在不远处的小雪丘上仰视着着自己。
“你不会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吧,贱民哟!”
超过二十米的位移距离,在零点几秒之内被缩短为零。剑刃无视了武士刀的防御,连同修长的身躯一同一分为二。
手感不对……剑刃似乎只是掠过了空气
“假的么……”
赛尔菲看着渐渐变得透明的幻影,自言自语道。她已经可以预见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既然留了假人做诱饵,自己脚踩的地方要是没有陷阱就太不合理了。
预感在下一秒就应验了,脚踝被瞬间增强的重力禁锢住无法移动。随后地面上亮起了另一个陷阱诅咒的魔法印记。
轰隆————
被落雪覆盖的魔力傀儡的躯干部分——虽然只是残骸,被爆破的效果点燃,红莲业火升腾而起吞噬了整片天空,不时有未能烧尽的魔力团像熔岩一样从高空落下。
“你太小看天灾之神了!”
银灰色的闪电贯穿了火焰与灰烬射向卡玛斯。卡玛斯深吸一口气,迅速在键盘上敲出了空间洞术式,在银闪撕裂胸膛之前移动到安全距离之外,然后瞬间将空间洞闭合以免赛尔菲追上来。
卡玛斯将武士刀插入雪地之中,拔出来的时候,刀尖上蘸着如同血液一般粘稠的魔力流体。无视于向自己冲刺的赛尔菲,卡玛斯摆动刀尖用紫色的墨汁在地上书写着无法解读的文字。
在书写完成的一瞬间,雪地大幅度凹陷下去,原因是在地下盘曲错综的魔力根须被“破魔”的诅咒所影响瞬间分解而失去了实体。
高速移动的赛尔菲没能及时做出应对,一头栽倒在不断下陷的雪地上。
卡玛斯一改满地图跑路的战略,双脚浮空急速冲向赛尔菲并用激光指示器锁定了赛尔菲之后按下了数字键⑥和⑦。
赛尔菲登时感觉身体变得沉重无比,向自己移动的卡玛斯也突然变得十分迅速。
勉强是在武士刀挥过来之前防住了,但是接下来的连续攻击令赛尔菲难以招架。
收剑的速度没能赶上武士刀的突刺,无奈之下只得动用魔力赶制成魔力护盾稍微争取一点防御的时间。
不是对方的变快了,而是自己的“时间流动”变慢了……何等可怖的诅咒啊……
攻守逆转了,一度将卡玛斯追着打的赛尔菲反而被卡玛斯逼入绝境。
——真是让人看不下去啊,破坏神。
脑海中令人作呕的嘲弄之声已无力去反驳,现在的赛尔菲必须使出浑身解数以保证自己不被武士刀砍出伤口。对方并不想将自己置于死地,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下,一旦自己被限制住的话,一切都完了。
【七曜之辉、月之夜魇,以银光之名呼唤灾厄降临……】
调动最后一点魔力,心咏最后的魔法。
一定不能失败……
赛尔菲咬紧牙关,拼尽全身之力挥开试图挑飞武装的一刀。
…………
……
——为什么,你还在作困兽之斗呢?你明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
卡玛斯调整角度瞄准长剑斩了下去。
——你对我的恨意真的有如此深沉么……
赛尔菲明显已经体力不支了,卡玛斯稍微放慢了一点进攻的速度。成功施放了重力束缚和时间延滞的双重诅咒之后,卡玛斯可以说已经得到了九成以上的胜利。现在只要游刃有余地拖延时间直到重力束缚的效果加强到将赛尔菲的完全动作完全限制住即可。但是卡玛斯总觉得难以释怀。
——我到底犯下了什么无法饶恕的罪孽,让你憎恨我竟至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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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尔菲察觉到卡玛斯的的动作慢了下来,她不禁露出了苦笑。
“果然呐,人在以为自己稳赢的时候其实破绽最多!”赛尔菲高声喝道,发动了咏词最后的言灵:“月华敕令!”
白光从礼服中溢出,冲向卡玛斯然后炸裂开。
卡玛斯迅速退后躲避魔爆的冲击,但是仍被相当一部分的魔爆波及,淹没在了魔力的洪流和雪花之中。
“哈……哈……”
赛尔菲深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疲劳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卡玛斯,你果然……”
…………
……
——你说的没错,赛尔菲。人在以为自己稳赢的时候其实破绽最多……
卡玛斯看着自己的幻象被爆炸撕裂,无奈地叹息。
——没想到你真的想至我于死地啊……
冲刺,扬刀。
眼前的赛尔菲还未来得及收起胜利的笑容,为终结而挥出的一击将长剑从尔菲的手中夺去……
本该如此。
武士刀飞了起来,旋转着插在身后的雪地上。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赛尔菲揪着领子提了起来。
“愚蠢,你觉得凡人的诅咒可以在神明身上作用两分钟之久么?”赛尔菲笑着,那并不是玩味着仇敌末路的笑容,只是单纯地因欣喜而展露的笑颜。
赛尔菲甩手将卡玛斯扔出去。
“我以前说过的吧……”
赛尔菲架起长剑,稀薄的魔力不断在剑刃上凝结。
卡玛斯本想展开防御,但是赛尔菲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愣在原地。
“吾之刃——”
赛尔菲说得很慢,那声音简直就像是在吟诵诗歌,又像是在为某种仪式而先上的祝词。
“只认——”
大脑一片空白,那个巧变战术扭转逆境的卡玛斯却因为赛尔菲的一句话而失去了思考能力。那是赛尔菲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那个时候她还说过什么……
——在战斗中,挥剑或蓄力时则将剑刃还原为魔力以减轻重量,兵刃相接之时在将其实体化。当剑刃承载大量魔力之时也无法维持实体,必须将魔力以斩击等方式释放之后才可自由操纵剑刃的实虚化。
“弑吾魂者为主!”
洪亮的声音如炸雷般回荡着冲击脑海,身体无视于大脑的命令,左手敲击键盘右手握着背后的剑柄……
剑刃没入空间洞之中,湛蓝色的光晕掩盖了视线,但是剑柄处反馈给掌心的振动确确实实证明了它刺中了柔软的物体。
殷红色的液滴顺着血槽流向护手,深深刺痛了卡玛斯的眼睛。
怎么会……
动作并非出自卡玛斯的意志,除了震惊之外卡玛斯什么也做不到。
灼伤着掌心的炽热消失了,证明了月华之刃不再拒绝卡玛斯,也就是说……
卡玛斯颤抖着踏入空间洞,握剑的手却无法松开。
湛蓝的视野变成了银白色,眼前的娇小少女垂着头配合着卡玛斯的步伐不断退后。月华之刃的尖端已经看不见了——它停留在了那跳动着的胸腔之内。
“蠢货!妄称破坏神之名,竟然把我费力弄到手的身体这么轻易地弄坏了!”
如果声音也有形态的话,那么这个声音一定是像沥青一样粘稠污浊。
卡玛斯没听过这个声音,也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依旧呆呆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黑色的雾气缠绕在剑刃上,试图通过剑刃入侵新的躯体。只不过拥有实体的正品不像由魔力组成的赝品那样好说话,雾气盘绕上去的时候发出了水珠滴在烙铁之上的沸腾之声。
“呜啊啊啊啊……可恶!”
更多的雾气从伤口处用了出来,虽然损失了不少但仍然在一点一点爬向那只握剑的手。
“月祭……”
细弱蚊蚋的声音来自沉默的少女,一组月印法阵浮现在卡玛斯身上。黑雾还没能触及护手就撞到了月祭法阵的边缘上,瞬间泯灭了。
“真是的……这种时候发什么呆嘛,笨蛋卡玛斯……”
少女抬起了苍白的脸颊,挂着虚弱的笑容轻声说道。
“破坏神你……”
黑雾扭动着质问道。
“你就是因为智商太低才被叫成小角色的啊……”赛尔菲浅笑着,与此同时月祭法阵旋转了起来,如同魔力的漩涡一般将黑雾卷入其中。
“呜啊啊啊啊————住手!!!!!”
当然,没人会去听它临死前的哀嚎。
当最后一丝雾气也被溶尽的时候,最后一丝血色从赛尔菲的脸上消失了。但是她仍努力保持着笑容,轻轻捏着剑刃将它缓缓拔出胸腔。
“卡玛斯……”
赛尔菲想要走近卡玛斯,却一步也走不出去。
卡玛斯松开了手,月华之剑掉落在地上,她上前一步托住赛尔菲摇摇晃晃的躯体,单膝跪下来让赛尔菲仰躺在自己怀中。
“卡玛斯……你果然很厉害呢……”
赛尔菲露出了从不曾有过的甜美笑靥,那仿佛是陶醉于恋爱之中的少女般的甜美笑容,却苍白得令人心碎。
“卡玛斯真的跑来找我了啊……好高兴……”
赛尔菲费力地抬起手,摘下了卡玛斯脸上的面具,轻轻摩挲着她那精致而白皙的脸颊。暗色的荧光从赛尔菲的身上飘落,如同被烧灭了的灰烬一般……
从月之诅咒中解脱出来的少女,终于能向依恋之人表露真心了。
“对不起啊……临走的时候说了很过分的话,对不起……”
无法言语的卡玛斯连回应少女的心情都做不到,她的眉毛低垂着勾勒出悲伤的弧度,空灵的眼睛注视着少女渐渐失去生前的脸颊,什么也做不到……
“其实……那个时候……我……想说的……是……”
抚摸着卡玛斯脸颊的手指停住了,少女的声音也渐渐微弱。她直视着卡玛斯的双眼,心醉一般地笑着。
“你的眼睛……”
很漂亮。
没能说出口。不过即使不说出来卡玛斯也知道。
纤细的手臂垂了下来,但手腕还未触及雪地就连同它的主人一同消失了。
雪原之上,除了已经易主的月华之刃,再也没有能证明纯白的少女曾经存在过的东西了。
颤抖的手捡起了白色的面具,遮住了表情。
不知什么时候又起风了,乌云再次布满了天空。鹅毛大雪将目能所及的一切搅成了一片混沌。
赛尔菲……
回味着这个名字,卡玛斯在笼罩着天际的暗色幕布之中缓缓站了起来。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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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期望过这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边目睹着被别人不断重复的降生和死亡,一边享受着自己没有终点的永恒生命。
创造我的神用无比雄伟和洪亮的声音对我说:“你是我的神官,伟大的灵魂祝福你。你可以拥有我创造的所有世界中没有任何人可以比拟的容貌,掌握我所有子民的命运,操控时空的停止和运行。我美丽的、永恒的神官哟……”
然后神让我睁开眼睛,映入我眼睛的是一个环绕着光环的美丽世界。
“守护它。”
这是神留给我最后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仰视我。仰视神所赐予我的容貌,仰视不朽而永恒的命运。他们用虔诚的目光渴求着我的恩赐,
但是没有终点的职责让我感到厌倦,永恒的生命在此刻仿佛是对我永远不会结束的惩罚。
直到我的生命中出现了她。
…………
……
我毫无目的的躺在覆盖着深蓝色花朵的地面上,让刺眼的阳光穿过我蓝色的刘海灼烧着我的眼睛。
此时有人用手轻轻拨开了我的刘海,用温柔而柔软的手指替我遮挡住了阳光。
我坐起来用尽可能粗暴的动作将她推开,准备怒斥这个竟敢触摸神官身体的凡人。
但是她却率直的向我露出了笑容,用比一切都要温馨和纯真的话语对我说:“你的眼睛很漂亮。”
那是足以融化任何坚冰的温暖笑容,一股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感在心中涌现,无法理解但是却是那么的美好。
未知的悸动冲撞着自己的心灵,那是神未曾赋予自己的情感。
她微笑着站起来准备转身离开,银色的长发在她纤细的腰间来回的晃动。我伸出手轻轻拉住了她纯白色长裙的裙摆。
不想失去……
不想让那份微笑离我远去……
“赛尔菲,我的名字叫赛尔菲。”
耳边再次响起那温馨并纯真的声音,少女用纯真的笑容告诉了我她的名字。
我却无法将自己的名字说出口,因为那样的话……那份温暖就注定将要离自己远去。
“卡玛斯,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卡玛斯。”
从她金黄色的双眸中可以看到有着蓝色眼眸的倒影,不知为何那个倒影脸颊上浮起微红。
“那是我最喜欢的花的名字,它有着和你的双眸一样美丽的深蓝色,而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她悦耳如同银铃般的声音,使我渐渐丧失知觉。
…………
……
那是一切的开端,可以随便玩弄他人命运的人最终被自身的命运所玩弄。
我可以扭转时间与空间让一切从头再来,却无法忘记那曾对自己展现的微笑,那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舍弃的重要之物。
我在开满深蓝色花朵的地方等着你,想象着你对我展现的犹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想象着你在跑来时摇曳着亮银色的长发向我挥手的样子。
我喜欢从你的身后抱住你那柔软的躯体,感受从你的发间流淌出的自然发香,甚至不止一次地妄想轻吻你那不断吟咏着甜美声音的樱色嘴唇。
明明知道那是不可以被饶恕的……
自己不能用力紧紧拥抱你的身体,因自己的力量可以轻易的将那柔软娇嫩的身体捏的血肉模糊……
我第一次怨恨神赋予自己这样的身体。
然而你并不知道这些,这样就足够了……
你一定不会知道你的笑容对我具有怎样的意义。
…………
……
她会离开自己吗?
我不止一次地逃避这个疑问。其实我比谁都要清楚,那一天始终会来。无论自己怎么希望少女在自己的身边,她像流星一样短暂的生命会逝去。
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早……

Section 020 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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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黑色士兵撞倒了挡住去路的白色骑士,十指相交撑住下巴的银发少女在短短一瞬间皱起了眉角,然后立即恢复了止水一般静谧的表情。
“竟然看出了我的意图啊……还以为藏得够深的了。”坐在穆特思对面的金发堕天使Ran故作失落地摇了摇头,而她的嘴角则勾勒出了暧昧的笑意,“该说不愧是人造人么?”
“即使如此仍敌不过以岁月和经验为武器的您不是么……”穆特思不卑不亢地回应道,伸出纤细的手指将城堡向前推了两格,锁死了对方的骑士与僧侣。
“以攻为守么?”Ran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真意外呐,你会采用这么大胆的战法,和你明哲保身的行事原则完全不一样嘛。”
穆斯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棋盘的某处,似乎在很认真地琢磨战局。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她的视线根本没有在各个棋子之前移动过,只是在假借下棋的模样在思考其他问题。
Ran也不急着落子,仿佛是在特意照顾穆特思,留出时间让她充分走神一般。
水流组成的房间内没有任何计时装置,封闭的时间放任棋手在棋盘以外的地方尽情挥霍思绪。
终于,穆特思刚刚有了要抬头的迹象时,Ran才起手将另一个骑士斜走两格,在保全自己安全的情况下逼迫对方的进攻棋子后退。
“没看见迪卡斯大人啊……是在休息吗?”
和之前的相互挑衅完全不同,宛若将石子投入水面的话题在Ran的心中激起涟漪。
“不,我的‘王后’有事要做,出去了。”Ran不打算隐瞒,如实说道。
“王后啊……”穆特思看了一眼已经像钉子一样扎进己方布阵的Black Queen,然后让士兵前进一步,挡在黑皇后和白骑士之间。
“有什么问题么?”Ran笑眯眯地说,“效率高行动力强,最重要的是实力也足够可靠。只要她一出现必定能颠覆局面。虽然嘴上总是不情愿,但是是真正可以托付重任的人。难道不是王后么?”
穆特思深吸了一口气,在简短地权衡了一番要不要将可能比较敏感的问题说出来之后,斟酌用词提出了疑问:
“迪卡斯大人为何会效忠您呢?”
“不对哦~”Ran开心地摇了摇食指,“‘效忠’这个词不沾边啦。与其说迪卡斯是协助我,倒不如说……”
Ran将皇后撤回本阵,为被牵制住骑士与僧侣解围。穆特思看出了Ran并不打算将后文说出来,没有等待Ran就继续开口道:“毕竟皇后不像国王一样需要保护啊……”然后后移进击的城堡,将原本杀气腾腾的战局转为胶着状态。
“这次的对弈,您的棋子已经集齐了吗?”
“斯普林菲尔德。”Ran轻捻下巴,“横冲直撞很有个性呐,而且很好骗,稍微下个套就言听计从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在现阶段战力还是相当可靠的,要比喻的话无疑是城堡了。”
“现阶段?”
“没错,只是现阶段而已。”Ran把己方的城堡移出重重保护之内,全面反击即将开始。“到最后她会不会成为弃子还是未知数。至于其他人嘛……”Ran凝视着穆特思移动骑士的指尖,不疾不徐地说:“310这个小骑士还挺称职,虽然现在看起来毫无作为,不过再过一段时间……”
Ran说到这里就闭口不言了,穆特思看出来她是在吊自己的胃口,但是穆特思不想让Ran如愿,于是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个人……罗西因·帝斯,是什么?”
“他的话……评价很高哦。”Ran浅浅地笑了起来,“阴险聪明,城府深不见底,对自身的处境和局势把握得很到位,如果能站在我的位置的话,应该能构建出更好的棋局吧。在麻烦的人盯上这边之前,和我对弈的其实是这个人才对。嘛,作为热身倒是不错,不过下一场必赢的局总是欠那么点意境啊。”
Ran自信的笑容中透露着些许戏谑的意味。
“这颗棋子是什么?”穆特思淡淡地说,但是微微抖动的嘴角难掩她的好奇。
Ran笑而不语,用手指了一下在不知不觉中已深入敌阵的黑色士兵,它离敌方的底线只有两格之远,而周围的白子没有一个能够在一步之内将其剔除。
“升格么……”
穆斯特若有所思地呢喃着。士兵只要到底敌方的底线就可以升格成为除国王以外的任何棋子,如果在这个时间段让敌营多添一名猛将将会瞬间转变战局,但是如果使用一次落子的机会围剿士兵的话似乎有太过浪费了。在权衡了一番之后,穆特思还是选择了用士兵加固正面的防御。
“你也希望看到蝴蝶君能升格成什么样吧?”Ran似有深意地问了一句,也不等回答就捏起了僧侣,“然后这就是你了穆特思。只要坐镇后方就是足够的战力,而且这份战力也不会贬值。你的存在会让敌人畏缩,可别以为你只是个用过即丢的道具哦~安心吧,整个棋局里没人比你更安全的了。”
Ran将僧侣移动到皇后旁边,一个个指着散布在棋盘各处的士兵说道:“男佣兵、女骑士,还有卡玛斯。”最后一勾拇指,指向了已经出局的一颗士兵,“蓝鸣铃。”
“您觉得……有多少人能够升格呢?”穆特思瞥了一眼倒在棋盘旁边的黑子,背脊微微发冷。
“说到士兵啊……第一印象怎么说也不是‘升格’而是‘炮灰’吧。”Ran嫣然一笑,笑靥隐隐透着令人胆战的寒意,“还得看他们到底能挣扎到何种程度了。”
穆特思咽了一口口水,移动棋子推倒了代表“李建法”的士兵,然后抬眼看着Ran说:“是这个意思吧?”
未及Ran回答,水流汇成的房门传来了木质的叩击声。
“请讲。”
Ran招呼了一声后,艾莉推门而入。
“啊拉~只有你一个人么……佣兵先生呢?”Ran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不知道。”艾莉冷冷地回应,“你让我们除掉的人根本手无缚鸡之力,屠戮无力反抗的人是骑士道无法容忍的。”
“所以你们就吵架了然后各奔东西?”Ran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好吧好吧,本来也没指望你们能做什么。不过啊……”Ran忽然间目露凶光,声调也低了一个八度,“这些话是那个人教你说的吧?”
“不,我只是如实说出来而已。”
艾莉的表情一如平常那样冰冷,毫无破绽,但Ran似乎已经看出了端倪,嗤笑了一声。
“呵呵,姑且就当是这样吧。不过既然你们没有做到,那我也不可能和盘托出。”Ran丢出了一个指南针一样的魔导器,“拿着这个去找迪卡斯吧,就是那个蓝头发的女孩子。去求她的话说不定能得到你想要的。”
艾莉沉默了一阵,然后用听不出感情的声音说了一声“谢谢”便转身走了。当艾莉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扭头对Ran说:“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双马尾的小女孩跑出城了。”
Ran充耳不闻,只是盯着棋盘露出微笑。待艾莉的脚步声已听不见的时候,才用连穆特思都听不见的声音呢喃道:“所以说你是弃子啊,蓝鸣铃。”
===================另一边===================
鲜红的锁链刺破了霜霭骑士的胸膛,随后更多的锁链将濒死的身躯紧紧缠了起来。
拥有鲜红色双瞳的女孩紧蹙的眉角这次舒缓了一些。
“真是碍眼呐,明明是一介低级魔物,竟然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妖耀石一边抱怨着一边在地上画出魔法印记,将还未成为尸体的奈亚米连同锁链一起扔进了法阵之中。
法阵将奈亚米吞没于其中后渐渐消失了。
雪地上突然卷起一道火焰漩涡,尽管火焰十分明亮,却出人意料地没有温度。火炎涡流散去之后,办公室里多了一位身材矮小却威严十足的少女。她身着通红色的长袍,上面用金色的线条勾勒出奇妙的图案。
少女的额头上嵌着一颗烈火一般亮红的红宝石,仿佛是和少女的血肉长在一起的,即使在能见度如此之低的环境下仍闪耀着刺眼的神圣光辉。
“抓到了吗?”红衣少女用不带音调的声音问道。
“如你所见。”妖耀石冷冷地回答。
“很好,赶快移动到下一个地方吧。”红衣少女说完之后,一道火焰涡流升腾上来包裹住少女的身躯,待火焰消失之后,少女的身影亦不复存在。

Section 021 愚者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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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明媚的阳光让一切越发光彩,斑驳的树影投映在绿茵之上,那安谧的丛林仿佛只有妖精在枝叶间嬉戏,只是平静并不能长久。
又是一股强烈的震颤,大地摇摆着,在那份莫名的压迫感之下战战悲鸣。丛林的中央,一块仿佛已经被炮火轰炸过数次的荒秃秃的平地,弥散的沙尘泛起焦黄的土色。
蓝光一闪而过,激荡着电能的湛蓝犁铧在地上刻下一道深深的沟壑之后止于一颗焦黑的枯木——半秒钟之前它还是绿意盎然的参天古木。
蓝鸣铃跪坐在地上,双手撑着膝盖才使得她保持着支起上身的状态。如酒瓶底一般厚的镜片也没能遮挡住眼神中的疲惫之色,汗水顺着前额的发丝滴落在黑色的大地上。
赤红色的火焰长矛从丛林的深处射过来,贯通了蓝鸣铃的胸膛之后随风消散。
消失的不只是火焰,还有蓝鸣铃的躯体。
“幻影么……”
从树影中走出来的矮小身影抬起来被兜帽覆盖了大半的脸庞,她轻轻踮起脚尖,脚下的焦土遂泛起火花的涟漪。刹那之间,地面升腾起火柱,托起轻盈的身体超越了密林的树冠。
天空中早已布满了蓝色的雷球,并伴有滋滋的声响。雷球的后方是一条苍色巨龙,它不断扭动身体发出阵阵咆哮。
长袍的下摆翻起,从中倾泻而下的火苗汇聚为无数炎鸟,迎着雷球震动双翼,不断有火粉飘落下来,但炎鸟的体积却不见缩小。
“吼————————”
如同苍穹的震鸣一般,巨龙昂首怒号。所有的雷球向着红色的炎鸟坠落,将炎鸟尽数击爆。散落的火粉化为一支支利箭,飞向发出雷球的蓝色闪电巨龙,巨龙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炽红的箭矢吐出一股磅礴的蓝色洪流,将所有的炽红色箭矢吞噬,然后蓝色的巨龙在空中散去。重新浮现出作为核心的黑发刺客。
“令人怀念的场景啊……可惜……”
兜帽之下的樱唇吐出了轻细的银色,声音小到不能令举步之遥的蓝鸣铃听闻。
红莲之炎绚烂地怒放,在长袍少女的身后绽开烈焰之翼。
…………
……
没有风,没有任何空气的流动,只有灼热的阳光炙烤着无限宽广的沙漠。
高低起伏的沙丘不断缓缓流动隐藏着吞噬了无数旅者生命的流沙,在没有沙的地方,有一块高出地面数十米、半径近百米的圆形石台镶嵌在漫漫黄沙之中。
紫瞳的女孩立在石台上,俯身将手掌接近爬满石台表面的沟壑。石台上泛起了微风,将堆积在沟壑与缝隙之间的沙砾吹走。
“看样子是这里了。”
女孩直起腰,伴随着这个动作,从肩膀的位置刺破了洋装涌出来的锁链发出了鏦鏦的击铁之声。
锁链如蛇一般在沟壑间游动,从上面看下去,那仿佛是有人在向石台上注入水银一般的诡异场景。
“被诅咒的灵魂,无法跳脱的轮回,死神与天使的轮舞,染血之剑于朝霞下永劫!”
大地呜咽,狂风嘶鸣。石台的表面发出了破碎的声响,尘埃之中一个巨大的黑影腾空而起,但是撞到了如蛛网一般纵横交错的铁索上,在奋力抵抗了一阵之后落回石台。
六只粗壮的肢节插入石台,硕大的复眼映出无数个少女的身影,看似轻薄实则坚韧无比的透明双翅在锁链的绑缚之下以极高的频率抖动。
“一只大苍蝇?那家伙的品味还真是不敢恭维啊……”女孩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环抱双臂仰视着倒映着自己身影的巨大复眼。
“旧神族的贤者呼唤新神族的吾,有何贵干?第七贤者。”这个比山峦都巨大的东西理所当然般的发出人类的声音。
“两件事。”妖耀石的眼中寒光乍现,“第一:交出旧神刻印。”
“不可能。”苍蝇摇晃着脑袋,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发出声音,“如此吾主是不会放过吾的。”
“第二……”妖耀石举起来右手,食指指向无尽的苍穹,“测试一下这个新拿到的魂式!”
晴空中落下赤色霹雳,如流星陨落一般坠毁在石台之上。石台从顶端出现裂痕,裂痕以极快的速度向下蔓延,在到达中段时,这个傲立了千年的遗迹终于迎来的崩坏的命运。
在无数的碎石之中存在着明显的有机物,因为上面还流淌着暗紫色粘稠的液体所以很容易分辨。
妖耀石跳下石台的残骸,跨过一个个碎石与肉块,最后停在了一杆插在地面上的赤色长枪前,难以想象挟有万钧之势的长枪竟只有尖端没入地面。
枪的周围环绕着靛青色的文字环,妖耀石伸手握住枪柄,那些的发光文字就像突然拥有了生命似的,沿着枪杆环绕着向上爬行,到达手心的位置之后,就再也没有从另一端出来了。
…………
……
“哈……哈……”
身穿迷彩服的少女在林间疾奔,军靴踩倒荆棘和杂草,细枝与树叶在她俊俏的脸上时不时留下划痕。
不知跑了多久,体力不支的少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急促的呼吸一半来源于疲劳,另一半则来源于恐惧。
少女从衣兜里掏出一部手机,因为手指的颤抖太过剧烈而按错了数次键。
“老大!老大!出事情了!”
电话一接通,少女就迫不及待地大喊道。
“冷静点,千树。”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平静的像一潭止水,“慢点说。”
也许是那个声音拥有足够使听者镇定的魄力,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的时候明显放慢了语速:“蓝鸣铃死了……我没能阻止……非常抱歉……”
电话另一头传来了一声叹息。
“千树,我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跟踪并监视蓝鸣铃,一发现异状立即报告。”少女背靠着树干,伸手扶住额头紧闭双眼。
“是的,我可从来没说过要你去送死。”声音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你做的很好。现在急需你去做另一件事。”
“您说……”
少女用力挤压着太阳穴,拍落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
……
难以想象沙漠和森林竟有如此明显的界限,推搡着滚滚黄沙的风一遇树木边停止了前进,而在地表以下盘区交错的根须也不愿涉足沙砾的世界。
身穿长袍的少女倚着树木,视线始终看着几步之遥的沙漠。
“看样子你那边也解决了啊。”
翻越了沙丘的妖耀石信步走向长袍少女,边说边将缠在右手上的绷带解下。
紫色的光芒仿佛拥有质量一般从她的手背上涌出来,那光华与空星石手上的宝石 有着几分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不同于赤色宝石的神圣,不同于靛色宝石的妖邪,这枚紫色的宝石拥有的“质感”是包含着足以刺入肌骨的“阴冷”。
长袍少女没有回话,只见她的衣袖翻动,一个黑红色的物体被丢向妖耀石。妖耀石伸出嵌有宝石的右手将其接住,看都没看一下就攥紧了拳头。
半凝固的血液混杂肉泥从指缝间流下来——那是一颗被烤得半焦的心脏。
“这样就有四个了……还差三个。”
妖耀石展开了手心,四个不同的印记拼成了某个图案的大半构图——一条不知盘绕着什么的羽蛇,在蓝鸣铃的心脏还没有从“一个”变成“一滩”之前,蛇尾的部分还没有印在上面。
“现在就动身去下一个地方吗……嗯?又不见了啊……”
妖耀石把视线从手掌上移开时,长袍少女早已不知所踪了。

Section 022 雪夜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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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永远倾慕着大地。
在这亘古不变的冰封之下,谁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向哪里去。
看似细微的雪灵,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足以侵蚀一切。从他凝结的一刻开始就向着地面坠落,那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终点……
即使是夜幕之下,雪原依旧是一片纯白。天空中蜿蜒流淌的极光覆盖了满天星斗,没有任何可以判别方向的东西。
就算这样,她的步伐仍然沉稳而坚实。
——七千年,我都在等待。等待再次相见。
兜帽被狂风掀起,露出宛若融入夜空的深黑短发。
——潮起潮落,未曾违逆你的意志,因为相信你……相信你没有欺骗我。
雪花落在肩头,却无法附着而再次坠落。
——我并不要求你做太多,只希望不要干涉我和她的命运。
卫衣的拉链终于因经不起激斗和狂风的摧残而毁坏了,下摆翻卷着想要挣脱主人的束缚。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屡次将我们推入绝境。
苍白色的面具嘲笑着风雪的无力,黑色的花纹却又像是在无声哭泣。
——我按着握紧的拳头,吞咽满腔怒火。
寒风惊叫着逃离,暴雪急速掠过不敢再回头。
——但这并不代表我想退缩,更不是我软弱。
腰间的刀剑感受到了翻腾的热量,颤动着发出恸鸣。
——我只是不想让那纯白的身影,以及倒在荆棘之路上卫道者的遗赠被亵渎。我的力量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守护。
手指攀上面具,轻轻摘下。
——但若你仍然执迷不悟,一意夺走我的羁绊,那就只好……
清冽的眼眸里潜伏着深渊,将静立已久的身影纳入视野。
…………
……
我们的目标只有前方。
无始无终的黑暗,侵蚀着我内心最后的防线。
他不断催促我降落,让我接受这个看似纯净实则肮脏不堪的世界。
他的呼吸冰冷至极,已经令我无法忍受。
我望着那个在雪地上彳亍独行的单薄身影,那个身影在狂风中摇曳着,可怜而无助。
我不想被利用,不想用我的身躯埋脏那与尸体无异的旅人。
不能去,不能在前进了,再这样下去……
突然,一阵刺耳的呼啸传来,随后是浑身的疼痛和寒冷。
寒风呵斥着:再走快一点!
早已失去了自由,留给我们的只有麻木和忍受……
究竟是谁?谁可以驾驭寒风?谁可以凌驾着无尽的雪原?
我带着惊恐的表情向身后望去……只有他了,纯白的代行者,九色长空的晨曦之子。
他坐在用我同伴们尸体塑造的冰座之上,寒风在他耳边阿谀奉承。
然而,他目空一切望着前方,高傲、威严。
虽是目空一切,但眼中似乎已看穿万事。
天将破晓,不久之后我们就会如洪流一般淹没那个细瘦的身影。
隔离空间,冻结时间,让整个雪原成为一方冰封棺椁。
等等……那个人是……
…………
……
皎月已陨,惨白的星光再无力抵抗极光的逸动。
时明时暗的雪地上,那娇小而坚定的身影无论怎么看都令人心碎。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打算怎么做。”
细语之声被暗夜吞没,白衣的少年轻轻摇了摇头。
“我愿意相信你的心在徘徊,相信你亦有改悔之愿。”
徒劳地驱使风雪想要阻止她的步伐,但就如预料的一样,就连放缓她的脚步也做不到。
“我忘不掉曾经的重创,你为我们带来的无尽灾厄。”
他苦笑着举起手,风雪骤停。
“我希望不要有人流血,因为你那大义凛然的愚蠢闹剧。我愿意相信你能做到,摆脱心中的梦魇。”
她近了,少年并不回避。这是必然要发生的事,那么就随其自然吧。
“但若你顽固挑战事实,那就只好一起受伤了,让你好好记在心中。免得你真的……”
她停住了,凝视着自己的眼中,无论是愤怒还是憎恨都无法看见。
“自取灭亡。”
晓迎着视线说出了危险的话语。
似乎明白那句话并不是对自己讲的,卡玛斯没有任何回应。
“想起来了么?或者说想起了多少?”
晓的脸上挂着微笑,但他已不期望这份笑容能起什么作用了。
“关于她的一切。”卡玛斯没有伸手打字,键盘上的按键自动下陷、弹起,传声器中的声音已不再是无机质的机械之音,而是宛如少女一般清脆的声音,但这样的声音中隐隐涵有不可违逆的魄力。“告诉我,为什么。”
“如果你问的是为何你和破坏神会有这样的结局……”晓压低了视线,不再凝视卡玛斯的双眼,“是诅咒,贤者等级的诅咒。”
“还没有结束。还有办法。”
“你要找回声音吗……我劝你还是别这么做,纯白者也一定不想看到你如此。”晓暗暗捏紧了拳头。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纯白者也一样。”卡玛斯质问道,但其实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本不该如此……本不该如此!”晓不知为何激动了起来,“为了阻止你和破坏神碰面才将你安排到那里……但是破坏神她不在本该在的地方,我没能见到她。”
“我并不怨恨你们。”涌起的热度放慢了势头,卡玛斯转身背对晓,“有人要为所有的事负责,至少以后的事……请不要再妨碍我。我必须要为这诅咒画下句号。”
“我没有能力阻止你,神官。”
“不再是了,堕天使。”
湛蓝的光芒一闪而逝,待空间洞闭合之后雪原上就只剩下晓一人而已了。
“我也不再是了啊……”晓扶住额头,紧闭双眼。但即使如此他脸上自嘲的苦笑也没能消去,“把责任推给诅咒还真是卑鄙啊……知道的太多真是令人痛苦啊,这该死的命运……”
…………
……
那一天她没有来……
内心有着说不出的痛苦,仿佛千万根锐利的钢针穿刺着胸膛,每一秒对来说我都是折磨。
我驾驭着狂风在大地上疾驰,在口中不断呼唤少女的名字:

赛尔菲————————

发现少女的喜悦在此刻却化为了单纯的悲伤和纯粹的杀意,
少女正在依偎着别人。向着那个人展露出曾向自己展露出的微笑。
从她的身边离开!那是只属于我的微笑!
不要碰她!可以碰触她的人只有我!
我几近疯狂的在内心大喊。
第二天她来到了我的身边,她的笑容仍然我感受到那美好的悸动。
她因昨天的失约而向我道歉,但是我不觉的我可以原谅她。
她用依然甜美的声音对我说:

“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第一次觉得她的话语是那么的冰冷,
她要离开我……到自己无法再触及的地方去。
永恒的生命,
无人可比的容貌,
与她的离去相比显得一文不值。
当她到那个男人身边的时候,我总是会跟在她的后面。
那张英俊的嘴脸在自己看来是那么的丑恶。
她美丽清澈的双眸此刻映出却的是别人的倒影,
我在内心无数次的将那个那个人切碎,
将他的尸骸藏在赛尔菲永远无法找寻的地方。
但我没有这么做,
我不愿意她流下悲伤的泪水。
然而那个肮脏的男人却企图企图轻吻她的樱色嘴唇。
我不想再忍受这一切,愤怒冲破了自己的理性。
没有任何惩罚可以弥补他的罪孽!
我将所有最恶毒的诅咒施加在他的身上,
我扭曲了他本应和少女获得幸福的命运。
是的……
我一直在欺骗自己,一直在逃避……
早已知晓,
在正确的未来,
少女和他之间没有可以容纳我的地方。
利爪撕碎了他的心脏,
鲜血沾满了少女纯白色的长裙。
看着他临死前痛苦的挣扎我没有感到丝毫的痛苦,
心中反而充满了无上的愉悦。
赛尔菲现在只属于我,
再也没有人可以从我的身边夺走她。
在那个瞬间我明白了,
我对赛尔菲怀有的感情并不是美好的。
即使隔着身份的差距、种族的距离,
我依然想要占有她。
拥抱她柔软的肉体,轻吻她那樱色的嘴唇,将她永远束缚在自己身边……
用自己那肮脏的独占欲。
当她爱的人在她面前离去时,在她的眼中晃动的是恐怖?还是悲伤?
她仿佛在用染血的双瞳在注视着我,她不可能看到我的,这我知道。
我还知道没有任何人会恨我,甚至包括死掉的那个人。
但少女那染血的忧伤目光像钢鞭一样抽打着我的内心。

在深蓝色花朵覆盖的地面上,少女在我的怀中哭泣,她没有告诉我原因只是不停的哭着。
我没有后悔反而感到了安心。
只要她可以用她那微不足道的力量抱紧自己,依赖着我,只待在我的身边,即使背负再深沉的罪孽我也不会后悔。

她在最后的最后还是离开了我。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
不是要去任何人的身边,只是为了离开我。
我所拥有的一切不能用来束缚少女。
她的在离开自己时留下的话语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她的眼睛带着泪忧伤而悲痛,银铃般的声音微微的颤动着。

“卡玛斯一定不会懂吧?”

“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没有资格留在你身边……”

Section 023 猎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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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普林菲尔德!斯普林菲尔德!喂……醒醒啊!斯普林菲尔德!”
罗斯双手按在斯普林菲尔德的肩上,用几乎微不足道的力量摇晃着深陷噩梦之中的少女。
“呜!”
斯普林菲尔德睁开了眼睛,愣愣地看了罗斯几秒钟才猛然回过神来。
“做恶梦了?”罗斯问道。
“啊……算是吧……”斯普林菲尔德含糊地回答道,她扶着倚靠的树干站起来,无视了想要将自己拉起而伸出的手。“咱去找点儿吃的,你先去吧那个小鬼叫起来吧。”
“早饭我已经弄到手了。”罗斯竖起拇指向后一勾,一匹幼鹿的尸体静躺在熄灭的篝火旁边。“我和贝爷一样是特种兵出身,弄个陷阱什么的小意思。”说完,罗斯从怀里掏出酒壶,拧开盖子一口气喝光了剩余的一点烈性酒。
“这么荤腥的早点啊……”斯普林菲尔德抽出匕首丢给罗斯,“分解就交给你了,我去拣点柴火。”
…………
……
“就是这样了,把她带来。阻碍者就除掉。”
身着和服、腰佩双刀的青发少女孔雀石简短地命令道。
“……”站在孔雀石面前的黑发男子环抱双臂沉默不语,但是从他微微上扬的眉梢能看出他对这道命令十分不悦。
“还有什么问题吗?”孔雀石对男子的态度不置可否,冰冷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没有。”男子撂下低沉的答复,转身离去。
“个体佣兵资格证需要每两年去公事所接受审核,逾期三个月则视为自动注销……”
男子的身后传来了孔雀石的声音,似乎在背诵什么条例。当然,男子对此并不感兴趣。
…………
……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
斯普林菲尔德用白藤把收集起来的柴火绑在一起,单手拎起了折返营地。
“你就是斯普林菲尔德吗?”
一声粗重低沉的声音让斯普林菲尔德停下了脚步,她转头一看,一名身型健硕的黑发男子阔步走了过来。长及腰部的头发在靠近后脑的位置扎有发带,但仍无法阻止更下方位置的头发披散开来。
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剑道道服,领口大开袒露满是肌肉的胸膛,手上有红色的绑带护手,与腰间的束腰布带同一个颜色。一柄一米半左右的长太刀系在腰间,加之被男子拿在手里的大酒篓,颇有一股豪侠之感。
“你也是亡灵?”斯普林菲尔德挑起眉头打量着男子。
“正是,本大爷名叫霸王丸。”
“咱没见过你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找我有什么事?”
“有个令人火大的家伙要见你,虽然本大爷对这种劫持命令很恼火但也没办法违抗。能乖乖跟本大爷走一趟么?”
“喂喂喂……”斯普林菲尔德嗤笑着将手里的柴火随手扔在地上,“你这家伙都说是劫持了怎么可能老老实实跟你走?!”
说着,一道莹白色的光芒从衣袖中冒出,聚合在斯普林菲尔德手中形成一柄微型冲锋枪。然而还未等斯普林菲尔德扣下扳机,冲锋枪就脱手了。
刚才还站在五米开外处的霸王丸竟在转眼间来到斯普林菲尔德面前并一把夺走了冲锋枪。
“竟然用这种暗器,真不知耻!”
霸王丸双手猛一发力,复合材料制成的枪身竟被拧成两截。这位生于江户时代缺乏常识的亡灵似乎把枪械一类的火器全部定义为暗器了。
“What a fxxking dame!!!!”斯普林菲尔德惨叫着咒骂道,“你老妈没教过你要爱惜东西吗魂淡!知道这一把能卖多少钱吗!”
镶着厚铁片的动力拳套霎时间戴在了斯普林菲尔德扬起的拳头上。
霸王丸抬起左手架开这一拳,侧身向前半步一记肘击强行瓦解斯普林菲尔德的防御正中胸骨。
阵痛让斯普林菲尔德一阵眩目,后退的同时咳嗽不止。而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双手撑地,屈膝伏身。一边旋转躯体一边使出扫堂腿。恐怖的力道,化作斧锧的膝盖砍中斯普林菲尔德的脚踝。重心不稳的斯普林菲尔德仰面倒了下去,但还没等她后背触地,霸王丸早已顺势站起,向斯普林菲尔德的脊椎施以肘击。再以右脚踏地停止回旋的动作,对准腰部全力补上一记“正突拳”。
一整套组合技十分迅速,当斯普林菲尔德反应过来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自己已经半伏在地上全身吃痛了。
“这不是完全不行么……亏本大爷还抱有期待。”霸王丸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双臂环抱摆出一副失望的表情说着风凉话。
“见鬼……”斯普林菲尔德骂骂咧咧地撑起身子。
这个人和之前遇到的银毛剑士和黑毛刺客都不一样,速度与力量兼备,在枪械难以使用的状况下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只是不知道这家伙的智商怎么样……
斯普林菲尔德起身之后立刻后退并躲到一颗一抱粗的树后。
“喂!躲躲藏藏的像什么样子!”霸王丸大声呵斥着走了过去。
砰!
只听一声巨响,大树缓缓向霸王丸的方向倒下。
“哦?”
霸王丸不以为意地抬起头看着压向自己的树冠,把右拳收于腰间踏出一个不太标准的仆步。等树干足够靠近的时候……
“喝啊啊啊——”
向上挥出的一拳将树冠与树干分离,不比一辆汽车轻多少的绿色树冠就这么飞向空中,数秒之后还不见下落的迹象。
就在霸王丸的注意力被大树吸引的当下,身披光学迷彩吉利服的斯普林菲尔德已悄然而至。当斗篷下摆翻动暴露其行径的时候,凌冽的拳风直取霸王丸的面门。
“有两下子啊!”
霸王丸露出了无畏的爽朗笑容,反手一抓扣住斯普林菲尔德的右手手腕。只差分毫,能够击穿钢板的动力拳套未能发挥作用。
“果然,功夫可以……”斯普林菲尔德在兜帽之下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戴在右手上的拳套凭空消失了,“但脑子没肌肉那没给力啊!”
上勾拳,铁板直击下颌发出裂帛般的铿锵之声。将动力拳套换手的斯普林菲尔德把体重几倍于自己的霸王丸一拳揍上了天。健硕的躯体冲到了比树冠更高的地方后狠狠摔落在地。
“啊啊,忘了问到底是谁想见咱了……不过看他这个样子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吧。”斯普林菲尔德脱下吉利服,捡起柴火转身想走,却被高声喝断。
“谁说本大爷昏过去了?!”
霸王丸一个鲤鱼打挺稳稳站起,除了下巴有些泛红之外完全是个没事人的模样。
喂喂……这玩笑可开得有点儿大啊。刚才的那一下让人身首异处都不为过,竟然没伤到他?!
斯普林菲尔德甩手把柴火扔向霸王丸,同时拿出激光步枪射击。但是单发枪对于快到看不清轨迹的动作完全无能为力。
砰!
巨响并不是撞针激发底火的声音,而是胸骨与指关节相碰迸发出的。
当斯普林菲尔德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意识也因剧痛而堕入黑暗之中。

Section 024 无罪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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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利史卞泰合众国边境,一辆呼啸着的蒸汽列车驶入森林之中。
这条安达然大陆上唯一的跨境铁路由呼利史卞泰合众国边境城镇为起点,穿过劳施公薛结寿帝国后止于诗散艾哈尼共和国腹地,是一条面向富豪贵族的线路。列车上的服务十分到位,封闭式包厢内配有沐浴设备和小型阳台,餐厅内提供的标准伙食,一餐就能用掉足够普通家庭生活数个月的费用。当然,能坐上这辆列车的人身价都不低。
不过也不是没有特例。
“呜喵喵……梨可不会用刀叉啦QAQ……”
坐在餐桌边手执刀叉眼泪汪汪的紫发萝莉冲田梨可在第十五次试图将眼前半熟的牛排切开而不弄坏桌子失败后可怜兮兮地抬起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对面的黑格。
黑格虽然是一副于心不忍的表情,但最终还是把心一横,说:“再试试吧……绝对不可以用手。”
鉴于梨可那种可以用“狂野”来形容的吃相,黑格迫于无奈要求梨可把吃相“正常化”一些。毕竟黑格再不济也是一名高阶魔导师,在圈内也算小有名气,车上不少乘客都知道黑格的名号,甚至有些人还和黑格有一面之缘。要是在这种场合下失体面的话,黑格今后就别想混下去了……
“黑格姐姐坏坏~~~~(>A<)~~~~”
梨可忍住泪水,反手拿叉刺进面目全非的牛排中,纯银制成的餐刀沿着一条划痕切下去,像锯子一样来回磨锯,同时压住牛排向外拉扯。
“呜喵喵喵喵喵喵!”
冷掉的半熟牛排韧性强到想让人流泪,甚至在梨可的怪力之下依旧不依不饶地不愿彼此分离。
“呜呜呜……呜喵汪吱努!”
被区区一块牛排玩弄了半天的梨可终于把持不住了,大吼一声,双手开始往死里发力。多亏黑格眼疾手快瞬间设立了一个小范围静音结界才没有被在座的乘客报以冷眼。
咻——
梨可的右手用力过猛,牛排脱离了叉子的控制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向这边走来的褐衣男子脸上。牛排缓缓滑落,在男子的脸上留下一大片污渍。
“啊,空星石大哥哥~你终于来了喵~”梨可笑逐颜开毫无罪恶感,挥着手向男子说道。只是因为结界的关系没有声音。
褐衣男子——畏兽之王空星石面无表情地掏出手帕擦了一把脸,低声说了一句:“没关系,我去一趟洗手间……”
自从梨可的佣兵考试结束后,空星石的脸色一直不太好,不知和梨可在武试中的异常表现有没有关系。这让黑格十分在意。
进入洗手间后,空星石大开水龙头,用近乎粗鲁的动作把水往脸上撩。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事不宜迟……”空星石看着镜子里布满水迹的脸庞,双眼充斥着血丝,“出来吧。”
话音刚落,列车剧烈震动起来。
…………
……
银色的巨狼叼起不及它身长一半的车头,一口咬成两截。为保护乘客而配备的警卫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和乘客一同四散奔逃。
“空星石大人……这是?”逃出车厢的黑格惊恐地询问身边的空星石。
“我去解决。”空星石操着冰冷的语气,大踏步走向车首。
“梨可,我们也去。”
“哦!”梨可高举双手兴奋地说道,完全没有一丝危机意识。
“先等等。”黑格伸手拿掸了梨可肩上的树叶,用细微的动作在梨可身上留下了一个魔术结点,“走吧。”
“嗯~”
空星石走到巨狼的眼前后停下脚步,抬头仰视着虽然身型巨大但还远不及自己原型的银色猛兽。巨狼停下了撕扯车厢的举动,前足绷直中心下压,嘴角咧至耳际,目露凶光死瞪着空星石,如临大敌。黑格和梨可在空星石身后稍远一点的地方静观其变。
“退下!”空星石用低沉的嗓音向巨兽下达命令。
“呜——吼……”巨狼发出了威胁性的低吼,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
“我说退下!”
空星石的声音突然洪亮起来,他身后的黑格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以空星石为中心辐射出来,还好被命令的对象不是自己,要不然又要晕过去了。
巨狼痛苦地闭上眼睛,张开嘴巴似乎想要发出悲鸣,但是它的喉咙处因空星石的言灵而紧缩无法发声。在一阵无谓的挣扎之后,巨狼选择了低头臣服。
“搞定了。”空星石转过头来,面露微笑。
但他看到的并不是黑格和梨可安心的表情。
“空星石大人!危险啊!”
察觉到了空气中微弱的魔力波动,黑格意识到大事不妙马上出声提醒,但还是晚了。
魔炮在极近的距离内直击空星石,躲闪和防御都来不及,直接暴露在魔力洪流的正中心。
那头银色的狼不是普通的野兽,它和空星石一样是拥有魔力于智慧的畏兽!
被魔炮轰击的地面露出整齐的削截面,空星石单膝跪在地上,架起了巨牙兵器护住身躯,但是没能挡住的部分已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吼————”
宣告胜利的一声长啸,门板大小的脚爪横向一挥,因受伤而行动迟缓的空星石被这一爪打上半空,在天空中停留了十几米后才落入了树林之中。
“竟敢伤害空星石大哥哥!梨可要打爆你!”
梨可大吼一声,扯烂了包在长枪上的布套一个箭步了上去。
“梨可酱先撑着点,我去找空星石大人!”黑格朝梨可的背影喊了一句,调头冲进密林之中。
黑格循着空星石落地的方向找了过去,一边用释放魔力的方法探测空星石的大致位置。
“我在这儿。”
沉稳冷静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是个重伤者,而空星石毫发未伤的朝黑格走过来光景很好地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个天大的玩笑。
“空星石大人……你……”黑格目瞪口呆地看着空星石,但这并非是自己没有想到的。黑格沉下了视线,低声问道:“这是您计划好的么……”
“是的。”空星石也不掩饰,直白地回答道。
“还有其他的事也是对吗?”
“你指的是什么?”
“到达卡伊要塞的第一天,您离开旅馆去见了要塞的司令,但是出境的手续是从第二天下午,也就是我们到达要塞之后才开始办的……也就是说您是见到梨可才决定出境的对吧。”
空星石沉默了片刻,说道:“是的。”
“还有,让梨可参加考试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吧……就算您是畏兽之王,想要调动部下来这里也需要时间是吧?”
空星石不再言语,任由黑格说下去。
“还有……还有……少校被杀也是您做的吧!因为她发现了我眼睛的异状!”黑格的声音失控了,从一开始的质问变成了咆哮。悲愤交集的眼睛怒视着空星石。
空星石闭上了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你说的没错,全部都是我的计划。虽然知道早晚会暴露……你比我预想的敏锐多了,黑格小姐。”
“这还真是愧不敢当!是您做的太过火了才对吧!”黑格一把揪住了空星石的领子,不计后果地大喊:“为什么少校一定要死!她根本不知道贤者之石是什么也没想深究!梨可也只是和我说了几句话而已,本来我们根本没有多少交集却被你以共同旅行为幌子设计陷害!为什么要做这些?!你未免太冷血了吧!我真是看错你了!”
“你……”空星石伸手扼住黑格的手腕,没怎么费力气就将黑格的双手扳开,“说够了没有?!”
黑格只觉眼前一黑,胸前一阵剧痛。视力恢复之后才发现自己已被魔力冲击波弹飞老远。
“Vermitteln!”
黑格吟唱出咒文,全身被橙黄色的光华包裹,凭空消失了。
眼见黑格消失,空星石也不急于寻找,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仰头看着不远处树梢上有着淡金色长发的人影。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
……
爪子把地面拍出又一个大坑,这头巨兽虽然笨重,但破坏力完全可以弥补速度上的不足。
梨可的力量足以拖动战马,但是和阻止了疾驰中的列车的巨兽相比还是差的太多了。
长矛确实不止一次刺入巨兽的皮肉,但那种细微的伤痕无法对巨狼造成实质性的影响,就像拿绣花针去戳狮子一样。
倒下的树木和车厢的残骸成为了梨可疾行的阻碍,连唯一的速度优势都无法发挥的梨可无疑是陷入了苦战。
侧闪躲过一记小型魔炮,梨可试图缩短距离进行反击,但是余光突然看到了一阵橙黄色的光芒。
“啊咧咧?这是什么啊?”
一瞬间的分心让梨可失去了躲避攻击的时间,等她看到巨爪横向拍过来的时候,想要闪开为时已晚。情急之下梨可将长枪架起,勉强防住雷霆万钧的一击。但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硬生生撞断了一棵大树。
鲜血自嘴角滑落,梨可顾不上检查伤害马上向旁边滚了一圈。巨兽一爪子拍在树桩上,将它碾成了碎屑。
“Haft!”
这是黑格的声音,被禁锢魔法瞄准的巨狼瞬间停止了动作。但是很快巨狼就四肢颤动着挣扎起来,迫使禁锢法阵松动。
黑格也没指望禁锢魔法能完全限制巨狼,只要能争取到足够的咏唱时间就够了。
一团龙头型的火焰从黑格张开的六芒星印记中涌出,火焰的呼呼声彷如火龙的低吼。龙头叼起巨兽狠狠在地面上拖行。
“梨可酱,你没事吧?”
“没事哦~”梨可笑眯眯地说,巨狼的爪击似乎也没有造成太严重的伤害,“黑格姐姐这么快就回来了啊……空星石大哥哥捏?”
“我等会儿在和梨可酱解释,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再说。”言语间,巨兽已经站了起来,像个落水狗一样抖动身体甩掉身上的火焰。“那家伙的皮毛对魔力有很高的抗性,想要打倒它还得靠梨可酱。按我说的去做……”
“嗯!交给梨可吧!”梨可战意高昂地擎起了长枪。
巨狼对新来的对手抱有警觉,没有急于靠近而是压低身形在口中酝酿魔炮。
“唔哦哦哦哦哦——”
娇小的身影将长枪收于腰际直线冲锋,所到之处,魔力的狂风为其吹散了沿途一切障碍物。
巨狼的暗绿色双瞳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大嘴一张对准奔驰而来的梨可喷射魔炮。
“Polymerisation!”
黑格等着的就是这个时刻,刹那间围绕在梨可周身为其开道的狂风聚合到梨可的背后,在强力推进之下,梨可的速度须臾之间提高了数倍。
魔炮堪堪擦过梨可的头顶,而梨可一仰身自巨狼的下颌下滑到了它的腹部之下。
就算是拥有智能的畏兽,但巨狼和空星石的等级差的太多了。
附着雷属性魔力的矛头刺破柔软的腹部,将四米长的枪身送入巨狼的腹腔。电之魔力使巨狼全身痉挛,银白色的皮毛散发出些许焦味。
附加在枪身上的魔力相当于一发攻城魔导炮,而这一发满载魔力的炮弹直接轰进腹腔内所造成的伤害,即使是体型再大的巨兽也难逃一死。
“耶!梨可酱赢了~”梨可将长枪从尸体上拔出来,自豪地笑道。
“嗯,我们走吧。沿着铁路应该很快就能到达下一个城市。”黑格苦笑着用手帕擦去梨可脸上的血迹。
“诶?那空星石大哥哥捏?”
“空星石大人去调查这家伙会袭击列车的原因去了,让我们先走。”黑格没有说出真相,她不想让梨可背负不必要的压力。
“哦哦~那走吧~”
梨可对黑格的话笃信不疑,这让黑格感到了一丝负罪感。
…………
……
树林间,一位银发青瞳,身着皮衣的青年女性缓步前行。她一手捂着腹部,一手使劲掐着太阳穴以缓解电击造成的头痛。
“真慢啊,犼。”
在那里等候多时的空星石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说道。
“抱歉,王上。”女性把左手从头上拿下来,哂笑着说:“演过头了……话说这算不算工伤?能拿补贴不?”
“少贫嘴,还能跑么?”空星石对部下的无礼不置可否。
“没伤到肺部,影响不大。”
说完,女性的面容瓦解了,纤细的手臂化为粗壮的前爪,一只拥有亮银色皮毛的狼出现在了空星石面前。虽然体型只有马匹大型,但从外形上来看就是方才与梨可战斗的那只。
空星石二话不说跨上了银狼的背部。
“尽量快点吧,时间不多了。”
话音刚落,两只畏兽的身影便从林间消失了,只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银闪。

Section 025 振翅之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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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朝阳将和煦的光芒透过交错的绿叶和枝桠铺洒在310稚嫩的脸庞上时,这个绿发的小男孩才刚刚睁开惺忪的睡眼。
“罗斯……呜哇!”
310刚刚坐起身就发出了惨叫,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尸体被吊在树枝上,颈部有一道利落整齐的切口。
尸体的皮已经被剥去,很难分辨出这原来是一匹幼鹿。
“吓到了?”一旁的罗斯转过头来,“抱歉啦,本来是想在你醒来之前把它烤熟的……不过捡柴火的斯普林菲尔德一直没有回来。我有点担心,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我去附近找找她。”
310听罢倏地站了起来。
“我也一起去!罗斯现在身体不好,不能一个人去!”
“你还是在这儿等着吧,说不定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行!我不放心让罗斯一个人去!”
“呃……好吧。”罗斯拗不过310,只得答应下来。
——这熊孩子是要当我的监护人啊。
罗斯在心中暗叹。
在草地上寻找足印对罗斯来说不是难事,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散落在地上的干树枝和一颗断裂的树木。
“事情大条了啊……”蹲下身观察地面的罗斯抬头说道,“看样子斯普林菲尔德在这里和一个穿草鞋的人打起来了,应该是个男人。身高一米八左右,如果那个男人没带什么重型物品的话体重应该在100公斤以上。而且力气相当大。”罗斯将断成两截的冲锋枪丢回地上,然后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向前挪了几步,“从这边的脚印上判断应该是男子扛着斯普林菲尔德走掉了,脚印还很新,他们应该没走远。”
“斯普林菲尔德她……不会有事吧?”310焦急地问道。
“不好说,地上没有血迹,但是斯普林菲尔德败北这一点应该不会有错了。扶我一把……”罗斯在310的搀扶下起身,“谢谢了,我们跟上去。”
310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三人之中最为可靠的斯普林菲尔德生死未卜,罗斯还处在无比虚弱的状态之下,唯一还有些许战斗力的只有自己了。无形的压力让310顿感肩头一阵沉重。
“罗斯。”
310突然出声叫住走在前面的罗斯,罗斯回头时,发现眼前的男孩脸上的稚嫩早已褪尽,露在刘海外面的右眼目光如炬。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罗斯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那坚定的眼神和沉稳的语气,愣了一下之后才轻笑着说:“啊,那就拜托了。”
约莫几分钟后,罗斯发现了不远处扛着斯普林菲尔德踏步向前的男子的背影。男子穿着一件宽松的短袖剑道服,束于脑后的蓬松马尾垂至腰间。男子的挎着一柄长佩刀,硕大的酒篓系在腰带上,颇有一股侠客风范。
先别冲动,看看他要把斯普林菲尔德带到哪儿去。
罗斯刚想这么说,310早已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扬起的拳头蓄势待发。但是310发出的动静实在太大,男子绷紧左拳转身用手臂朝310横扫。拳背不偏不倚正中310的脸颊,一阵铁锈般的血腥味在310的口中扩散开来,视野刹那间变得一片空白转而漆黑。
这一击的威力不亚于全力挥舞的铁锤,310的意识几乎要被揍飞了。他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因眩晕感而剧烈抖动的视野努力将男子的身影放在正中央。
“小孩子?”男子发现自己打中的不过是一个年不及弱冠的小伙伴儿,顿时心生疑惑,“不好意思啊,刚才下手有点狠了……小弟弟你没事吧?”
“你是谁?为什么要带走斯普林菲尔德?”310扶着晕晕乎乎的脑袋,面露愠色瞪着男子。
“本大……俺叫霸王丸,这个人你认识?”
“把斯普林菲尔德还回来!”
310大吼着冲向霸王丸,被后者闪身躲过了。
“抱歉了小弟弟,俺也是迫不得已。你还是死心吧,俺不想和你打。”
310当然不会乖乖听话,他拔出绑在靴子上的野战匕首,向霸王丸发起银闪的攻势。
“趁早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霸王丸仍采取一味闪避的行动,但是空着的左手已经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
“把斯普林菲尔德还回来!”
310丝毫没有住手的意思,渐渐从眩晕中恢复的310的攻击愈发迅猛。
“你可不要逼俺动手啊!”
霸王丸发出了最后的警告,但是这对310来说无疑是挑衅。
“少瞧不起人!”310怒吼着跳了起来,左脚一蹬身边的树干,借助爆发力将自己射向霸王丸的胸膛。
啪。
霸王丸抓住了还在空中的310的手腕,将310整个人提了起来。310用手指转动刀柄将匕首调整至反握向霸王丸的手背刺下去,但刀尖还没触及皮肤就被霸王丸连同310一起丢了出去。
“没办法了……”霸王丸阴沉着脸说道。
——阻碍者就除掉。
孔雀石对自己下达的命令是无法违抗的,先前310的行为还可以视为小打小闹,但是当他对霸王丸挥刀相向之时,就已经变成了不得不除掉的妨碍者。
霸王丸把斯普林菲尔德放在地上,一步一步朝310走了过来。
反观310,经过刚才的一扔,他感觉整条右臂像断裂了一般生疼。310咬紧牙关站起来,把匕首换到左手。霸王丸没有给310刺出匕首的机会,一记直拳硬生生将用来格挡的匕首打成两截,并让指关节在310的脑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短短几分钟之间第三次被打飞的310用颤抖的手探进怀中摸索起来。
霸王丸边走边抬起铁拳,他小幅度收放肌肉中的力量,将力道调整到可以一击打昏对手的程度。但是这一击最终没能打出来。
两条赤色长鞭扯开310的前襟甩了出来,其中一条正中霸王丸的小腿胫骨,险些将霸王丸抽倒。
“怎么回事?”霸王丸立刻警觉起来倒退数步。
仔细看的话,那鞭子似乎并不具有实体,而是一团红色的雾气,拥有质量的雾气。雾气的源头是310手里拿着的PSP,从液晶屏里伸出的鞭子起初只有食指粗细,而击中霸王丸的部分则足有一个人的手腕那么粗。鞭子仿佛有生命一样在空气中游动着,宛若迅捷而致命的赤色海蛇。
与长鞭同构的雾气萦绕在310的右手上,一阵扭动后定型为五根长如戒尺的红色锐爪。
“哦哦,有点意思……”霸王丸露出了无畏的笑容,暗自握紧双拳。
“这是……”躲在隐蔽处按兵不动的罗斯低声惊呼起来,“果然……我没猜错。”
鞭子横向挥动起来,直抽霸王丸的小腿。霸王丸毫无惧色,迎着鞭子跑了起来,找准时机一跃而起躲过了鞭子的横扫。
但就在这时,其中一条鞭子从中部又伸出一条较细的鞭子,捆住了霸王丸的脚踝将其拉倒。先前落空的鞭子分辨攀上了霸王丸的两条手臂。在确认绑紧了之后,鞭子将霸王丸抬至空中并迅速收回PSP的屏幕中,将霸王丸向310拽了过来。与此同时,310举起带有锐爪的右手冲向霸王丸,但被后者用没被绑缚的右脚踏在了手腕上,整个上身重心不稳向前倾,锐爪插入地面。不过310没有在拔起右手上花费功夫,因为霸王丸顺势弯曲膝盖直接撞在了310的脸上,只见310的上半身夸张地向后弓起,然后顺势连退好几步缓解冲击。
绑住霸王丸的鞭子松动了,被落地的霸王丸反手握住使劲一拽,还没站住脚的310没能握紧PSP,PSP脱手掉在了地上。
“唔哦哦!”
霸王丸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冲向了310。
没有时间再捡起PSP了,310右手上的锐爪分解成红雾重新组合并缩小体积,变成了一个套在拳头上的尖刺指虎。凝视着来犯之敌的瞳孔改变了颜色,一如锐爪与鞭子的血红色。
“人工血瞳么……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观战的罗斯似乎对310的种种变化知其详细,护目镜之下的眼神变得愈加锐利而暗含杀意。
砰!
直拳对直拳,碰撞的威力不亚于在二人中间引爆了一颗HE手雷。
310的身躯在草地上翻滚出去5米远才停了下来。而霸王丸则是捂着右肩站在原地。
“竟然脱臼了……啧!”
强行将关节扳回原位的霸王丸微微皱眉咋舌。310仰面倒地没有反应,也许是晕过去了。
为了确认对手是否真的失去意识,霸王丸朝310迈开了步子。突然间,霸王丸感到背后有什么东西而转过头,他只看到扑面而来的红雾浪涛。
310这才撑着膝盖挣扎着想要站起,但是刚才的那一下造成了轻微的脑震荡,三半规管似乎也有不小的损伤。310最终也没能站起来,只得半跪在地上看着将霸王丸里三层外三层裹在其中的红色烟雾。他把插入地面的手拔了出来,食指指尖上连接着已经细化成一条丝线的红雾,丝线的另一头钻出地面与掉落在地的PSP相连,而包裹霸王丸的红雾正源源不断地从PSP的屏幕中涌出来。
“赢了啊……”310长舒一口气。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将他的安心感打消得丝毫不剩。
“弧月斩!”
伴随着一声苍劲有力的喝声,林间卷起数道旋风,红雾由顶部开始碎散。银色的闪光如细缕一般在红雾之中游走,所到之处红雾如纸片一般被斩断。即使是没有实体、可以迅速重新汇聚的雾气也没能赶得上霸王丸挥剑的速度,转瞬之间就被剑风吹散了。
“还有什么花招就都使出来吧!”
霸王丸激昂的吼道,将手里的银灰色武士刀横挥一记,只凭剑风就卷起了小型的龙卷。
“呜……”还未起身的310只得将双手挡在面前,压低上身忍受强劲的烈风。
“看样子已经耗尽力量了,抱歉了。不要怨恨俺啊……小弟弟。”
霸王丸乘着烈风瞬身来到310面前,双手持刀摆出了袈裟斩的起势。
310呆滞地抬起头看着那即将斩下的刀刃,无力反击。
就在这时,一双手臂从310的后面伸了过来,抱住他的腰肢用胸膛贴紧310的后背。
“蜂房力场。”
锵!
清脆而响亮的撞击声掩盖了低吟的电子音。半球形的湛蓝色力场罩在310上方,球面上遍布着近似正六边形的浅蓝色纹路,纹路之间不时闪现靛色的电流。武士刀与力场接触的地方,火星和电火花迸溅出来交织在一起。
“能量反弹。”
电子音再次下令,大量电流互相连结,以规律的路线向刀刃的方向汇聚。
“呼……和啊啊啊啊啊!”霸王丸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不断向刀柄施力,将明显出现裂痕的蜂房力场挤压得更为破碎,几乎要将大幅强化版的防御力场击溃。但是在这之前,电流集中于一点爆发出了强大的推力,硬是将霸王丸弹飞了出去。
“罗斯,你……”310瞪大了溢满疲惫之色的眼睛,凝视着阻挡一切窥视的天蓝色眼罩。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先休息一下。”罗斯轻描淡写的地说,也不等310回应就将左手盖在了310的眼睛上,当手掌拿开的时候,被罗斯抱在怀中的310已经失去了意识。
罗斯将310平放在地上,紧蹙着眉头站了起来。其实他本来没有打算出手相助,尽管罗斯已经考虑到310有会在此丧命的可能性了。这倒不是因为罗斯畏惧霸王丸的力量,而是出于其他原因。只是……
“身体自己动起来了啊……”罗斯用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到,语气中不乏些许怨念。
“你又是什么人?”霸王丸见罗斯两手空空,便把武士刀收回刀鞘,两手握拳赤手相对。
罗斯对霸王丸的提问充耳不闻,迈步走向霸王丸。缓慢的脚步失去了往昔的沉稳,给人一种重心不稳的感觉。
霸王丸也不再多问,径直冲向罗斯,提膝猛撞罗斯的腹部。这一击几乎没受到任何阻力就结结实实地命中了目标。罗斯被冲击所苦,向后踉跄几步也没能化解力道跌坐在地。
血液从大腿上缓缓淌下,浸湿了草鞋的系带。
“卑鄙……”
霸王丸瞥了一眼腿上的伤口,暗含愠怒地对罗斯说道。
没切断动脉吗……还是说因为肌肉紧致自行将血止住了?罗斯在霸王丸的注视下站起,从左手掌低伸出的刀刃缓缓缩回手中。罗斯的脚步相比刚才更加不稳了,不知是不是被撞击所致,他的双腿明显在颤抖。
“哼,虽然手段不敢恭维,但是明知不敌也敢应战,勇气可嘉。”霸王丸全然不在意腿上的伤痛,扬起拳头再次发起冲锋。
但是本以为能够命中的击拳却扑了个空。
罗斯一手按住霸王丸的手肘,一手搭在霸王丸的肩膀上,以双手为支点撑起整个身体从霸王丸的头顶上翻了过去。
“别被第一印象骗了啊,小矮子!”(注:霸王丸身高176)
罗斯第一次向霸王丸搭话,在开口之时一记回旋踢已经瞄准了对手的头颅。
“那又如何?”
啪!
以踢击来说算是响亮的一声,霸王丸抬起的左臂稳稳地接住了踢击。
“只有这种程度的话还远远不够看啊!”
“是这样么?”
罗斯的靴子底部突然弹出了一柄刀刃,刺进了霸王丸的锁骨。霸王丸反射性地向后退去,结果被刀尖在胸前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罗斯也趁机后退与霸王丸拉开距离,他用掌底的匕首割开背在背上的背包底部,从里面抽出一把F2000突击步枪上膛射击。
每秒14发的射速成功地将一梭子子弹在霸王丸近身之前推出枪膛,但是一发都未能命中。
武士刀再次出鞘,刀刃与枪口截面交成近乎垂至的角度,和罗斯枪口瞄准的地方重合在一起,子弹无一例外都以极小的倾斜度擦在了刀面上,接着被刀面引导偏离轨迹斜飞着掠过霸王丸的身体。
竟然把我瞄准的位置看的这么精准,不简单啊……
罗斯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以白刃防御子弹的对手,但是在高速移动中,几乎不需要观测时间就将速射步枪子弹悉数格开的人,霸王丸还是第一个。
寒光迫近,刀尖不偏不倚正好刺进7.62毫米的枪口,像劈竹子一样将步枪整齐地一分为二。
罗斯将右手从握柄上撤下,左手却迎了上去,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刀刃顺势一把将刀刃握在手里。
“哦?”霸王丸饶有兴致地看着罗斯的左手,手掌连同手腕都变成了泛着金属光泽的银灰色,五指从指尖伸出了锋利的钩爪。那已经不是人类的手了,仿佛为了证明这一点,带有钩爪的手指向不同的方向扭曲,伸展开来从不同的方向卡住了刀刃。机械臂的手腕与手掌出现了一条明显的缝隙,伴随着马达的蜂鸣声,卡住刀刃的手掌开始顺时针转动起来。
“撬剑锁?”
“猜对了。”
罗斯抓着刀刃向左边一甩,“磅”的一声发出了响亮的金属断裂声。
“又是暗器又是撬剑锁,你还真是尽会耍一些卑劣的手段啊!”霸王丸抽回武士刀,一刀斩了下来,“可惜你这点小伎俩对本大爷的宝刀河豚毒来说太不够看了!”
罗斯抬起左臂格挡住刀劈,从无名指断裂的接口处伸出了一节新的机械手指。
对手的刀身比想象中的坚硬的多,撬剑锁非但没能折断刀刃,反而把充当撬剑锁的手指折断了一根。
罗斯用左臂格挡从不同方向袭来的刀刃,且战且退。
还没发作么……照理说应该早就……
罗斯心生疑惑,一咬牙用左臂顶住武士刀,顺着刀刃把手臂擦着火星划过去卡住武士刀的护手,再反手抓住霸王丸的手腕。右手跟进将掌底贴在了霸王丸的胸前。
寸劲·冲击掌!
磅——
通过扭转膝盖和腰部带动手腕在零距离内爆发出冲击力,灌入胸膛的气劲直接将内脏打破都不足为奇。但这从手掌反馈回来的感觉……就像是在打一块铁板。
这家伙的肌肉到底有多硬啊!
“喝!”
霸王丸猛一发力将罗斯的左臂压下去,同时踏前一步腾出左手一记直拳正中罗斯胸前。其力道几乎要将肋骨打断。罗斯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吟,双脚离地向后飞了出去,着地后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结束了,卑鄙的家伙!”
霸王丸露出不屑的眼神走了过去,霎时间,他脚下的地面突然破裂,无数条赤色长鞭破土而出,将霸王丸捆了个严严实实。
罗斯剧烈地咳嗽着撑起身体,他的左手上拿着310掉在地上的PSP。机械化的手指和PSP的外壳融在了一起,钩爪的尖端伸入液晶屏幕之下。红色的长鞭又屏幕中伸出来,群蛇一般舞动着。
“蜂房力场。”
罗斯深知仅凭长鞭是无法限制对手的,他展开了半球形的护盾将自己圈在其中,同时屏幕中涌出大量红色雾气。
“弧月斩!”
刀刃撕破了长鞭的牢笼,展现在霸王丸眼前的是一个充斥着红色烟雾的封闭力场。罗斯应该就在里面,只是被雾气包裹住看不见了。
霸王丸将武士刀收于腰际,向前踏出一个弓步摆出了冲锋的起势。
“霸天……”
平地卷起一阵疾风,亮银色的凶器蓄势待发。
“封神斩!”
千百道刀风如狼群般露出獠牙长啸着撕扯力场,无数细小的割痕瞬间爬满了力场表面。霸王丸以肉眼无法识别的速度疾速挥刀,不拘泥于一点而是全方位切割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防御。
之前领教过一次蜂房力场的霸王丸大致猜到了力场的工作原理,将敌人攻击过来的能量原路反弹回去。因此集中一点的攻击很难将其击破,而霸天封神斩则不然,削弱单次斩击的威力而在一瞬间发动复数次多点攻击,让能量无从反射,迫使力场成为了只能任由自己宰割的屏障。
“Nobody can refuse tombstone。”
红雾中传来了低语,但是霸王丸没把它放在心上,挥动着武士刀让力场上的裂痕越来越多。
身处雾气中的罗斯向斩击之声传来的方向抬起的左臂,大口呼吸让冰冷的空气沁入胸腔平息疯狂鼓动的心跳。
“是时候出手了……”天空中,隐匿少女身形的折光结界因魔力回收而解析。水蓝色的少女轻抬玉臂,细如雨丝的淡蓝色魔力凝结向即将破裂的蜂房力场落下。“根源通道开启……”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激昂的怒吼声中,力场破碎之声显得微不足道。
积攒着裂变等级的能量,化为炮膛的手臂在另一只手的紧握之下终于停止了颤抖。
十指相交握拳于胸前的少女如同虔诚祈祷的圣女,而口中的祝祷词却是来自远古的魔法咒文。
“斩钢闪!”
“Rest in peace!”
“空间回溯!”
钢锋斩裂了红雾,仅仅斩裂了红雾而已。
无声的炮击将可以夷平一座城市的能量灌入如水面荡漾这波纹的蓝色深渊中。
少女不动声色地解解除了吞噬法阵,脚下泛起水流般的魔力涟漪,缓缓在男子面前降落。
“怎么回事……”
罗斯忍着剧烈的头痛,右手捂着左臂末端嵌入肌体之中、因炮击而超负荷运作现已过热发烫的金属块。左臂呈现出类似于闭合卫星炮的模样,和在雪原处那次略有不同的是,罗斯的肘关节处打开了四个小孔,从小孔中伸出红雾汇聚成的绳索将PSP架在了炮膛的正前方,PSP的背面多出了一个漏斗型的装置,它的作用自不用多说:将炮击的能力汇聚成一点,以光束的形式从屏幕中射出。这是罗斯为了避免炮击波及斯普林菲尔德和310而采取的措施。
罗斯环顾四周,这里正是他们方才离开的营地。310躺在不远处还没清醒,而霸王丸和斯普林菲尔德并不在这里。
“这到底是……呜……”
头像是要裂开一般剧痛难忍,终于,罗斯的精神无法承受这样的痛楚,失去了知觉。
…………
……
“罗斯、罗斯醒一醒!”
不知过了多久,沉睡中的罗斯感觉到有人在摇晃他的肩膀。他睁开眼睛,看见了满脸关切之情的310。
罗斯下意识将视线投向自己的左臂——还好,它已经恢复原状了。
“我睡了多久了?”罗斯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刚醒来。是罗斯把我带回来的吗?斯普林菲尔德呢?”
“不,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罗斯在310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PSP将它交还310。
“这些事就交给我说明吧。”
银铃一般的少女音色响起,空无一物的半空中泛起水面似的波纹,身着水蓝色洋装的根源精灵迪卡斯降落在地。
“你是谁?”罗斯踏前一步,将310护在身后。
“我叫迪卡斯。”少女说道,“不过提另一个名字你可能会知道。Ran,也就是你说的‘金发颜艺帝’。”
“那家伙啊……”罗斯当即明白了大半,“你是她派来监视我的吧,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也是你喽。”
“是的。”
“那斯普林菲尔德在哪儿?”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保护她了。现在要说的是关于你的事。”迪卡斯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面无表情,语气也听不出一丝起伏,“另外告诉你一件事,你的伪装毫无意义,Ran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你是在故意装作虚弱的样子。”
“是嘛……”罗斯苦笑了一声,“还以为如果你们看到我没有利用价值就会放过我了。呐,要和我说的是什么?”
“你的确很强,但是在我们的战斗中还远远不够。安切利尔那种水准也并不能称得上上乘。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明白。”
“物理攻击对魔法来说有先天性不足,你刚才准备了那么就的炮击被一个简单的法阵化解了足以说明这一点。”
迪卡斯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一枚银白色的宝石,宝石上有一个小凹槽,那是为了安装绳链而钻出来的,看样子这块宝石以前是一枚吊坠。
“你在能量控制方面很有才能,如果能拥有足够的魔力的话就能成为十分强大的战力。所以……”迪卡斯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为难地开口说:“需要让这块贤者之石作为你的左眼为你提供魔力。它可以让你对魔法攻击多一点应付手段,下次在穿过传送法阵的时候也不至于头痛到昏倒。”
“什么?!”基本上没听懂二人对话的310这一句总算是听懂了,“那……那岂不是要把罗斯的眼睛……”
迪卡斯没有回答,默认了310的质疑。
“哦。”罗斯并没有表现得惊讶,他对露出不解表情的迪卡斯解释道:“身为棋子的自觉我还是有的。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把‘怀表’给我,你知道那是什么。”
“哦?看来你和那个人偶接触过了啊。”
“嘛……昏迷的时候我也没闲着就是了。”
“没问题。”迪卡斯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银色怀表交给罗斯。
“好的,那么……”罗斯摘下了头盔和眼罩,漆黑色的深邃眼瞳凝视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根源精灵,眼神中难掩紧张之意。
“很快就结束了,请忍耐……”说着,迪卡斯将纤细白皙的手指伸向了罗斯睁开的左眼。
310不由得低下了视线,不敢看上面发生了什么。在他的视野中,罗斯突然握紧了垂下的手,随后,几滴殷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地。
几分钟后,罗斯重新戴上眼罩。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你叫迪卡斯是吧,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讲。”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是和那个叫安切利尔的人相关的事吗?”
“不,她不过是计划的一环而已。其实目的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和你一样,仅仅是‘活下去’而已。”
“……”
罗斯动了动嘴唇,但是什么也没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也有问题想问你,夜炎。”迪卡斯说。
“是什么?”
迪卡斯刚开口就犹豫了,最后也没能问出口,只是说了一句:“不,没什么了……我还有事要办,接下来会有人来找你的。你还是按照你原来的计划行事吧。”
迪卡斯走后,罗斯转向了310。
“接下来是我们之间的事了。”罗斯语气出奇的冰冷,这样的突变让310一时间难以适从。
“怎、怎么了吗?”
“现在开始我们分开行动。你要去找斯普林菲尔德也好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也好,都和我无关了。”罗斯冷冷地说,“我已经不需要你们的保护了,虽然从一开始就是。”
“什么……”310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罗斯……为什么这么说?”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你给我添的麻烦还少吗?”罗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要不是你不动脑子就冲过去要就斯普林菲尔德结果还被打得半死我也不会暴露伪装了。”
“这……”310一时语塞,虽然罗斯说的很过分,但也是实话。
“顺便告诉你好了,我会救你根本不是出于自愿,两次都是。”
语言的利剑刺进310的心扉,310的嘴唇颤抖着,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问道:“也……也就是说,罗斯一直在骗我吗……”
“没错。”罗斯毫不留情地说出了绝望的话语,“我已经厌倦保护你这个累赘了。”
“既然是这样……既然是这样……”310将哭声吞进肚子,用最大的音量喊了出来:“那这次罗斯说让我离开一定也是骗我的!罗斯要是不愿意保护我的话,那就让我来保护罗斯好了!”
罗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地看着310,似乎在确认他的眼神。310猜到了罗斯的意图,于是用力瞪了回去。
“唉……那就没办法了。”
罗斯叹气的瞬间,USP的枪口指向了310的眉心。
“永别了。”
手指扣下了扳机,310登时感到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热度,紧接着是尖锐的耳鸣和渐渐变黑的视野。强烈的眩晕感让310胃液上涌,喉咙痉挛着想要呕吐,但是好在在此之前,他的意识已经远离了身体。
…………
……
“咳……呃咳咳!”
罗斯单膝跪地,捂着嘴巴剧烈咳嗽。紫色的液体从指缝间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那并不是血,而是为了维持左臂动力已经调和同化体之力和肉体之间生理功能的关节缓冲液。
“呵呵,真不愧是对同化体专用兵器啊,没想到就算离开了影响却还在持续。”
“你没事吧?”
没有抑扬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一双细瘦白皙的手臂扶起了罗斯。
“不要紧。谢谢了……呃,你叫什么名字来着?贝尔·格列尔斯?”
“是贝尔·C·法梅尔。”
金发蓝瞳的少女如是说。

Section 026 骑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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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麻烦事还真多啊……你又是谁?你把那两个人弄哪里去了?”
霸王丸环抱双臂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表情。相比之下,与他面对而视的娇小少女就从容得多。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亡灵吧,那么说指使你的就是孔雀石喽。”
“喂!回答本大爷的问题!”霸王丸的语气中多了些许急躁。
“贤者为什么要劫持黑格和斯普林菲尔德,黑格现在在哪儿?”
“话不投机半句多。”霸王丸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肃杀,“你这家伙也是来碍事的,我对你送走的两个人没兴趣,要走就趁现在吧,否则一会儿动起手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回答我的问题!”迪卡斯清冽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言灵中释放的威压在那一刹那让霸王丸陷入了瞬时的失神。
“本大爷只是奉命做事,怎么可能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霸王丸已经不由自主地回答了迪卡斯。
事实上迪卡斯知道的远比霸王丸多,只不过这个问题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
…………
……
半小时前:
如果魔导器显示正确的话,那么自己与要找的那个人已经相距不到五公里了。为了确认这一点,艾莉将骑士枪插入花在地面上的魔法阵中央,然后摊开魔导书《朝圣者的祈祷》,在魔力光谱上选出水蓝色的魔力开始探测。
探测魔法得到的结果与魔导器的读数一致。
那么就快点吧……
艾莉收回魔导书,拔起骑士枪化为疾风奔向迪卡斯所在的位置。越是向前,艾莉所能感知到的水蓝色魔力就越清晰。当足够靠近的时候,艾莉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贤者为什么要劫持黑格和斯普林菲尔德,黑格现在在哪儿?
熟悉的名字让艾莉大脑短路,一切都被抛诸脑后,艾莉的眼中只剩下被迪卡斯质问的那个健硕的身影。
“把黑格……”骑士枪被举过头顶,对于挡在前进路线上的树枝不加规避而是用风刃斩碎,肾上腺素抹杀了理智,倾注全力的双臂将愤怒与思念一柄砸下,“还回来!!!!!!!”
…………
……
锵!
武士刀挡在霸王丸的头顶上及时防住了银色凶器的轰击。
“咕呜……”这一击挡得很吃力,霸王丸粗壮的手臂因用力过猛而青筋暴起,但就算如此也没能止住手臂的颤抖和麻木。
你也是一伙儿的吗?
虽然很想这么问,但是现在霸王丸已经连说话的余力都没有了。
“黑格在哪儿?!”艾莉的手臂压着枪柄继续发力。
“都说了……本大爷不知道!”霸王丸从嗓子里挤出这么一句,说话的代价是左腿大幅度弯曲膝盖几乎要碰到地面了。
“那就带我去找知道的人!”
卡啦——
霸王丸的脚下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地面开始凹陷。
“见鬼!”
霸王丸自知无力再与对手角力,他把刀向旁边倾斜,将压下来的力道分了一部分导向身侧,然后自己再借着这股力道一个侧翻躲过重锤一般的斩击。
“呼——呼——”
霸王丸大口喘气调整呼吸,用刀身撑起身子。
尽管霸王丸的体质是绝大多数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强壮,但是连续进行四场战斗再怎么体力充沛也没办法应付。
必须要速战速决……虽然从刚才开始那边的蓝发小丫头就一直没什么动作,但是还得保留体力对付。
“喝啊啊啊啊——霸天封神斩!!”
刀刃掀起了一阵横向的龙卷,本已饱受摧残的树林再一次遭到了灭顶之灾。刀锋龙卷扬起地上的石块和树枝,又在转瞬之间将其斩成齑粉。在这无法阻挡的毁灭路径的延长线上的正是艾莉。
无法反击,想要从每秒都可以发动复数次刺击的进攻中找出破绽是不可能的;无法格挡,挥动骑士枪和挥动武士刀孰快孰慢不用动脑子就知道。防御的方法就只有后退,但是仅凭双腿是跑不过乘风而行的。
艾莉从右臂的臂甲中抽出一张魔法卷轴,那是《朝圣者的祈祷》其中一页的手抄稿。艾莉向卷轴中注入魔力,然后默念了一句:“晨曦之角。”
一阵炫目的强光之后是骏马的长嘶,那风驰电掣的速度让人无法看清马蹄的动作。
龙卷停了下来,这个技能消耗的体力过于巨大,没有理由在自知追不上的情况下还继续使用。
“披着重甲还能跑得这么快,是匹好马。”
霸王丸暗暗赞叹道,一边调整手臂的力量正面应敌——对手召唤出这么个东西来绝不仅仅是用来逃跑的。
不出所料,艾莉在跑出去百米左右之后就停了下来,她一拉缰绳让战马调头。霸王丸得以看清这匹战马的全貌:全身亮银色的装甲并不是披在身上而是真正的“穿着”,那副盔甲完全是为战马量身打造的。胫甲、蹄铁、腹甲、护膝、鬃盔、枪钩……无一不是精工细作,马镫和鞍甲更是和艾莉的铠甲完美契合,最显眼的还是战马前额的独角装饰,螺旋向上的犄角让这匹战马看起来充满了神圣的气息。
骑士和武士,生者与亡魂,这两个属于不同世界的符号在不足百米的距离之内打量着对方。
亮银色的独角兽骑士率先发起冲锋,枪尖穿过枪钩对准霸王丸,护甲相碰发出击铁之声与马蹄声一同奏响进击的交响曲。与此同时霸王丸也擎起了武士刀,双臂的肌肉绷紧积蓄力量。
机会只有一次,只有等对方足够接近的时候将其一刀斩倒。太早的话刀刃会被战马的独角装饰所阻无法发挥最大的威力,太晚的话……就根本放不出来这一击了。
时间区间只有短短零点几秒,容错率为零。
“本大爷还是第一次这么胡来啊……”
霸王丸轻声说道,露出有些狰狞的笑容,他的眼睛里满是胜利的信念之光——在定睛凝视着只有五成把握的不确定的未来。
斩钢闪,无论多么坚硬的护甲都能一刀两断的斩技,但是相对的,需要为这个技能蓄力的时间比较长,在释放技能之后重心会向前下方大幅移动,同时相当于带有百米运动员冲刺时的动量。想要克服这些就需要相对长的硬直时间。
无论从哪个方面想,使用这一招都是很危险的。但是既然对手主动放弃战马的机动性优势,选择从正面上,那么自己这边不拿出相应的“诚意”就太丢人了!
银光已近在眼前,伴随着霸王丸的怒吼,刀刃斩下。
“斩钢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
眼睛没能追上视野的变化,意识停顿了片刻,记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在大脑当机了半晌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正仰面倒在地上的事实。
“啊……”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喉咙痉挛着挤出一个气音。
“现在,带我去找给你下令的人。”
艾莉用枪尖指着霸王丸的喉咙,俯视着躺在地上的败者,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Section 027 生者幻境

虐心注意

“呜……”
310扶着额头从地上爬了起来,被人在耳边崩了一枪让他直到清醒之后还饱受耳鸣之苦。
“没有被杀掉啊,罗斯果然还是……”
这算是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310捡起掉落在地上的PSP,将表面的浮土拭去。
“嗯?”
310感到握着PSP的左手有些异样,好像有什么东西从PSP里流进了身体。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310嘟囔了一句,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他拔出匕首,从罗斯带回来的幼鹿身上割下一块肉,再从PSP里取出几枚手雷,拧下引信后将火药倒在剩余的木柴上,通过摩擦刀身的方式引出火星将其点燃。
310草草烤完鹿肉,也不管熟没熟三下五除二塞进嘴里。
现在要怎么办?
留在营地是个不错的选择,这里有食物也有睡的地方。如果斯普林菲尔德没有事的话应该会找回这里。
但是这样的话,罗斯就……
想到这里,310不禁捏紧了拳头。
不行,我要去找罗斯!
310马上行动起来,翻遍了营地,把用得上的东西全部带在身上。循着罗斯离开的方向走入密林之中。
…………
……
“呃咳……呃咳咳!”
和贝尔一同行动的罗斯突然跪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又发作了吗,休息一下吧。”贝尔俯下身子观察罗斯的状况,只是脸上毫无关切的表情。
“也好。强行离开对同化体专用兵器对身体的负荷超出想象了……可能也跟这只眼睛有关吧。”罗斯叹了一口气,把后背靠在树干上。
“我们的速度比较慢,如果你之前的同伴追上来了怎么办。”
“不,不会的。”罗斯说,“我在他的PSP上做了点手脚。”
“是什么。”
“把里面的某些‘locked’变成了‘unlock’。他看了那个的话恐怕要缓好一阵子呢。”
“请用我能听懂的词汇解释。”
“啊,抱歉抱歉。”罗斯苦笑着说,“就是把那里面被‘封印’不想给人看的东西解开了。”
“被封印的东西是什么。”
罗斯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的头盔。
“是记忆哦。”
…………
……
“奇怪……脚印变成两个了耶。是和斯普林菲尔德会合了吗?”310蹲在地上观察地面的情况,由于现在天色已晚,310只得拿PSP当做手电筒照明才能勉强分辨出地上的足迹。“不对……这个脚印太浅了,另一个人的体重应该只是三十公斤左右……是那个蓝头发的小女孩吗?”
分析脚印这种事对于一个外行人来说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是310却能做到。仅仅是看过罗斯做过一遍,310就奇迹般地掌握了观察和分辨的方法。
脚印越来越新了,这证明自己与罗斯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了。虽然很想一鼓作气把距离缩短为零,但是在不熟悉的深林里走夜路实在太危险了。想必对方也不会连夜赶路,310放下背包,在周围撒了一圈硫磺后从包里拽出睡袋钻了进去。
见到罗斯之后要说些什么呢?如果罗斯再赶自己走又要怎么办呢……
310闭上眼睛,思绪却愈发清晰了。
也许自己停下的原因不是害怕危险,而是害怕与罗斯再次相会。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无数个怎么办手拉着手组成了雏菊环。
310握紧了手中的PSP,只有这唯一的,也是最可靠的,属于自己的力量才能带给310仅有的些许安心感。
殊不知,这正是他噩梦的开端。
===================数据传输中————===================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床头的闹钟发出了恼人的噪声,被窝里伸出了一只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一阵之后摁掉了吵个不停的闹钟。
被窝里的人翻了个身,从被子里露出了草绿色的头发。
“喂!XXXX,再不起来可就要迟到了哦!”一阵清脆如银铃的女声传入耳中。
XXXX是自己的名字,但是XXXX完全没有一丝一毫想起来的打算,反而是把被子裹的更紧了。
“你给我起床啊!懒虫!”
女声大喊起来,接着XXXX听到了呼啦一声,覆盖在XXXX身上的柔软温暖的触感立即消失了。
——真是的,用掀被子的方法叫人起床是很不厚道的。在“世界十大不厚道行为排行榜”里大概可以稳居前三位。
XXXX在心中默默抱怨。
——既然被不厚道了,我也不能就这么乖乖起床不是?
于是XXXX蜷成一团继续呼噜。
“我要生气了哦!”一双纤细的手抓住了XXXX睡衣的领子一个劲儿摇晃,“你给我起来起来起来起来!”
——你休想!我就不起就不起就不起就不起!
“呼呼……你行啊,这都不起来你是有多困啊!”
把XXXX来回摇晃了几百次后仍然无果,那双手放开了XXXX的领子。紧接着XXXX听到了拉开抽屉翻找东西的声音。
“没办法了,只好用上次藏在这里的柴刀……”
此言一出,一股电流瞬间流遍XXXX全身,他噌一下弹起来。
“瓦擦咧!你什么时候把那种凶残玩意儿藏在我家里的?!”
“你终于肯起来啦?”
XXXX的床边,一个银发碧瞳,身着校服的少女正环抱着双手,一脸不悦的表情。
顺带一提,被掀掉的被子此时正在水银灯上面荡秋千。
少女名叫穆特思,是XXXX的青梅竹马。自从XXXX的父母去世之后就自作主张地担任起了XXXX的监护人。不仅私自配了XXXX家的钥匙,还经常不管XXXX是醒着还是睡着擅自进门,也不过问XXXX就随意使用家里的东西。穆特思说她在XXXX家里藏了柴刀,考虑到她抖S的糟糕性格,还真不是没有可能的。
“其实是没有柴刀的对吧。”XXXX问道。
“这不是废话么。”
“那真是太好了,我再睡个回笼觉……呜哇&&*¥@%¥*(&&!”
啪!
没等XXXX问完,XXXX就听到了一声闷响,并感受到了飞翔的快感,虽然很短暂。
等XXXX从差一点就把他送过三途河的剧痛中夺回意志是,XXXX已经被一脚踹到床下了。穆特思的右脚高高抬起,飘起的裙子没有完全起到遮盖作用,裙底春光乍泄。可惜XXXX根本没有余力去欣赏了。
XXXX捂着丹田以下5寸遭到重创的位置,拼尽吃奶的力气才从嗓子里挤出这么几个字眼来:“你……用不着……踢这么狠吧……”
对一个刚刚起床,连陈伯都没能送走的正在长身体的青春期少年以全身之力使出一记Egg Broken Kick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看来“世界十大不厚道行为排行榜”第二名有着落了。
“既然起来了就赶紧换好衣服下楼,早饭已经帮你做好了。”穆特思撂下一句话就走出了XXXX的房间。
虽然性格凶暴了点,但是每天都锲而不舍地叫醒喜好赖床的自己,还为自己准备早餐,XXXX在心里还是很感谢穆特思的。
脱下睡衣换上校服的XXXX站在穿衣镜前,镜子里正在整理领子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绿发绿瞳、眼神缺乏生气的男孩。XXXX凝视着镜子中的倒影许久,那张在镜中已经被看惯的脸好似一个带有吸力的空洞,让XXXX难以移开视线。
“喂,XXXX!还没好吗?!”
直到楼下传来穆特思不耐烦的呼喊声,XXXX的意识才从恍惚间回过神来。XXXX甩了甩头,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
…………
……
“哈——呼……”XXXX正想把最后一小块面包塞进嘴里,却不禁打了一个哈气。
“这是你今天第三个了。怎么,昨晚没睡好?”
“嗯……昨晚去刷雌火龙了,天快亮的时候才想起来睡觉啊疼疼疼疼疼啊!耳朵!耳朵要被拽掉了啊!”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注意身体注意身体!你本来身体就不好!”穆特思狠狠地拧着XXXX的耳朵,一直到XXXX疼出眼泪了才放手。
“你是我的老妈么……”XXXX揉着耳朵低声抱怨道。
“你说什么?”穆特思的声音比平常太高了一个八度,威胁的意味十足。
“没没没没什么!要迟到了我现在一步886!”害怕遭到报复的XXXX拎起书包就冲出了门。
“喂!你等等!”穆特思放下筷子追了上去。
…………
……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这是在哪里?
白色的柱体、绿色的墙壁、地上错综复杂的黑色的线。
我不认识这里。
但为什么……
为什么会如此熟悉?
——要小心……
你说什么?
——她是……
你在说什么?
——要快点……
似曾相识的声音,但是我无法想起声音的主人是谁。
——已经,没有时间了。
…………
……
“XXXX同学!”
是谁?
“XXXX同学!!”
是谁在叫我的名字?
“XXXX!!!”
“啊?什么?”刚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就听到“咔啪”一声,历史小胡子手里的崭新的教鞭就断成了两截。
怎么搞的,怎么这就历史课了,这节课不是数学么?
不会吧?一下就睡了这么久?
要说生平最不愿意面对的,莫过于历史小胡子那丑恶的嘴脸了。这货每一次张嘴说话,那浓密的小胡子就会变成一副贴在脸上的大毛刷,简直惨不忍睹。可是由于自己的失误,我不得不又和它重逢了。眼前这个没人要的老光棍简直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还真有你的啊,第三节课就开始睡觉了!”
“哦……”其实我是第一节就开始睡了,只不过一直到现在还没醒就是了。
谁叫今儿个一早就发生了那种事,而且刚才那个梦让我很是在意。
“你那个‘哦’是什么意思啊!”
咔啪啪。
呃……教鞭断成四节了。
“XXXX同学,你自甘堕落我不管你。可是你要睡就老老实实睡吧,居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大声打鼾?你的呼噜声直接影响大家听课,明不明白!赶快把口水擦了,成何体统!”
大毛刷底下的厚嘴唇又开始嘚吧了。我胡乱地擦了擦嘴角,下意识一瞥四周的同学们。果然,又被看笑话了。
“切。每次都针对我……”XXXX撇着嘴咕哝道。
什么,你大声说出来!”历史小胡子气得连眉毛都开始抖了。
托那个怪梦的福,我真是睡得一点儿也不舒服。现在又被这个老光棍缠上——这个不让我出丑决不罢休的家伙。
“老师,这次睡觉姿势不对,所以打鼾了。影响了为数不多愿意听课的同学,下次我一定改良姿势,对不起。”
我郑重其事地来了个九十度鞠躬道歉,如期望般的,我的举动引起了小范围的哄笑。
“你……”
看来他已经暴怒了。就算隔着这么远,我也可以看到历史小胡子脸上满布的青筋。
“既然我们有这么优秀的上课还敢睡觉打呼噜的XXXX同学,那么这道例题一定不需要我来讲了。来告诉大家应该选哪项吧!”
“呃,这个……”
这么刁难我的,这种没水准的方法也只有他能想出来了。
“选B……”
坐在旁边的穆特思小声提示我。
心里有一个明确的声音告诉我——不要信她。在众多考试中我得出的结论已经很清楚了:这家伙绝对不会给危难中的人提供正确答案。
不过倒也不是一点价值也没有。至少我知道B选项绝对是错的了。
“我选A……”
“哎呀,我们这么优秀的XXXX同学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他顿了顿,“这道题根本不是选择题啊!!”
我擦,你这小胡子真是能摘取“世界十大不厚道行为排行榜”第一的桂冠了!
于是乎,我顺理成章地再次来到办公室挨喷了。
历史小胡子骂到一半的时候喝了口茶,不想一片茶叶粘到了牙上。茶叶就像一只绿头苍蝇,与大毛刷保持着高同步率上下翻飞。让我有种想抄起桌上那本一截拇指厚的《世界通史》狠狠拍上去的冲动。
这个时候救星出现了。
“曼戈雷老师,您下节不是还有课吗?暂时放过XXXX吧。”一个清脆的女声如是说。
“啊!”历史小胡子惊叫一声,抓起课本夺门而出。
“你欠我一个人情,XXXX。”那个解救我的人勾起半边嘴角,露出带着一丝狂野的性感笑容。
这个人是菲妮斯·布莱克盖茨,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是负责保健室的女老师,却总是出现在学术型教师的办公室里,可能是因为菲尼斯老师太受学生欢迎而总是被学生用无理取闹的理由骚扰才来这儿避难的吧。
菲尼斯有着一头乌黑锃亮的及腰秀发,深褐色的瞳孔中带有女性魅力十足的诱惑性,姣好的面容更是没得说。虽然处于职业需要一直穿着白大褂,但是敞开的大衣之下确实将将盖住半条大腿的紧身迷你裙,让人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里才好。
说实话我不是很擅长应付这类人,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我们经常见面就是了。
“看样子老毛病又犯了?”菲尼斯老师挑着眉毛问我。
“是的。”我如实回答。
“下节课翘了吧,我给你开假条,跟我到保健室来一趟。”
“哦……”我忍住笑意,装出一副消沉的样子。
下节课是烦人的外语,能不去上真是求之不得呢~
“啊呀,菲尼斯老师,你干嘛敲我啊!”正当我暗自欣喜的时候,我的脑袋突然被狠狠敲了一下。
“装什么装,你以为我不知道,正中你下怀不是?赶紧走吧。”
菲尼斯老师一脸“真受不了你”的表情,如是说。
保健室里,我被要求躺在一张CT机一样的大床上,手肘内侧和脑袋上都缠着血压计似的仪器。菲尼斯老师坐在旁边操作连接在仪器上的电脑,电脑背对着我,我看不见显示器上的东西。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学校的保健室里会配备这么高级的仪器,以及为什么我的嗜睡症状要用到这种玩意儿。我也蹭就此询问过菲尼斯老师,但得到的回答是:“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OK?这事儿是学校的安排,你管不着。”
也许是观测数据很无聊吧,菲尼斯老师在中途向我搭话:“不过你也真有胆量,上课睡觉也不打个掩护啊。”
那个小胡子已经把我当成眼中钉了,就算不睡觉他肯定也会想个其他办法让我出丑。没办法,谁叫我开学第一天嘲笑他的秃头被他听见了呢,他的心眼儿跟他那双老鼠眼一样小。
“呵呵,谁叫你顶风犯案来着,让他这么容易就抓到了把柄。”菲尼斯老师从我的表情中读到了我的想法,笑嘻嘻地说:“不过你还是第一次连睡三节课吧。怎么回事?熬夜补作业了?”
怎么回事?对了,那个梦……回忆不起来具体的内容,但总觉得很奇怪,是个很让人焦躁的梦。
“上课的时候做了个怪梦,弄得整个人都没有精神……呃,等等,老师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我的话还没说完,菲尼斯老师的笑意就变得不太对劲了。
“少年啊,看样子你也终于长大成人了。”菲尼斯老师一脸很懂行儿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容也愈发灿烂了。
“才不是那样的呢!”我霎时明白了她在想什么,面红耳赤地反驳道。
“啊拉,不是思春的话,能困扰你这个小处男的还能有什么?该不会是昨天一整夜都在花和尚吧?”
喂喂!这个教师竟然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出这种不妙的话来了啊喂!
“都说了不是的啦!”我扶着额头,脑袋里嗡嗡作响,不光是因为菲尼斯老师轻浮的话,更多是因为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起梦的内容。“我只记得在梦里有人对我说要快点、小心什么东西……”
“是嘛……”菲尼斯老师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她没有嘲笑我也没有觉得惊奇,而是像是习以为常什么都没有多问。“你的身体没有大碍,不过以后不要熬夜玩PSP了。”
啊……被发现了。
“你可以回去了,XXXX。注意休息。”
“哦。”我应了一声,跳下床走了出去。
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但是这个地方我一秒也不想多呆。
出门的时候,我听到菲尼斯老师叹息着说了一声“看来又要更新了”。我并没有多加在意。
下午的四节课全部都是自习,正好让我再补一下午的觉。幸运的是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人来打扰我,也没有做到那个奇怪的梦。待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教室里已然空无一人。夕阳金黄色的余晖从窗口尽情倾洒下来,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与缀满金色光华的半个教室间划出了明显的分界线,那拥有强烈印象感的金色仿佛是确实存在着的粒子一般流掠在空气中,每一次吐息都可以嗅出那光华的馨香气息。
“呼……”
我长舒一口气,也不知是因为刚刚睡醒,还是着虚华的景色的缘故,我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脱力感。
“XXXX你怎么还没走啊?”
穆特思从门口走了进来,双手背在身后。
“还说咧,你都没叫我起来。”我抱怨似的说道。
“看你睡得那么香没忍心嘛……”穆特思嘟着嘴沉下视线,仿佛觉得自己理亏一般。
她走进余晖的范围之内,赤金的斜晕在她那白皙圆润的脸颊上铺展开来,泛起红晕的脸蛋仿佛是略施粉黛,又像是因娇羞而微微显现的绯红……随着步伐轻轻摇曳的亮银色秀发也被这份光华染得如晚霞一般。
虽然我一直都认为穆特思是个美少女,但是在这种视觉性的冲击下才猛然发觉她竟然美到如此程度……
不,不对!这家伙真的是我认识的穆特思么?不光没有用书包灌顶的方式叫我起来,在被我我责备的时候竟然还摆出这么娇羞的态度……不对劲,很不对劲!
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椅子刺啦一声发出巨响。
在站起来的瞬间,视角的改变让我清楚地看到她藏在身后的某样东西寒光一闪,毫无疑问那是金属制品!
在教室里我的座位是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离门最远的地方,而且现在教室空无一人,穆特思正拿着某样不让我看见的金属制品一步一步朝我逼近……不用多加考虑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当想要逃跑的念头在我脑中形成的一刹那,穆特思藏在身后的手动了。
在那一瞬间,连将“逃跑”这一打算付诸行动都做不到,只有反射神经还勉强发挥着作用。
身体向后夸张地一仰,结果没能保持住平衡连人带椅子哗啦一下摔倒了。后脑勺似乎磕到地板上了,视野因为撞击而变得漆黑一片。
“什么嘛!”上方传来了穆特思不满的声音,“你也不用这么吃惊吧!很伤人的好不好!”
她的语气与其说是愠怒,毋宁说是赌气似的撒娇。
我的青梅竹马不可能这么少女啊!
我为了确认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而睁开了眼睛,结果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吓尿。穆特思双手捧着一个心形的金属巧克力盒,双颊通红抿着嘴巴盯着我,可能是因为赌气的缘故,穆特思的脸颊微微鼓起,半是羞赧半是怨念的表情相比于刚才更加可爱了。
“这是……给我的?”我指了指巧克力,又指了指自己。
因为这么可爱的穆特思实在是太吓人……啊不,令人惊奇了,我不自觉地使用了不确定的语气。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赶快收下啦,笨蛋!”穆特思猛地一弯腰,用近乎粗暴的动作将巧克力按在我的胸口,“听好了,我只说一遍!这个……这个可是……本本本本本本命巧克力哦!”
啊,想起来了,今天是2月14号……不过奇怪了,今天怎么都没看到别的女生送巧克力给男生呢?难道是因为今天一整天我都在睡的关系?
“本……本命也就是说……穆特思对我?”
平常都只是单纯地把她当青梅竹马看待,突然就被这么告白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不免也紧张了起来。
“那那那是当然的吧!你这个迟钝鬼!”穆特思悻悻地扭过头,脸上的绯红色不减反增,“那……答复呢……”
“啊……”
我一时语塞,面度突如其来的告白,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确,接受下来也没什么不好,倒不如说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头,令我无法言语。百般纠结之后,我只能没出息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我还没有整理好心情,还不能答复你……”
“是嘛……”穆特思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没关系,我可以等着……那今天就先再见了,白白!”
穆特思说完之后就啪嗒啪嗒地跑出了出去,将我一个人剩在教室里。
…………
……
把铅笔往桌子上一丢,我抱着脑袋将额头磕在一字未动的作业上。
我还哪有心情写作业啊!
自从穆特思向我告白之后,脑海里浮现的一直是穆特思的脸,完全无法思考其他事情。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穆特思的感情,只能心烦意乱地抱着脑袋胡思乱想。
啊啊啊不管了!这个时候就要去玩《怪物猎手》转换一下心情。
我从书包里翻出PSP进入游戏,转瞬之间就将思绪沉入其中,再不去想什么巧克力什么告白的了。就这样从黄昏一直玩到了深夜。
“诶?这个任务……采集233块‘节操石’?怎么搞的,任务也没有提示节操石在哪儿啊……”
我挠了挠头,哪有不告诉素材地点就派任务的啊!偏偏这个好死不死的还是主线任务。
“说起来我以前好像买过一本攻略,记得是放在……”
我俯身拉开写字台最下面一层的抽屉,取出了那本明明没怎么看却已经有些破旧的攻略秘籍,对照目录找到节操石的那一页。
“嗯?里面夹着一张纸条……我以前有写过什么吗?”
我好奇地展开纸条,上面只写着一句话:把第三层抽屉拉出来。
印象中我没写过这个啊,莫非是穆特思?她经常乱翻我的东西,留下字条什么的也不奇怪……但这笔迹明明是我的啊!
我叠好纸条夹回原来的页数,把攻略放在一边拉开第三层抽屉,然后在抽屉和底板之间发现了一本一个指节厚的日记本。我将它取出来,翻开扉页,只见上面写着:
无论接下来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惊讶,这些都是真的,我就是你。
神经兮兮的……
当我怀着这样的想法翻开第一页的时候,我感到血液都冻结了,手指失去了书本的触感瞬间麻木,听觉像是被丢进嘈杂的人群中一样耳鸣不止。
就连日记本掉落在地也没能察觉,或者说根本无力察觉。
狂奔到卫生间,一手拿着PSP用屏幕当做第二面镜子,一手撩起脑后的头发。
然后,在两面镜子的无数层倒映中,看见了无数个让心跌入绝望深渊的数字“308”。
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着心脏,歇斯底里地敲打着。像是被逼上绝路的逃亡者疯狂地捶打一扇总也打不开的逃生之门。
喉咙里蜿蜒盘踞着荆棘,每一次吐息都会给我带来相应呕吐的干裂般的痛楚。
我使劲掐着太阳穴,用力到仿佛手指就快陷入皮肉的程度,让彻骨的痛楚使我冷静下来。
站起来的时候,由于双腿的剧烈颤抖失败了好几次才能勉强扶着墙走回卧室。
我捧起日记本,顶着心率过快几乎要休克的风险一页一页翻了下去……
不敢入睡,即使困意已经疯狂地爬上眼皮,也不敢阖眼,强迫自己将每一个字刻在视网膜的最深处。
…………
……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刺耳的闹钟声将我吵醒,我怎么睡着了?还是说昨天的那些事都只是我做的一场梦……
不,不是梦,是真的。
我手里的日记本无情地这样告诉我。
真是见鬼了!
我用几乎要把布料扯碎的力道握紧床单,咬紧牙关忍住不让绝望的泪水流出来。
必须要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否则一切都完了。
牙齿间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喉咙痉挛着将从牙床上渗出的血液连同哽咽声一起吞入腹中。
喀拉……
楼下响起了钥匙捅进门锁的声音。
是穆特思!
我像装了弹簧一样从床上跳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把日记本放回原处,再将抽屉和攻略复位。
做完这些后,上楼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卧室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啊呀,今天很自觉地就起来了嘛。”
走进来的穆特思没有发现房间和我的异状,这让我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嘛……因为昨天的事,一夜没睡好来着……”我尽可能平静地说。
此言一出,穆特思的脸马上就红了。
“你你你你这家伙!干嘛突然提起来啊!”说完,穆特思就冲到我身边对着我的肚子狠狠一拳,留下一句“赶紧下来吃饭!”然后跑掉了。
装得真像啊……也难怪我会被耍得团团转。
我捂着肚子,心中暗忖。
上学的路上,穆特思开口问道:“呐……XXXX,你说你考虑了一夜……答复……怎么样了?”
我故意避开了视线,说:“对不起……请再等一段时间……”
…………
……
“通知一下啊,校方临时决定的事项,第二节课开始全年级去贝琳山参观天文馆,权当你们的社会实践作业了。”
晨会的时候,班主任如是说。
“诶?什么嘛,一点准备都没有。”
“又要走好远的路啊,好麻烦的说……”
班主任此言一出,同学们纷纷抱怨个不停。
“这是校方的决定,向我发牢骚也没用。”班主任用毫无生气的声音说道,“快考试了,就当做是去远足放松一下吧。”
天文馆么……记得以前好像也去过,但是记不得在里面看到过什么了……啊啊,现在不是该想这种无关紧要的事的时候了,要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一直到第二节课我都没有睡觉,但是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
……
第二天:
“XXXX!你这个害群之马!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你上课睡觉的事了,你非但没有改正反而变本加厉!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恶劣的学生……”
办公室里,满面怒容的历史小胡子正吐沫横飞地臭骂着低头不语的XXXX。
“曼戈雷老师,您这话就说得有点重了吧。”菲尼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历史小胡子的背后。
“你少管!”历史小胡子这回似乎真的是被气疯了,竟迁怒于前来劝说的菲尼斯,“你一个管保健室的少来掺和!”
这话不说不要紧,一说出来菲尼斯当即就脸色大变。原本一直挂着和蔼微笑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虽然菲尼斯的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但那种笑容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您说什么?曼戈雷老师,我只是个管保健室的,您是认真的吗?”菲尼斯的声音宛若冰锥一般,刺骨而锐利。
历史小胡子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最不该说的话,竟吓得失语。
菲尼斯凑近历史小胡子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历史小胡子听后捣蒜似的连连点头。
“好了,XXXX,跟我去一趟保健室吧。午饭我请了。”菲尼斯解决了瘫坐在扶手椅上的历史小胡子后,立马换了一副表情,笑盈盈地对XXXX说。
“哦。”
XXXX应了一声,跟着菲尼斯来到了保健室。
“菲尼斯老师和小胡子说了什么呢?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躺在CT机上的XXXX微微偏头看向菲尼斯。
“哦?”菲尼斯挑起眉毛问道,“你听到了多少?”
“‘给你安排这个位子可不是让你公报私仇来的,XXXX可是我们重要的’后面的就没听见了。菲尼斯老师你说我是重要的什么呢?”
“重要的学生啊,这还用问?”
XXXX将信将疑地看着菲尼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没必要说悄悄话吧。
“呐,听说你对提你起来回答问题的曼戈雷大吼‘吵死了!刚要想来点什么全给你搅和了!’是真的么?”菲尼斯转移了话题。
“是的……”自知理亏的XXXX转过头不看菲尼斯。
“你真是个人才啊!”菲尼斯很失礼地大笑起来,笑了好久才伸手抹掉眼角的泪水问道:“那理由呢?”
“昨天去参观天文馆的事……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明明去过好几次了,可是天文馆里面有什么我到现在都没记住。菲尼斯老师,你能帮我查查是什么原因么?”
“不能。”菲尼斯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你以为这些看起来牛B哄哄的医疗器材就是万能的了么,况且我还要搞定你的嗜睡症,别再给我增加工作量了OK?”
“但是嗜睡症到现在也没治好……”
“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察觉到菲尼斯细微的表情变化,XXXX当即选择了一种最有可能活下来的回答方式。
“算你识相。”
菲尼斯借由整理衣服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把一只印有骷髅图案的针筒藏回袖子里。而一不小心看到了针筒的XXXX则是被吓了一身冷汗。
…………
……
“喂,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有时间的吧?你一定有时间!就算没有时间也得抽出时间来!”
放学的铃声一响,穆特思就走到XXXX的桌前,瞪着XXXX气势汹汹地说。穆特思每说一句话就把脸往XXXX眼前凑近一些,以至于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一起了。
“你问我明天有没有时间是……?”被穆特思的气势震慑住的XXXX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穆特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几乎是喊出来的巨大音量说道:“明天!和我!去游乐园!约会!”
“诶?诶诶诶诶诶——约约约约会?!”XXXX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干嘛摆出这么一副吃惊的表情啊!”穆特思一把揪住XXXX的耳朵,不顾XXXX的惨叫声使劲拉扯,最后还在他耳边吼道:“明明我都向你告白了!你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嘛!”
喧闹的教室霎时间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便爆发出一阵哄闹声。
“哎呀呀呀!这俩人终于开始交往了啊!”
“强攻配总受这个设定不错嘛~”
“恭喜恭喜,什么时候结婚?孩子准备要几个?”
——呃……我好像还没有答复吧,那个告白。莫非我们的情侣关系就这么被“强制执行”了?
这些话XXXX虽然很想说出口,但是在穆特思恶鬼般的眼神注视下,XXXX还是觉得活命更重要。
“总之明天你给我空出时间来!”穆特思撂下一句命令就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教室。
…………
……
回到家中,XXXX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PSP打开《怪物猎手》的游戏界面。
“听他们说这个游戏好像蛮好玩的样子,玩玩看吧……”
本来是抱着试玩的心情进入了游戏的,谁知XXXX一玩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完全被游戏的情节吸引,连困意都被抛在了脑后。结果第二天死活没爬起来,被穆特思冲进房间一顿胖揍才呻吟着爬起来。
“有那么好玩么?那个破游戏。”
去往游乐场的路上,穆特思悻悻地问。
“那当然!要知道这款游戏融合了ACT和RPG的元素,地图和BOSS也超赞的,3D效果更是没话说……”
XXXX情绪激动地开始滔滔不绝地大谈《怪物猎手》的闪光点,直到穆特思当胸一脚才让XXXX打住。
“总之……说《怪物猎手》这款游戏是我的精神支柱都不为过!”XXXX捂着肋骨信誓旦旦地说。
“真不知道你们男生脑袋里都在想什么,明明有我这么出色的女朋友还会死盯着游戏不放。活该拤一辈子!”穆特思臭着脸抱怨道,“我们到了哦,先去坐过山车吧!”
说着,穆特思拉起XXXX的手往过山车的方向跑去。
你除了腕力以外哪里还有出色的地方?话说刚才我们进门的时候没买票啊,门卫都不管的么?
…………
……
几乎玩遍了所有游乐设施后,XXXX和穆特思坐在广场的长椅上休息。
“这个游乐园生意还真不景气,明明是周末竟然才这么点人……”XXXX把可丽饼的最后一块塞进嘴里,撑着脸颊感叹道。
诚如XXXX所说,自大他们进了游乐园之后,就从没有两位数以上的人同时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就连游乐园的工作人员也少得可怜,有好几次都是在看到XXXX和穆特思靠近某个设施之后,工作人员才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操纵机器。
“说起来这还是我十几年来第一次来这里呢,这儿以前就是这样的么?”XXXX转头问穆特思。
“是啊。”
不会吧,十几年都这样那不是早该关门了吗?
“好了!”穆特思从长椅上跳了下来,拽住XXXX的手说:“我们去最后一个地方吧~”
“哪里啊?”
“那当然是约会惯例的最后项目了。”穆特思伸手向斜上方指去,“摩天轮!”
…………
……
“在高处看的话,这个小镇还真是小啊……”
XXXX和穆特思乘坐的吊舱到达三分之二的高度时,趴在侧窗护栏上的穆特思说道。
“是啊。”
XXXX心不在焉地回应道,他的视线从刚才开始就被不远处贝琳山上哪所即使在晚上也是灯火通明的天文台所吸引了。
“XXXX。”
“干什么?”XXX虽然答应了一声,但视线并没有拉回来。
“XXXX!”穆特思用更大的音量又叫了一声。
“怎么了……诶?”
这次XXXX回过头来,却发现穆特思的脸就近在咫尺,比昨天在教室时那次更甚。
“XXXX,答复呢?”穆特思再一次向XXXX确认他的心意。
这一回穆特思的声音中已没了先前的扭捏之意,脸颊上绯红不再,表情也平静得多。语气平淡如水,甚至还隐隐含着点“冷色调”。
“啊……这……”XXXX到现在仍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本想推脱,但却被穆特思的双眼吸引住一时难以言语。
穆特思的眼神中没有包含什么特别的感情,但它们就像一对黑洞,不由分说地吞噬了XXXX所有的视线。
“可……可以的。我答应和你交往……”恍惚间,XXXX用呆滞的语调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太好了!”
穆特思在眨眼之间就绽开了笑颜,她一把搂住XXXX的脖子,闭上眼睛向XXXX献上樱唇。
XXXX先是一愣,眼前这个喜怒无常、总是对自己横加暴力的青梅竹马竟如此主动地……这是XXXX在两天之前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XXXX刚刚有点形状的喉结震颤了一下,然后,为了回应穆特思的觉悟而伸出了手臂。
在吊舱到达顶端的一刹那,XXXX夺走了少女的初吻。
…………
……
眼前是一块四米见方的超大屏幕,身后的仪表不停地闪烁着或红或黄的荧光,耳边机器运转的声音响个不停。
穿着白色大褂的银发少女抱着膝盖半蹲半坐在比自己体型大出不少的漆皮靠背转椅上。她的身影几乎完全被椅子的靠背遮住了,只有银色的呆毛露出了一小段摇来摇去。
这时,房间的自动门打开了,一个穿着胶底军靴的粉发少女走了进来。
“卡娜么?”银发少女头也没回,盯着屏幕说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来看看你,不行么?”粉发少女勾起一边嘴角,露出清爽的笑容,“你整天窝在实验室里不出去运动的话会不发育的哦。另外现在开始得要叫我‘白兔’了。”
白兔走到椅背后面,双手环抱趴在上面,低头用她那碧如潭水的湖绿色双眸看着银发少女的头顶。
银发少女转动椅子,面对白兔,后者随即退后了一步。然后,银发少女把她那一对白皙纤细的裸足伸向白兔。
“帮我把鞋穿上。”
白兔司空见惯地耸了耸肩,问道:“你的鞋脱哪儿了?”
“不知道,帮我找。”
“真麻烦……你要出去么?”
“是啊。”
“那就这样好了。”白兔俯下身,托起银发少女的后心和双腿,将她用公主抱的方式揽在胸前,“要去哪儿?我送你去。”
“不要,放我下来。”银发少女冷冷地说,但她并没有做出挣扎一类的反抗动作。
可是白兔没有理会这个请求。
“已经做出来了啊……”白兔的眼睛看着屏幕,在摩天轮的吊舱之内,男孩与少女相拥相吻的画面,“这个就是我的搭档喽?”
“官方说法是‘我方最强同化体的搭档’,不一定就是你的。”银发少女见白兔根本没有放她下来的打算,也不继续抗争了,老老实实地回答了白兔的问题。
“喂喂喂……这话我可不能当没听到。明明你就躺在最强的同化体的怀里竟然还这么不给我架势啊。”白兔笑了起来,和刚才的笑容不同,这次的笑容带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和攻击性,“该不会我的‘竞争对手’就是屏幕里的那个吧?我的‘总设计师’不就是你么,你觉得我不如这个小丫头?”
“泛用型穆特思,和你一样是第三代,不过她还在整改阶段,没有实战经验。你可不要因为被我打击了几句就找她单挑去啊。”面对白兔威吓性的话语,银发少女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变本加厉”地继续刺激白兔,“另外,虽然你是为应对现役最强同化体而研发出来的,但并不代表你就一定能胜过对方。”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那个人是谁啊?”
“所有同化体的蓝本,唯一的第一代同化体。”银发少女说话的时候,大屏幕下的键盘自动按键,屏幕上的影像由吊舱中的画面变成了一排排文字讯息,“不过这家伙相当神秘,连名字和照片都找不到,只有一些臆测信息和少量情报。”
“嗬……我就是为了这家伙而生的么,有意思。”白兔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要怎么说呢……真命天子?”
“是‘宿敌’谢谢。”银发少女扶额叹息。
“我都按捺不住了……你说的那个泛用型什么时候能正式投入使用啊?真想和同化体交手看看!”
“一年左右吧。”
“太慢了吧!”白兔抗议似的把怀里的银发少女高高抛起到几乎要撞到天花板的程度,然后将她稳稳地接住,“一年的话,屏幕上那俩熊孩子连小同化体都能生出来了!”
“阿三的三代机造了三十年还没出来,测试这具泛用型穆特思试做机用一年时间又算什么。”
“穆特思……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白兔微微仰头盯着天花板,搜索内存寻找相关信息,“啊,想起来了!你也是穆特思对吧!”
“什么叫‘我也是’……应该说‘我才是’才对。虽说我和泛用型同化体的开发项目都是归属‘酶工程(Project Mutex)’计划的,但最先被命名的是我,其他的‘穆特思’全都是以我的外形为模板开发的,不过一点也不像就是了。”
“一点也不像?”白兔盯着穆特思的脸看了好久,“哪里不像啦?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好不好啊!”
“你的眼睛有必要挖出来重做了,这么明显的区别你都看不出来?”穆特思第一次表现出了愠怒的情绪,她指着自己的头顶,用虽然明显气势不足但是相比之前严厉许多的语气说道。
穆特思的头顶上,一撮银色的呆毛在完全无风的环境下以十分销魂的动作妖娆地扭动着,小朋友看了根本把持不住啊!与之相比,泛用型穆特思的呆毛就完全没有动态,只是单板地立在头上而已。
“呆毛才是本体吗?!”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快点走吧,我还有事要做。”
“嗨嗨~”
二人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低吟着运作的不知名仪器,以及满屋幽绿色的光芒。

Section 028 沉默的实验体

同上,虐心注意

对XXXX来说,被告白之后的日子相比以前充实了许多。穆特思和XXXX往日里不即不离的关系全然不见了踪影,每逢节假日穆特思都会以各种借口,以约会为目的拉着XXXX东走西跑,或是赖在XXXX家里不走。虽然这一变化使得XXXX的空闲时间大减,连《怪物猎手》都几乎没有时间玩了,但是XXXX对此并没有任何不满。
校园生活也有了相当大的改观,也不知是不是烦人的历史小胡子调职离开的关系,XXXX嗜睡的毛病发作的频率也大大降低了。
一切都在向正确的方向平稳地发展着,没有一丁点儿错误。
只是,XXXX感到自己的心中有一个空洞。和穆特思的交往并没有填补这个空洞,反而使其越来越大。而且,空洞产生的原因正是与穆特思开始交往这件事的发生。
直到现在XXXX都没有身为“男朋友”的自觉。不论穆特思再怎么主动,再怎么粘人,都无法撼动XXXX意识中“青梅竹马”的观念。纵使极尽恋人间所应该做、所能做的一切,XXXX也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相恋”的感觉。仅仅是保持着交往,却丝毫没有恋爱的意味。
清晨,坐在冰冷的广场喷泉台上,XXXX目光空洞地注视着锈迹斑斑的路灯柱。在一抹缠绵而又朦胧的朝阳的映衬下,公园四周高耸着的楼宇和烟囱就像监狱围墙上的雉堞。近处也好不到哪儿去。几棵扭曲的红柳树就像从水中捞出后被拧干的床单。叶落萧瑟,只剩下虬枝无言地指向天空,纵横交错的树纹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茧疤。在他的背后,远处茕茕孑立的大钟楼在铮铮报时。
当钟声戛然而止与第八声的时候,穆特思小跑着出现在XXXX的视野中。
“呼呼……不好意思久等了。”
可能是因为全力奔跑的关系,穆特思的脸颊上绯红一片。
“不,约定的时间刚刚好……”
“嗯~那就快去吧,电影就要开始了哦~”
“哦……”
“你怎么回事啊!”听到XXXX软绵绵没有活力的声音,穆特思皱起柳眉不满地瞪着XXXX,“和我约会就这么无趣吗?”
“不,没有……只是我昨天没睡好……”XXXX找借口搪塞道。
看电影的时候,XXXX在座位上睡着了。
和穆特思分开的时候,穆特思装作不在意的说了一句:“下周就是圣诞节了呢……”
潜台词是让我好好期待么?
XXXX斜睨着穆特思故意转向旁边的侧脸苦笑着想。
“是啊……真期待呢。”(棒读)
“诶?是吗!”穆特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喵星人一样“咻”地一下跳了起来,“真真真是拿你没办法呢!我我我我就勉为其难地为你准备一下吧……你要心存感激哦!”
“是嘛,那还真是谢谢啦。”
“就……就是这样啦!我先走了,再见!”
穆特思说完后,红着脸蛋小跑着离开了。
圣诞节么……
XXXX挠了挠头,从口中呼出的白雾像翅膀一样扑在两边的脸颊上,让本已干皴的皮肤愈发刺痛。
第二天,穆特思没有来上学。
根据班主任的说法,穆特思是突然染病而被送到外地的医院治疗去了,但是当XXXX询问具体情况的时候,班主任用“不便透露给外人”的理由搪塞过去了。不论是患病的类型还是身处的医院都没有告诉XXXX。
这一天,XXXX久违的睡了一天,而且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没有打扰他。
少了穆特思的陪伴,XXXX一下子多出来了许多空闲时间,不过XXXX并没有参加任何社团,在班上也没有其他深交的同学。唯二有些孽缘的就只有已经快要一年没见的历史小胡子和保健室的菲尼斯老师。即使是无聊透顶,XXXX也不会选择去保健室消磨时间,他在一片余晖之中默默拎起书包,慢慢腾腾地走出空无一人的教室向自家彳亍。
回到家中,XXXX三下五除二吃掉本来应该是午饭的便当,径自走进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趟。今天应该是有作业的,但是没有人告诉直到放学后还沉浸在梦乡中的XXXX,他也不想去询问。
现在睡还太早,况且已经睡了一天的XXXX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于是XXXX从包里翻出了虽然很少动用但是一直随身携带的PSP,一门心思投入了游戏中。
第三天,穆特思没有出现。
通宵刷怪的XXXX丧心病狂地又睡了一天,今天也是没有人来打扰,当XXXX醒来的时候,教室里早已没有其他人的影子了。
第四天,依旧如此。
从无梦之眠中醒来的XXXX茫然地盯着黑板。
什么都没有,黑板上没有书写和擦拭的痕迹,角落的扫除工具因长期无人使用而爬满了蜘蛛网,放眼望去,排列地整整齐齐的课桌的桌洞里没有任何书本物件。
一连三天都是这样,身处这个安静无比的空间之中,让XXXX强烈地感觉到一种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人的错觉。
不,不对,并不是这个世界里只剩自己一人,而是自己被这个世界遗忘了才对。
自从穆特思消失之后,中断了和这个世界的联系的自己,失去了“存活在此处”的实感。那些和自己身处一室却从未交谈的同学、那些与自己擦肩而过却视若无人的邻居……都和自己没有任何交集。
人是无法独自存活的生物,剥离了“联系”之后,这具拥有意识的空壳上也只剩下茫然而已。
今天,XXXX破天荒地来到了菲尼斯的保健室。
“诶呀,这还真是稀客。”菲尼斯看见XXXX进来,露出略显吃惊的表情,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正在翻阅的文件收进抽屉里,“怎么了?你的脸色有点糟糕啊。”
“有点心悸胸闷,帮我检查一下吧……”XXXX边说边躺上了CT机。
菲尼斯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说的出口。
检查结束后,XXXX迫不及待地询问菲尼斯结果如何。
“内虚。”菲尼斯还没等XXXX凑近就关掉了仪器的显示器,从抽屉里翻出一板药片和几瓶营养剂,“作息时间无规律引起的。药片一天两次,营养剂饭后喝。”
XXXX接过药片和营养剂,不情愿地蹭向门口。XXXX还从未像今天一样想要留着这里。
“啊啊,对了。”XXXX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问道:“菲尼斯老师知道穆特思怎么样了吗?”
“诶呀呀……”菲尼斯掩嘴而笑,“才三天不见就想成这样?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又想象着穆特思同学的样子锻炼右手了?难怪会内虚。”
“早就想吐槽了,你一个教育工作者说这种话真的没问题吗……嗯?”
菲尼斯抬起手的时候,XXXX看到她的白大褂袖子上有铅粉的印记,那应该是袖子压到影印文件时蹭上去的。
大部分的文字都十分模糊,其中一个出现了好几次的单词隐约可见:“Seyren”。
“怎么了?”菲尼斯注意到了XXXX的异状,她看向自己的衣袖,脸色大变,但是转眼之间就恢复了常态,对XXXX说:“你还有事吗?”
“嗯……没了。”XXXX犹豫了一会儿,想不出什么赖在这儿的理由了。
XXXX走后,菲尼斯眉头紧锁咬着指甲。
“该死,被这个家伙发现了。”
菲尼斯沉思了一会儿,眼眸中跃动的焦躁之火渐渐熄灭了,取而代之的仿若尖刀一般锋利残忍的眼神。
“没办法了,上报‘更新’吧……最后关头绝不能出差错!”
…………
……
冬日的街道冷的让XXXX不禁把下巴缩进校服的立领中,和学校相比也没好多少的商店街上,全然不见圣诞节本应有的热闹气氛:且不说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就连路两旁的商店也冷清得惨不忍睹。明天晚上就是圣诞夜了,可是橱窗上连一条霓虹灯都没有,零零星星几个肯装扮的店铺也只是在店门口放了一块画着白胡子胖老头的牌子。
“虽说平常也不怎么热闹,但是节日都这么萧条还真是奇怪啊……”XXXX一边感叹一边快步走回家里,“看来明天也是不能期待了呢……”
XXXX把菲尼斯给他开的药随手放在桌子上,坐在床上玩起了PSP。
“嘛……被叮嘱了作息时间要规律……今天还是少玩一会儿吧。啊咧?这个任务是……收集233块节操石?这神马坑爹玩意儿?”
被同一个任务再一次卡住的XXXX翻身下床,走到写字台边拉出最下面的一个抽屉。
“嗯,攻略果然放在这里。”
XXXX打开节操石对应的页码,发现书页之间夹着一张纸条,上书:把第三层抽屉拉出来。
“诶?这是什么?穆特思放进来的么?但笔迹确确实实是我的……我怎么没有写了这玩意儿的印象呢……”
XXXX叠好纸条夹回原来的页数,把攻略放在一边拉开第三层抽屉,然后在抽屉和底板之间发现了一本一个指节厚的日记本。XXXX将它取出来,翻开扉页,只见上面写着:

无论接下来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惊讶,这些都是真的,我就是你。

“神经兮兮的……”
当XXXX怀着这样的想法翻开第一页的时候,顿时感到血液都冻结了,手指失去了书本的触感瞬间麻木,听觉像是被丢进嘈杂的人群中一样耳鸣不止。
就连日记本掉落在地也没能察觉,或者说根本无力察觉。
【我的编号是057,我整合了一下之前“我们”记录下来的情报告诉你。记住,千万不能让这本笔记本被别人发现,任何人都不行。在这个地方,没有一个人值得信任,所有的都是假的。
这里并非一个人烟稀少的和平小镇,而是一个军事研究所的试验场,你所见到的人,所有人,都是士兵和研究员。只有两个是例外:其一是穆特思……】
仅仅是第一页就给XXXX造成了极大的冲击,虽然这些话都毫无根据,但是XXXX却感到字里行间透露着强有力的说服力。
XXXX用颤抖的手指把日记本捡起,翻到下一页,瞬间瞳孔因震惊和恐惧而放大了十倍以上。

【穆特思是军方研制的人形兵器,名称为“同化体”,你可以理解为AI智能很高的机器人。
我第一次发现她的异状是在09年4月30日,当编号为045的“我”询问穆特思“如果要出国旅行的话,你想去哪个地方?”可能是这个问题没有被录入穆特思的信息库中,穆特思只是机械性地回答我“你在说什么啊?”这之后无论我将这个问题重复多少遍,得到的都是相同的回答。
发生这件事后的第二天“我”就被“更新”了。这件事等一下再提。】

“更……新?”
XXXX紧紧捏着左手的虎口才勉强保持意识清醒,带着疑问继续往下翻看
【其二就是你,或者说“我们”了。
请不要怀疑,我们也不是人类。同样的,我们是被军方开发出来的“对同化体专用兵器”。据我所知,拥有同化体的势力不止我们身处的军方。
虽然同为兵器,但我们与机器人的穆特思不同的是,我们是人造人。我们的身上没有明显的机械构造,但有没有被植入什么玩意儿就不清楚了。】

XXXX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咬紧牙关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阅读日记造成的强烈不适感让大脑一阵阵高热,即使想要稳住视线也只是徒劳。XXXX把被靠在墙上,深呼吸缓解眩晕感。
接二连三的冲击几乎榨干了XXXX所有的精神力,但是殊不知更令人绝望的东西还在后面。

【再来说说“更新”吧。只是有些话必须向你交代清楚:再继续看下去的话,要做好觉悟,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一定要忍住,如果你在这里迷失了自我的话,我们的努力和牺牲就都付诸东流,而你也不会再有未来可言了。做不到的话现在就藏好日记本睡一觉,这不是玩笑。】

XXXX的喉头痉挛一般地发出了“咕噜”一声,仿佛咽下一块坚冰。他闭上眼睛,翻开书页之后久久不敢睁眼。

【所谓“更新”,就是对出故障,或是过早察觉异样的实验体进行销毁并以其为蓝本复制新实验体的意思。
举个例子,之前我说过,编号045的“我”察觉到了穆特思的异样,更新之后编号为046的“我”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这些是在我发现“前人”留下来的文字记录才得知的。
“更新”会抹杀掉当前实验体的一切,没错,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而后他们会制造新的载体,后者会继承前者的大部分记忆,让后者认为自己还是自己。至于遗失的那部分记忆,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的吧。
另外,我们的编号是被印在后颈处靠近头发的位置,你可以确认一下。】

啪。
日记本被用力扔到墙角,XXXX冲出房间疾步奔向盥洗室,在镜子的倒影中,他看到了宛若咒文般的三个数字:309。
“呜呕——————————”
XXXX扶着水槽的边缘,将胃里积存的东西一股脑呕吐了出来。
“呜呜……咳、呃咳咳咳咳咳!”
几乎是将胃液都吐干净的XXXX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口中弥散的酸涩感刺激着味蕾,迫使他保持清醒。
309……自己的后颈上有这个数字就证明……已经有308个与自己一样的人,因为自己的诞生而死去了。而自己也不知会在什么时候……
不行……我还不想连自己的死都毫无察觉!去看看日记本上还记着什么……说不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XXXX跑回房间,沉住气继续阅读笔记。
【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你应该有一部PSP,把它找出来。用左手食指和无名指按在屏幕表面上,注意其他手指不要碰到屏幕,在心里默数三秒。】

XXXX探身把桌上的PSP拿在手里,按照日记上说的按上手指,在心里默念1、2、3。
手背上突然显现出红色的纹路,在昏暗的灯光下泛起荧光。
——身份认证成功,储放功能解锁。
XXXX的脑中响起了这样的声音,并非通过耳膜而是直接出现在意识中的声音。
还没等XXXX反应过来,他的右手竟然伸进了PSP的屏幕之下,就像是探入水面那样,没有受到任何阻力的影响。
XXXX的指尖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他将手更深入了一些,然后凭着感觉握住了那个物体,将它缓缓拉出PSP。当那个东西从PSP的屏幕之下露出全貌时,XXXX一下子就将它塞回了PSP里。
那是一颗手雷——毫无疑问的军需产品。
【现在你应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冷静下来把下面的都看完吧。
我是072,很不幸,之前的十几个“我们”都没能发现这本笔记。接下来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记录下来,祝你好运,未来的“我”。】
……
【我是111,多亏之前072和086的情报,我发现了判定是否需要“更新”的标准。
保健室的菲尼斯老师,她是检查并记录我们身体状况的负责人。她经常要求我们去检查身体对吧,那些不应该出现在学校保健室里的仪器就是用来监测我们“性能”的东西。
我不清楚详细标准如何,但是一旦出现嗜睡、身体虚弱的情况我们就危险了。】
……
【我的编号是183,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每次“更新”之后,PSP里面的软件也会重置,包括我们最喜欢玩的《怪物猎手》。也就是说,这款游戏每一个“我们”都得从头玩起。这可能是为了让我们专注于游戏而忽视周围的人而采取的手段吧,我想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它。
我想你也应该和我一样,在“收集节操石”的任务上卡住了。我将笔记本的藏匿之处写在了攻略秘籍“收集节操石”的那一页,这样应该能保证大部分“我们”可以注意到这本笔记了。】
……
【很遗憾,306一星期前被“更新”了。我是307,我今天去核查了第三个被我们标记成可能是进行“更新”的场所,看来不是那里。
不过我有一点头绪】
文字到这里戛然而止,想必是写字的时候穆特思来家里而不得不中断记录了。从没有接着记录这点来看,恐怕是在再一次回家之前就被“更新”了。
XXXX合上了笔记本,倒在床上。
从中途开始,XXXX就已经是靠着“惯性”在阅读了。
到昨天为止还是有点冷清的小镇,真相却是为战争提供活祭的试验场;朝夕相处的青梅竹马竟然连人类都不是……要是能这么轻易地相信反而不正常。
“我该怎么办……”
几乎是哭泣着的,XXXX吟诵出了这无人回答的疑问。
============================次元の分界线===========================
四周已是一片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枭的叫声在树木间回荡碰撞,交织成鬼魅一般的幽幽之音。昆虫在枯叶间爬行发出的细微声响混杂在丛林的夜想曲中,更添一份凄悚之感。
罗斯睁着眼睛静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尊冰冷沉重的雕像。在他的身旁,贝尔面无表情地盯着罗斯的侧脸。
沉默的空气在二人间缓缓流淌,不知过了多久,罗斯蓦地站了起来。他什么也没对贝尔说,转身大步流星。
“那是来的方向,你要去哪儿。”贝尔问道,她的声音冷峻如冰,听不出任何关切的意味。
“你在这儿等着我就行了。在天亮之前我会回来。”罗斯亦用没有抑扬的声音回应道,冰冷之感甚至有甚于贝尔。
“你明明已经决定离开那个人了,为什么又要回去。”贝尔再次问道,罗斯意欲何事,她已经看出来了。
罗斯先是一阵沉默,然后微微挑起音调说:“我也不知道。”
“不能理解,既然没有理由,你又为什么要做这事。”
贝尔语毕,罗斯笑了起来。
黑夜不能遮蔽贝尔锐利的目光,她所看到的罗斯嘴角边勾勒的笑容并非释然亦非苦涩的微笑,而是沉淀着十足的轻蔑,居高临下的嘲笑。只是那嘲讽的对象却不知是什么。
“因为我是人啊,至少现在还是……”

Section 029 慰灵者

就……就不能一起虐吗QAQ

清晨,XXXX被什么声音吵醒了。XXXX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房门外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意识到有人正向自己这边走来的XXXX吓得跳了起来——昨天在看到最后的时候就禁不住睡着了,日记本没有复位!
咔嚓。
卧室的门被打开的同时,XXXX以309次生命中最为迅速的动作把笔记本塞进床边的书包里。
“XXXX起床啦……诶?已经起来了么?”
来者是穆特思,平时习惯了死睡不醒的XXXX,这次进来的时候竟然发现XXXX是醒着的,因而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如果没有看过日记的话,XXXX应该会这么理解才对。
“嗯?”
穆特思看向XXXX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似乎发现了情况不对。
一瞬间,XXXX的心脏悬到了嗓子眼里。
该不会……日记本的事被发现了吗?!
心脏狂跳着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手指紧握着书包带却颤抖不已。大脑被极度的恐惧占领,在穆特思的凝视之下,随时都有休克的危险。
“XXXX你……”穆特思开口的刹那间,XXXX仿佛听到了来自末日的审判,“你这不是起床了,而是根本没睡吧!又通宵玩PSP了对不对!”
一听到穆特思没有发现笔记本的事,瞬间袭来的放松感差点让XXXX当场晕过去。
“真是的,才三天没在你身边就这样……算了,快下来吃饭吧!”
穆特思没有发现异状,抓着XXXX的手腕将他拉下楼。
虽然没有发现是好事,但是XXXX失去了藏好日记本的机会,在草草吃完早饭之后,背着装着定时炸弹的书包提心吊胆地上学去了。
今天一整天XXXX都没有打瞌睡,即使困得眼皮打架,XXXX也咬着牙硬挺了过去。
放学的时候,穆特思来到XXXX的身前,双手背在身后,弯腰探头,脸颊微红地对XXXX说:“XXXX,一起回家吧~上周……说好的,我我我我为你准备了圣诞节礼物的说……来我家吧?”
即使知道穆特思是假的,但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
等等……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只是一具机械吗?
XXXX的心中冒出了这样的疑问。
也许……日记本什么的只不过是自己睡昏了头把梦境和现实搞混了,毕竟一个镇子都是伪装的这也太扯了,况且穆特思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真实,机器人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么精细啊。
“还愣着干什么啊?大家都走了你还傻坐着。”穆特思不满地鼓起了脸颊。
“啊啊……不好意思……”XXXX回过神来,和穆特思一起走出教室。
下楼梯的时候,XXXX下定决心要向穆特思问清楚,他放快脚步走到穆特思前面。在超越穆特思后停下脚步,背对着穆特思问道:“穆特思……你觉得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是真的吗?”
“你在说什么啊?”
“唔……这么问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XXXX挠了挠头,“那换一个问题,穆特思……是真的穆特思吗?啊……这个问题也很奇怪……”
“你在说什么啊?”
“诶?”
猛然间发现有什么不对,XXXX惊恐地回过头。
穆特思一只手搭在楼梯的扶手上,左脚抬起正要落步。穆特思的动作却定格在那里,宛若一座等身雕塑。她歪着脖子,眼神空洞地看着XXXX。在背光效果之下,那身影看起来诡异极了。
XXXX惊恐地仰视着穆特思,他咽下口水,用颤抖的声线问道:“穆特思……还是穆特思吗?”
“你在说什么啊?”
没有感情、没有音调的声音,完全听不出那是人类应该有的声音。
显然,正如日记本里记录的那样——这个荒谬的问题并不在意穆特思的信息库之内。
XXXX扭头狂奔起来。
是真的——
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都是真的————
咚!
转过拐角的时候,XXXX迎面撞上了一个人。他因反作用力而摔倒在地。
“XXXX?跑得这么急做什么?”被狠狠撞了一下,但是没有摔倒的菲尼斯冲XXXX伸出了手,“正好我要去找你呢,来保健室一趟吧。”
——保健室的菲尼斯老师,她是检查并记录我们身体状况的负责人。
“哇啊啊啊啊————”
想起了日记本的内容,XXXX惨叫着挥开菲尼斯的手,从地上爬起来夺路而逃。但还没跑出去两步,就失去了意识,然后再一次摔倒在地。
XXXX的身后,菲尼斯的手里拿着一支噼啪作响的电棍,眯起眼睛看着倒地抽搐的XXXX。
…………
……
XXXX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保健室里了,他本能地想要起身逃跑,但是电击的麻痹感还残留在身上,行动不能。
“哟,醒了啊。”
XXXX面前,菲尼斯翘着腿坐在转椅上,手里拿着XXXX的笔记本。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啊。”
XXXX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光是看着菲尼斯都已是用尽了全副精力。
“我问你,昨天你在我袖子上看到的铅字,没和其他人说过吧?”
XXXX摇了摇头。
人为刀俎,现在除了实话实说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菲尼斯放下笔记本,走到XXXX的身边,弯下腰近距离凝视着XXXX的眼睛。
“做个交易怎么样?我可以帮下一个‘你’逃离这里,但是相对的,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你……说什么?”XXXX的语气中透着惊讶,但更多的还是畏惧。
“我只说一遍,没有回答的话我就把这本日记上报,后果你也知道。”菲尼斯不耐烦的催促道。
“我答应你!”XXXX立刻回答道,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提醒你一下,我说的是‘下一个’你。编号309的你只能被销毁,我也无能为力。”
XXXX咬紧了嘴唇,半晌才吐出一个字:“行。”
“很好,我来告诉你你需要做什么。”菲尼斯指着窗外说,“那里就是进行‘更新’的场所。”
从窗口望过去,可以看见贝琳山山腰上的天文台。
“你总是以各种理由被带过去,有的时候是穆特思约你,有的时候是学校组织参观。今天本来是计划让我把你麻醉后带过去的。”
菲尼斯看了看手表,拿出一支笔连同笔记本一起递给XXXX。
“还有两个小时,抓紧时间给下一个你留言吧。听好,我要你在天文台里动点手脚。我告诉你通往主控室的路,你到那里之后打开主电脑,打开一个标记‘地图’的文件夹。它会指引你通往出口。打开文件夹的同时会释放病毒让主电脑瘫痪。然后目的就达到了,小心一点就能逃出去。等一下我会教你那部PSP的其他用法,好好记录下来。”
XXXX点了点头,翻开了笔记本。
…………
……
“准备好了吗?”菲尼斯拿着针筒对平躺在床上的XXXX说。
XXXX的嘴唇抖动着,呼吸急促得让喉咙生疼。
这一针下去之后,作为309的自己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相比于前辈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抹杀,得知了死期的自己如何能不动摇?如何能不畏惧?
无数次,XXXX强忍下跳下床破门而逃的欲望。
心中的不甘与愤怒渐渐膨胀,XXXX默念着自己写下的最后一句话,对那迎面而来无可避免的命运说道:“来吧……”
针尖刺入了血管,活塞推至底端。
…………
……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周围净是我没见过的仪器,室内几乎没有光线,即像是手术室又像是SF小说中描述的研究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脑袋有点晕晕乎乎的,但还不至于妨碍走路。
我面前的是一个台子,上面亮着一盏台灯,灯光照亮一个褐色封皮的笔记本。
这是……示意我看这个么?
我拿起笔记本……
…………
……
“呼……呼……”
这里就是主控室了吧……
我躲在过道的阴影里,仔细着听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无声深呼吸让砰砰直跳的心脏放缓下来。
等巡逻的警卫走远,我拿出PSP按在主控室大门的电子锁上。
“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这样就行了吧。”
我按照笔记本上记录的方式按键,手背上显现出红色的纹路,随后密码锁上表征“Locked”的红色指示灯开始闪烁,过了几秒钟之后便熄灭了。旁边的绿灯亮起,解锁成功。
我走进门内,控制台上只有几部电脑在运作,其中一面屏幕上有着标识“地图”的文件夹。我拉出PSP上的接口,连入电脑将地图拷贝进来。
就在我拔出接口的同时,主控室的电脑逐一黑屏。
看样子是病毒起效了。
我快步走出主控室,不想刚踏出大门,研究所内突然警铃大作。
怎么回事?不是说病毒会让主电脑瘫痪么……难道说那个叫菲尼斯的在卖队友?
顾不得想那么多,警铃蜂鸣的间隙,可以听见警卫急匆匆的脚步声正朝这里迫近。我手脚并用爬上旁边的一根管道,管道接触天花板后贴着天花板向这一层出口的方向延伸,我像树懒一样掉在管道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好在电力系统应该是受到破坏了,除了通道口的应急灯之外,室内几乎没有任何照明。身处黑暗中的我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通道口出现了警卫的身影,只有一个人,站在门口打着手电向里面张望。
理论上呆着不动等他离开才是上策,但是支撑身体的重量比想象中的更艰难,而且也不知道电力什么时候恢复,等得越久就越容易被发现。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单手勾住管道,腾出左手迅速拉开上衣拉链,取出藏在怀中的笔记本,朝主控室的方向奋力一丢。
笔记本发出了哗啦哗啦的翻页声,落地前好像还撞到了什么金属器皿,叮哩咣啷的声音响成一片。
“谁在那儿!”
智商如同潜行游戏NPC一样的警卫立刻就被声音吸引了过去。
警卫经过我下面的时候,我看到了他拿着的手电。那并不是我印象中那种圆筒形的东西,而是装在突击步枪下面的高光二极管。
虽然看过笔记的我已经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但是看见真家伙带来的冲击性还是让我不免浑身打颤。
我一点一点蹭到通道口,两手一松掉了下来。我强忍住想要咳嗽的欲望,撑起膝盖缓步走到过道里。
过道里亮着壁灯,而且也没有藏身的地方,我不禁加快了脚步。过道的尽头是一个坐地通风管道的入口,入口被铁网窗封着。我两手抓住铁网窗的底部奋力向上抬,纹丝不动。仔细一看,铁网窗的边缘用指节粗细的螺丝固定在墙上,徒手的话肯定拆不下来。
我将右手食指和无名指按在屏幕表面上,在心里默数三秒,然后从伸手探入PSP的屏幕,从里面取出一把大扳手。
我用十分不熟练的动作拧动螺母,由于太过紧张,本来就十分费力的工作花费了比想象中更多的时间。当我好不容易拆下第一枚螺丝的时候,刚才的警卫折返的脚步声已然侧耳可闻。
没时间慢慢腾腾得卸螺丝了,我抓住铁网窗脱离墙体的一侧使劲向外拉。但是看似纤细的铁网实际上特别坚韧,任我怎么用了也没有变形。
怎么办!被发现的话……被发现的话一切就都完了!
脑海中翻腾着的恐惧如同暴雨下的水位,翻卷着侵袭意识。因用力过度而麻木的手臂剧烈抽搐起来,扒着铁网窗边沿的指节渗出血液。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团红色的烟雾包裹住了我的双手。
磅!
另一侧的螺母崩开了,铁网窗也像书页一样折成近乎直角的角度。我也因为突然松手的关系后仰倒地。
应该是听到了声音,警卫的脚步突然变得急促起来,我踢开碍事的铁网窗,匍匐着钻进通风道。
有人进入通风道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被察觉,必须加快速度到最近的通风口出来。这样虽然会和地图上标注的最短路径有出入,但也没别的办法了。
我顺着通风道到达一楼,这次的铁网窗是在我的下面,由于不是固定在墙体上的,我用扳手狠狠敲了几下就将其破坏掉了。
我跳了下来,发现这里是一楼的大厅。出口就在几步之遥的前方。
果然,菲尼斯只是在利用我制造骚乱。如果按照她标注的路线走的话,是无法到达这里的。
“别动!”
呵斥声响起的同时,一个坚硬的物体顶住了我的后脑勺。
被……发现了!
“在一楼发现实验体,已经抓获,马上派人来。”
被抓住的话……被抓住的话……会死……会死……
不要……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绝对不要!
咚!
背后一声闷响,然后听见了步枪掉在地上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只看见一片在黑暗中消散开来的红色烟雾,以及已经被不知是什么东西打飞到半空中的警卫。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捡起掉在地上的步枪,对准无法闪避的人影,扣下扳机。手上包裹着红色烟雾,射击的时候几乎没受到后坐力的影响。
在处理完警卫之后,我又调转枪口打坏了大厅内为数不多的几盏应急灯,接着从PSP里取出C4炸弹贴在门上。
一气呵成,动作流畅得简直不像是自己的身体一样。当我逃出天文台的时候,后面的追兵还没有到达大厅。
我把枪背在背上,步履艰难地在山林中行进。雾夜的森林,乌云遮住了星光,浓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但即使这样我也不敢起用照明,只能在一次次摔倒与伤痛之中挣扎求生。
笔记本中记录的脱出方向已经不可信了,只能凭借直觉尽可能走与小镇相反的方向。
也许我会迷失方向而困死在山中,也许即使逃出这里也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我,但是……绝对、绝对不要回到那个地方,那个毫无人性的坟场。
海拔在渐渐下降,这表示我已经翻越了一座山头。方向没错,这样的话应该可以……
“XXXX!”
我从未听过却是十分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和分开草木的悉数声,摇曳着银发的娇小身影向我靠了过来。
“穆特思……”
我默念着那个东西的代号,把步枪端在手上。
“XXXX,别做傻事了!跟我回去吧!”穆特思身上仍穿着制服,上面有不少被树枝划开的痕迹,但是它白皙到病态的表皮却没有一丝血痕。它模仿人类而做出的“关切”表情……不得不说十分逼真,想要骗过一般人绝对不是问题。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我不叫XXXX,我的名字是……”
被这个杀人机器追上了,无论怎么想都是被逼上了绝境。我本应被绝望和恐惧支配的思绪此刻竟然冷静无比。双腿站得笔直,握着步枪的手也没有颤抖。大敌当前,我却无端地想起了笔记本上最后一段文字:
——和其他的“我们”一样,你活着,就意味着我已经为了你而死了。但你无需自责,我并不怨恨你,我们并不怨恨你。过去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了,舍弃不属于你的名字,但请你一定要记住,你是……
“我的名字是,310。”
如同将积攒在胸腔内的怨念一同释放出来那样,我说出了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台词。
穆特思脸上的“表情”消退了,她向我举起了手。歪着头、眼神空洞,为了抹杀我的存在而行动的那个东西说出了与我预料的别无二致的话:“你在说什么啊?”
我扣下扳机,子弹出膛,但是装在了看不见的屏障上,悉数弹开了。
穆特思的手背上亮起指示灯,紧接着一道激光束笔直地向我射来。我向侧面滚了一圈闪开,趁下一发来袭之前把弹夹里剩余的子弹全部倾泻而出。
果然侧面也有防护,攻击没能奏效。我扔掉枪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既然是机器人,想必也装备了热源仪或者红外线夜视之类的东西,夜色的掩护毫无价值。躲避终究不是办法。
下意识地卧倒在地,一道激光贴着头发从上面扫了过去,将大树拦腰截断。
树干朝我的方向砸了过来,从PSP中奔涌而出的红色烟雾在那一刹那获得了实体与质量,膨胀起来将整棵树顶了起来,然后将整棵树包裹起来朝穆特思反推过去。
夜色之中我看不见穆特思的动作,只听到复数种重火器发射的声音。一颗约有十抱粗的大树转眼之间就只剩下了掉落在穆特思身后的树冠了。
我猜的没错,红雾有干扰探测的作用。穆特思还立在原地就证明她没有发现我。
挥刀斩断挡在前面的树枝,我从树冠中冲了出来,红雾先我一步将穆特思围在中心。
一道激光擦着我的侧腹将衣服烫出焦痕。通过激光的轨迹判断出穆特思的方位,我稍稍调整方向将匕首刺了出去。
刀尖没能贯透屏障,但确实有将其刺出裂隙。红雾奔涌着挤进缝隙,强行将屏障撑开。
右手伸进PSP中,从屏幕下拽出半个手雷然后拉环拉开。
一左一右,两道白刃瞄准我的脖子和侧腹。考虑到在这之前它们还是一对纤细的手臂,倒是能给人一种拥人入怀的感觉。
伸出手将PSP贴在穆特思的胸前,第一次使用手雷才发觉引信燃烧的时间竟然如此漫长。
刀刃极其接近,我的脊背甚至感觉到了寒光的凉意。
会死。
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觉悟。
手心处传来了令人兴奋的震动,让我感到这样的冒险行为着实是值得的。
能赢。
却仍然抱有这样的希望。
砰!
被机械的肌体和不知通往何处的异化空间夹在中间的爆炸没能发出多大的声音,但几乎要将手臂从身体上扯下的巨大冲击确确实实地晓谕我:手雷的破片钻进了敌人的身体里。
我翻滚着被冲击波推飞出去,握着PSP的手失去了知觉。全身钝痛,就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逝去的所有都无法再重获新生了,所以不要再回顾那该死的、虚假的记忆了。只有你拥有我们都不曾触及的,真实的未来。
映入眼帘的银发人形,手里多出了一个火箭筒。
闭上眼睛不去在意,漆黑一片的深渊之中,只有与我相同却不属于我的声音在重复吟咏着一句话:
——活下去,这是我们留给你的,唯一的诅咒。
轰隆——————
…………
……
“这里是双头龙,对Ar03到Bb55区域校准完毕,正在装填。”
“这里是风向标,装填完毕!请指示!”
“这里是攻城锤,双头龙和风向标注意,暂时待命。”一座小山坡上,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少年戴着夜视望远镜向远方眺望,他将通讯器切换到另一个频道,用略显稚嫩的声音说道:“这里是攻城锤,链球汇报情况!”
“这里是链球,已抵达指定位置,正在校准!”
“待命。”
少年简短地命令道,然后将切回原来的频道。
“这里是双头龙,装填完毕!请指示!”
“攻城锤收到,双头龙和风向标注意……”少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高声命令道:“炮击开始!”
…………
……
天文台地下四层,菲尼斯在一片警报声中迅速穿过走廊,来到研究所最深处的房间门前。
由于几日前ATSF的攻击,大量武装人员从这个实验基地调离,就连还在测试中的泛用型实验体都被调至前线,今天早上才送回来检修。加之那个对同化体专用兵器正在楼上吸引注意力,菲尼斯的行动目前还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就在这里……那个人就在这里!
对着密码锁,菲尼斯伸出了ID卡。
“我劝你还是停手吧。”
菲尼斯的身后突然传来了略带疲惫慵懒的声音,软绵绵的没有魄力,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让菲尼斯如临大敌。
“穆特思……”菲尼斯转过头来,一只手背在身后,“不要阻止我。”
“那里面的‘东西’只是一个‘研究对象’而已,如果你还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的话,我劝你最好趁早放弃。”
呆毛会动的穆特思把手揣在褂衣的口袋里,因熬夜而泛红的眼睛仰视着菲尼斯。
“住口!”菲尼斯把藏在身后的手甩到前方,手里握着的手枪对准穆特思的眉心,“妨碍我的话,就让你变成尸体!”
“你的执念太深已经失去理智了吗?”穆特思没有一丝动摇或是畏惧,瞪着菲尼斯的眼神更加锐利了,“竟然对培养皿里的东西产生爱慕之意,明明连那东西是不是人都不能确定……”
“收回前言……”菲尼斯目露凶光,“无论你阻不阻止我,都得让你死在这儿了。”
“啊拉,这可不行哦~”
突然响起的清亮女声让菲尼斯准备扣下扳机的手指失去了力量。伴随着硬底军靴走过地板的踢踏声,身着军服、留着粉色短发的少女笑嘻嘻地走到穆特思身后,毫无预兆地把穆特思横抱起来。
“白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面对一身轻装、没有携带武器,甚至两只手都用在公主抱上的粉发少女,持枪的菲尼斯却不敢轻举妄动——即使不在战斗准备状态下,同化体存在在眼前的这一事实就足以威胁自己的生命。
“我也想问……”穆特思躺在白兔的怀里,斜睨着白兔的侧脸问道。
“上头命令我保护你撤离,至于原因……”
白兔说到这里,天花板上突然传来震动。起先只是一下,随后震动猛地变得剧烈起来。墙壁上不断震落灰尘,吊灯摇晃不停。
“如你所见,这里被攻击了。”白兔不以为意地说,仿佛是在谈论新闻里基巴斯坦叙亚历山大冲突之类远在大洋彼岸的事。
“被谁?ATSF吗?”
“正解。总之我们先走吧~”白兔转过身,把后背暴露在菲尼斯的枪口之下也毫不在意,或者说根本没必要在意,“你是要把什么东西放出来还是单纯地看着‘容器’里的玩意儿DIY我都不管,掰掰,Enjoy youself~”
菲尼斯见白兔确确实实没有攻击的想法,缓缓放下了枪,用ID卡刷开电子门跑了进去。
“喂……等等!先别走!你知道那里面关的是什么吗?”穆特思神色慌张地说。
“这不是需要你管的事吧。”白兔没有停下,声音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语调冰冷、不掺感情。
“怎么这么说……”穆特思虽然嘴上还在反驳,但已经没有反抗的意思了。
踏上地下三层的时候,震感明显比刚才强了不少。虽然墙体和天花板没有变形,但是放在桌子上的小物件早就散落一地了。
“是炮击么?我们要不在地下躲着反而要上去吗?”穆特思对抱着自己直奔楼梯的白兔提出疑问。“虽然比起炮击我更不想面对楼底下的痴女和活死人。”
“你不了解对面的那个指挥官。虽然我也没见过,不过也和他交手过好几次了。”
白兔笑了笑,露出久经沙场当能拥有的自信而不羁的笑容。
“现在落下来的只是加农榴霰弹,等地表的建筑物和‘闲散人员’被炸的差不多的时候,贫铀穿甲弹就要像节操一样稀里哗啦满地了。它们会把防空洞的天花板打成筛子,接着用HE把天花板震塌活埋躲在地下的人。最后就是烧夷弹了,想象一下,侥幸在第二第三轮攻击中逃出来的人在没有遮蔽物的情况下吃几千发燃烧弹的情况。而那些被困在地下的幸存者也会因为火焰而缺氧死。”
“所以要趁着第一轮和第二轮攻击间隔的时候逃出去?”
“Bingo~”白兔边说边踹开因扭曲变形而打不开的铁门,“贫铀弹穿甲能力好但是杀伤范围比较小,要跑就趁现在!穆特思,缩起来!”
白兔不由分说,把穆特思像书本一样上下半身折了起来,全然不顾穆特思因长期坐椅子而产生的腰疼职业病。
“好痛!缩起来什么的……我又不是乌龟……”穆特思虽然抱怨着,但还是顺从地把顶到脸上的膝盖环抱起来低下头蜷成一团。
周围隆隆的炮声折磨着耳朵,强烈的震动持续不断对缺乏锻炼的心脏产生冲击。暴露在枪林弹雨之下,再没有什么地方比白兔的怀里更安全的了。
好像是感知到了来自怀中之人的信任一样,以火光为背景,白兔对穆特思露出了自信而爽朗的笑容。
…………
……
好热。
只是我意识恢复的时候第一个感官印象。
周围的温度高得让人难以适应,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摇曳晃动着的晃眼光线,简直像置身火炉中一样。
遍布全身的钝痛告诉我我还活着,迫使我睁开眼睛。
是炮击。
这是当我看到这宛如人间地狱的光景时能想到的唯一一件事。
冬日的森林烧的异常猛烈,走两步就能跨越三个弹坑的地表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了。
穆特思就在不远处,她躺在地上,两条手臂已经不知所踪,断面裸露着线管和活塞的残骸,对着我这边的侧脸已不再是白皙光亮的肌肤了,而是遍布裂痕和凹陷的钢板。一小块人造表皮还不屈不挠地黏在脸上,形成一幅诡异的光景。
“Nobody canrefuse tombstone。”
发出这个声音的是踩着穆特思的人。相比于被火光模糊扭曲的面貌,他的手臂更加使我在意。那就像一个发动中的卫星炮——小臂由纵向分成三片金属片,通过肘关节处的折轴向外打开,在小臂内侧,有一个尖刺状的触头。电弧在金属片内侧与触头之间不断闪现,待金属片展开约70°时,金属片连同作为底盘的肘部高速转动。在电弧聚集的最中心,肉眼即可视的高密度能量在不断汇集。
“Rest in peace!”
耀眼的强光迸发而出,在地上刻下比弹坑更深的沟壑。
穆特思的上半身和强光一同消失,只留下已经无法分辨形状的残骸。
哒、哒……
终结了穆特思的人向我缓步走来。那反应绝比是发现我了。
想逃跑,但是站不起来;想反抗,但是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个人俯视着我,就连抬起头来看清即将知我于死地之人的面容都做不到。
“中士!您那边情况吗?”远处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这个区域清理完毕,去下一个区域。”那个人如是说。
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听到那个声音,说来也奇怪,我不仅没有感到可怕,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而后,一件深棕色的迷彩服盖住了我的上身和视野。
直到耳边响起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
……
越野吉普在沙地上行驶了四个小时,地面终于变得坚硬起来。白兔把车停在一处乱石岗前,似有深意地看着副驾驶席的穆特思。
“这里不是交接点吧。”穆特思将被风吹乱的刘海理好,“把我带到这个不长毛的荒地是要做什么呢?”
白兔松开方向盘,十指交错撑起手臂伸了一个懒腰。
“‘不明所属部队攻击研究所,穆特思遭俘虏。白兔支援不及未能将其夺回。’你觉得这种说辞能不能骗过那群政客?”白兔歪起脑袋看着穆特思,俏皮地说。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适合这个工作,而且也不想做不是么?”白兔探身从后座拿起一个背包塞给穆特思,“里面有食物和水,还有指南针。从这里往正西方向走五公里左右能看到一座小屋,里面‘家具’齐全,附赠三年份的Ψ-3维生剂哦~”
穆特思明白白兔是什么意思,犹豫了起来。
“可是……”
“发车时间倒计时十秒~十、九、八、七……”
白兔完全没有听穆特思说话的意思,也不留时间给穆特思纠结。眼看吉普车的震动越来越厉害,这辆瞬加速的军用车一旦发动起来指针飚的飞快,到时候穆特思可没有从行驶中的车子上跳下来的胆量。
“啊啊!真是的!你要是被追究责任我可不管!”
在白兔数到“一”的时候,穆特思抱着背包跳下车子。在她双脚落地的一刹那,吉普车扬起沙尘冲了出去。
“连告别都没有吗……明明以后都不一定有机会再见面了,竟然还耍帅。”
穆特思望着只剩下一个黑点的吉普车,苦笑着抱怨道。
“说起来……我还穿着拖鞋就被带出来了啊……”
…………
……
我不知道我走了多远,也不知道我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必须离开身后的某个地方,越远越好。
模糊的意识鞭打着疲惫麻木的双腿,起先每踏出一半脚底就会传来火烧一般的痛楚,而此时双腿就像绑在胯骨上的两截木桩,全然失去了知觉。长久地喘息让喉咙中充满了铁锈似的血腥味,每次大口呼吸都像是吸入的大量荆棘。
什么都记不起来,也没有那个余力去回忆。脑袋胀得生疼,半睁着的眼睛也快到极限了。
啪。
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响声,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我一头栽倒在沙地上了。
不行了……到此为止了。
已经爬不起来了,就算用尽余力站起来,也无力再向前踏出一步。
好累……好困……已经不想再动了。
明明知道要是在这里闭上眼睛的话就再也睁不开了,却没有办法抵抗强烈的睡意。
就这样吧,已经……够了……
“啊拉,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地方哦~”
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在对我讲话,但是我不打算去管了。睡意的沼泽已经浸没到了脖颈,很快,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嘛……想睡的话也没办法,换个地方吧~不过恐怕得让你睡得久一点了,大概一年左右?顺便也得把记忆封存一下呢~”
这是意识沉入黑暗的深渊之前,我从外界接收到的最后一则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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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的记忆?!
我确信我已经从睡梦中惊醒了,我确信我已经睁开了眼睛,但是浮现在眼前和脑海中的画面怎么也挥之不去。
翻阅着日记的“我”惊恐的表情、被炮弹击中之时穆特思看着我的无机质的眼神、一片火海之中无力起身的濒死之人痛苦挣扎的画面……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本能的感到恐惧,全身发冷止不住地颤抖。
紧抱着躯体也无力阻止体温和知觉的流失,高热灼烧着大脑,传递着精神即将崩溃的警告。
好可怕……我不想看这些、不想听这些、不想记起这些!
想死……死掉的话,就不用经受这样的折磨了吧……
“喂!听得见吧!”
听到声音的同时,身体被外力牵引着靠在了什么带有温度的东西上,手臂和腰被环绕着,渐渐恢复了知觉。
“有我在……”
我以为那个声音会说出“有我在,不要怕”这类安慰的话,但我想错了。
“有我在,你就尽管害怕吧。你恐惧你的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我会在你身边。只不过当你挺过了恐惧的极点后,一切就要交给你自己面对了。”
那个声音仿佛带有魔力似的,颤抖渐渐止住了,眼前属于过去的虚像变得模糊,头脑冷静了下来。
“活下去,这是我留给你的,唯一的诅咒。”
那声音留下的话语和回忆中的场景重叠了,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
从噩梦中挣脱出来的我,虽然想看看抱住我的双臂的主人是谁,但是在此之前睡意就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毕竟被记忆折磨了大半宿,根本没能好好睡觉啊……
真的是……好可惜啊……
…………
……
第二天:
310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斜对面树梢上,一只不知名的鸟在声声啼鸣。翠绿色的羽毛在朝阳的抚慰下甚是可爱。如果不考虑自己的处境的话,310也许还能感叹一番大自然的美妙吧。
310不禁为自己的“闲情逸致”露出了自嘲的微笑,他深吸了一口清晨冰冷的空气,俯身寻找罗斯的足迹。
“喂!早上好啊小鬼。”
“诶?斯普林菲尔德?”
310回过头,一脸不爽表情的斯普林菲尔德叼着没点燃的雪茄悻悻而立。
“你没事了吗?”310关切地问,“你被那个肌肉男抓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咱也想知道!”斯普林菲尔德被310这么一问登时燃起一股无明业火,声音高了一个八度,“咱被那个满身肌肉硬的一比那啥的混帐打晕之后,一醒来就发现躺在营地里,没断胳膊没少腿。倒是你和罗斯都不见了。你既然知道我是被抓走了,那你一定是和那家伙接触过了吧?说说是怎么回事?”
310简短地把从罗斯追踪脚印到自己败北晕倒、不认识的女孩出现,为罗斯“动手术”再到罗斯离开的全过程复述给了斯普林菲尔德,不过隐瞒了PSP和红雾的能力。
“你是说……那个病秧子还有力气扣扳机么?”斯普林菲尔德捻着下巴问。
310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他用的手枪型号么?”
“应该是USP45……”310回忆说。
“这混蛋……”斯普林菲尔德恶狠狠地咬开雪茄,点燃之后深吸了一口,“这货从一开始就在耍咱们!”
“唔……似乎是这样的……”
“你跟咱来!”
斯普林菲尔德带着310走了一会儿,指着地上的一块突起对310说:“你看看!”
310走近一看,那是一具卧在地上的尸体。尸体穿着灰色的军装,背上有一处刀伤,伤口深得直入心脏,看样子是被人从背后一击毙命。
“这是……”310难掩惊异的表情,“罗斯做的吗……”
“虽然咱一开始也不认为那个混球做的,毕竟以那个人阴险的性格,尸体不会这么简单地盖点叶子就完事。不过考虑到他以找早饭为名义的单独行动时间应该不是很充裕,更何况他还要带一头鹿回来。”斯普林菲尔德恨恨地说,“这个倒霉蛋的装备被黑了,罗斯跟着咱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武器了,毫无疑问手枪是从这家伙身上‘借’过来的。”
310沉默地看着尸体。
“觉得咱们没有利用价值就果断单飞了啊,过河拆桥的混蛋!”斯普林菲尔德把只抽了一半的雪茄扔在地上,抬脚碾灭了它,“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小鬼。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想回船上躲着的话咱可不奉陪。”
310抬起头看着斯普林菲尔德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去找罗斯。”
“你脑子没坏吧?他可是用子弹告诉你不要去烦他的么,你就这么急着领便当?”斯普林菲尔德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罗斯救过我,三次。”即使被斯普林菲尔德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310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你不愿意的话,我一个人去找就好了。”
斯普林菲尔德沉默了一会儿。
“看样子你是认真的嘛……算了,咱也一起去。被人白坑了一把还忍气吞声不是咱的风格。”
“那就赶快吧,罗斯可能已经走远了。”
“你变了啊,小鬼。”
“嗯?”310停下脚步,歪头看着斯普林菲尔德。
“以前躲躲闪闪畏畏缩缩的样子不见了呐。眼神不错,保持下去。”斯普林菲尔德走到310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被背叛能让人成长不少啊。”
310没说什么,径自向前走。
我没有被背叛……
从一开始就没有。

Section 030 剑舞者与亡灵与???

搬运者没有剧透

“差不多就在这儿了……”穿着一身纯黑色双排扣常礼装的新人剑舞者伊芙看着四周说道,“林弘大人,请您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去看看特用空间洞的情况,马上就回来。”
“好的,您请。”被称为林弘的男子微微颔首,气定神闲的样子还真看不出他还在逃亡的途中。
这名叫林弘的亡灵正在被贤者之一的孔雀石追捕,剑舞者伊芙则是为协助林弘逃脱的人员。本来这种任务是不会交给像伊芙最低阶剑舞者的,但是由于剑舞庭不想公然挑衅贤者,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委任给了伊芙。只是想象征性地表现一下剑舞庭确实有履行保护相关者的承诺而已。
不过伊芙本人却完全不觉得自己做不来这个任务。
“这个空间洞貌似没有被贤者注意的样子……”
伊芙警戒着四周向目标走去。
在此之前,有一位自称是“同伴”的正体不明的英灵来找过伊芙,并告知伊芙她现在找的这个空间洞已经不能用了。那个英灵的手上有着“纯白者”的刻印,应该是值得相信的。但是保险起见,伊芙还是决定来确认一下。
这个特用空间洞被伪装成了一座废弃的小屋的屋门,小屋坐落在森林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如果不被告知地点的话,想找到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在伊芙这么想着的时候,不可能的事就这么发生了。
屋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骑士打扮的人。他有着一头乱糟糟的银色头发,血红的眼睛散发着不可轻易接近的危险气息,脸上挂着半是嫌恶半是警戒的表情。当他看到几步之远的伊芙时,当即把背后那把银光锃亮的大剑拔出剑鞘。
“你是什么人?!”赛依连·瓦恩萨恶狠狠地质问道。
“这是我的台词!”伊芙握起拳头摆出格斗的架势。
伊芙本身就对赛依连从空间洞里出来一事感到不对头,加之对方如此明显的敌视态度,伊芙有足够的理由把他视为危险人物。
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伊芙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只是印象不深一时间难以想起。
“你也是研究所的人吗?!”被害妄想MOD全开的赛依连搬出了如同注册商标的台词。
研究所……
“我想起来了……”
伊芙的眼神陡然一变,如果说刚才只是敌意的话,现在的伊芙已经对赛依连抱有杀意了。
“一年前的那个俄罗斯军事研究惨剧就是你的杰作吧……虽然被军事冲突造成的破坏掩盖了,但是至少有三十人被你杀了是吧?”
“你这家伙果然是研究所的关系人啊!”
赛依连二话不说架起大剑,双手握住拖在身侧,剑锋下偏掠过地面发起冲锋。因跑动而晃动的锋镝不止一次碰擦地表,带起土块与碎石。
伊芙不躲不闪,只等赛依连挥剑的一刹那才屈膝跃起。伊芙跳起的高度超乎想象,躲过了大剑横扫不说,还轻而易举地从赛依连的头顶空翻而过。待赛依连刹住脚步,收剑准备再次进攻的时候,二十米开外的伊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银色长弓。
“引魂箭·黄泉颤抖!”
随着弓弦的震动声射出的魔力洪流浪涛一般奔涌而出,即使架起大剑抵挡也没有阻止赛依连被魔力侵洗。
胸腔被开了几个小洞,心肺各处都遭到了致命程度的损伤,右手肘关节向着相反的方向弯曲,左腿的膝盖也被打穿了。不过即使如此,赛依连的左手仍紧握住插在地上的大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倒下。
“这种程度的伤害还是打不死么,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伊芙再一次拉开弓弦,只不过这次没有射击的意思,“我要把你带回剑舞庭,你最好配合点,否则我有权限就地击毙你。”
“击毙我?”赛依连因剧烈喘息而起伏的肩膀突然稳住了,他微微抬起头,眼神一如语调一般冰冷,“别不自量力了!”
转瞬之间,无论是胸口的穿刺伤害还是关节处的骨折都如魔术一样痊愈了。新生的血肉填补了空洞,右手直接折回没有任何阻碍。
赛依连擎起大剑,身体连同脚下的大地剧烈震颤。气流围绕剑身绕动,攀附在表面形成强大的风压。
“你以为我会傻傻的站在原地等你蓄力?黄泉颤抖!”
呼————
气流被魔力绕动丢失了轨迹,剑身上的气旋化为暴风,反而把赛依连卷到空中然后狠狠甩下来。
“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还没理解实力差距么?”伊芙走到倒地不起的赛依连身边,搭起一支银色的光箭指着赛依连的脑袋。
赛依连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但是没有发出声音。作为替代的,是大气震鸣的啸音。
呜呜呜呜呜————————
气流相互摩擦、挤压,发出鬼泣般的呜咽声,魔力点燃了升腾的气流,伊芙的视线一片火红。弓弦上的光箭因无力承受魔力和气流的双重重压分崩离析。
想要远离,但是这股强大而不详的吸力让伊芙仅仅是保持站立都十分吃力;想要反击,但是在如此高密度的魔力流中根本无法将魔力汇聚成型。
急速旋转上升的魔力涡流中,赛依连的眼睛闪烁着溢满戾气的赤色凶光,咧开的嘴唇内侧,紧紧咬合在一起的牙齿将喉头的低吼声封锁起来,仅仅漏出声声低吟。
赛依连握剑的手动了,知晓即将发生什么的伊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利刃撕开躯体的痛感久久没有传来,伊芙战战兢兢地张开了眼睛,她看到的是四把如屏风一般展开的超大折扇,扇面上画着水墨山河图,这是林弘的折扇。
四面折扇将赛依连围在中间,以赛依连为中心的气旋扭曲崩坏,折扇完全锁住了内部的空间,四处奔流的魔力丝毫没有影响到外面的伊芙。魔力在折扇的之间不断爆破,空气重复着膨胀然后被压缩的过程。最终,在发出了如同炮击的巨响之后,气流的余威从扇骨的间隙中喷出,卷起地上的尘埃抛向半空中。
尘埃落定,四面折扇合起后消失。林弘缓步走到伊芙的身边。
“见小姐久久没有回来,担心小姐出什么意外,遂前来查看,小姐没事吧?”
伊芙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的赛依连,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我没事……谢谢您出手相救。”
“举手之劳小姐不必放在心上,这位是?”林弘指着赛依连问道。
“某个研究所的实验体,被剑舞庭通缉的人之一。”伊芙把赛依连的剑捡了起来,自己背上,“虽然剑舞庭的宗旨之一是保护人类没错啦,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家伙还要下通缉令……”
而且是纯白者亲自下达的。
这一点伊芙没有说出来。
“林弘大人,麻烦您看着他一下,我去检查一下空间洞。”
说完,伊芙走到木屋的门前,打开门走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和她想象的大不相同,这里是一个约有百米见方的大厅,大厅的另一侧是一个走廊,走廊两边各有一排房门。伊芙走到最靠近大厅的房门面前,握住把手将门打开。门开的瞬间,暴风夹杂雪块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啊……”
伊芙抬起手臂挡住脸颊,惊异地窥视门后的世界。
那是一片雪原,灰暗的天空之下狂风四起。
啪。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伊芙的肩膀,伊芙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挥拳。
“喂喂喂!”接住拳头的是一只手背上带有羽蛇与苹果印记的手,“别激动,是我啊。”
“夜炎大人?!你怎么会在这儿?”伊芙惊呼道。
因为对方带着剑舞者最高权力者的印记,伊芙对他的称呼带有一定的敬意。
“不是提醒过你这里不能用了么……”身穿白色风衣,背后背着两柄古剑的少年一脸无奈地说,“算了,本来也没指望你能乖乖听话。进来坐坐吧,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想问的。”晓边说边打开了对面一侧的一扇房门。
这次没有什么不寻常的景物了,看样子像是一间很普通的宾馆套间。
“坐吧。”晓指了指床沿,然后自己拉出写字台下面的椅子坐了上去。“在回答你的疑问之前先容我问一句:你的职衔是什么?我记得剑舞者里面没有纯黑色的制服样式吧。”
“诶?没有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伊芙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说起来真的没有看到其他前辈有像我一样的制服……啊,我的职衔是‘昔日射手’。”
“昔日射手?那个职衔的制服应该是蓝衣配金色袖边才对啊……你的编号是?”晓疑惑地看向伊芙的领口,然后当场愣住。
制服的领口,被用魔力印记画出的符号是古希伯来文的“13”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伊芙,怎么了?”对于晓颤抖的语调感到不解的伊芙小幅度歪起了头。
“伊芙……你知不知道‘昔日射手’应该只有十二人。”晓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同样是第一次听说……”
晓沉默了一会儿,左手按着额头。
前辈……果然是要来真的了吗……
刻于表盘之外的不祥之数,第十三的编外昔日射手。除了伊芙只有一个人曾经拥有这个称号——纯白者本人。
“纯白者什么都没和你说吗?伊芙。”
“什么都没说是指?”伊芙听得一头雾水,对于这个接不上前文、不着边际的问题,伊芙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我换一个问法:你知道创造神和破坏神吗?”
刚刚还在晓脸上的温婉神色此时已不见了踪影,严肃的表情让即使完全不明真相的伊芙也能看出这件事的重要性。
“抱歉,我不知道。”
“果然……那我就要从头说起了。”晓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罐咖啡丢给伊芙,“要说的事太多了,你就边喝饮料边听我说吧。从圣杯开始说起……”

Section 031 起源之歌

真的没有剧透

没有天空,没有地面,整个空间,整个世界,都是一望无际的白色。
并非云翳的白色,并非雪花的白色,只是无垠的,纯粹的白色。
柔和地,温煦地包裹着一切,只有白色。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即便是唯一存在着的“它”,也是白色的一部分。
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就是这无尽的白色的本源。
没有形体,没有思维。有的只是“存在”,有且只有。
它不会注意到自己长得是什么样子,也不会思考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
它只是一个介于客观与主观之间的存在,尚未形成出行的存在,孕育中的存在。
它现在所能做的,唯一能够做到的,就只有在无意识的状态下静静地位于这片白色之中,逐渐地接受这片白色,逐渐地接受自己,逐渐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它没有空间的概念,因此它不会知道自己在白色的世界中是运动的还是静止的。
它没有时间的概念,因此它不知道自己在此地已然存在了多久,须臾可以意味着永恒,永恒也可以意味着只是飘渺的一瞬。
它只是存在在这里,比单纯还要单纯的存在,什么也意识不到,甚至连意识不到都无法意识到。
而且,它对此不会有任何记忆,因为它就连“存在”都不完整。
它还没有诞生,所以,它才在这里。
圣杯。
这是后来的人对这个白色的世界和它的称呼,不过现在它还只是它而已。
那是什么都没有的虚无的状态。
如果没有一丝微渺的涟漪荡漾,或许这种纯粹的虚无的平衡将会一直持续下去。
什么都不会产生,什么都不会灭亡,什么都不会改变。
因为这里是一片虚无,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
不知什么时候,全然的白色中产生了一些波动的混沌。
白色中的金色,那是什么东西?
它不知道,也不会去想,因为它本该没有意识,因为它本该注意不到任何异样。
混沌的存在在不断地明朗着,波动的感觉也在不断地清晰着。
心脏的跳动。
脉搏的悸动。
还有,呼吸的颤动。
或许它已经注意到了这点点滴滴的变化,但是它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它本该什么也意识不到。
混沌的轮廓也在一点点地清晰流畅起来。
从无到有,不知经历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很久很久。
它意识不到变化的过程,但终究还是注意到了变化的结果。
因为这里再也不是只有纯粹的白色填充的世界了。
因为“那个”出现了。
“那个”是一个少年,一个通体赤裸的少年。
四肢伸展如同漂浮一般在白光之中浮浮沉沉,精致结实的肌肉,即使只用看的也知道那是十分完美的体型。
少年是奇特的,是这个虚无世界之中唯一的奇异。
亮银色不同于白光的头发坚挺着刺进浑然一体的白色之中。
等身的阔剑是他唯一的所有物。
它静静地注视着少年,纵然它还意识不到怎样才是“注视”。
本能驱使它想要走近少年,但是它没有脚,更谈不上“走近”这个动作。
本能驱使它想要触摸少年,但是它没有手,更谈不上“触摸”这个动作。
它能做到的,唯有静静意识少年的“存在”。
注视着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
感受着少年似有似无的体温。
这或许是它最为原始的意识。
然后,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血精石一般鲜红的眼瞳,下意识地转向了它的方向。
少年应该看不到它才对,但毫无疑问,少年无神的眼眸在那一瞬间立刻散发出了生气。
少年的眉角微微抬起,露出若隐若现的苦笑。
它的意识产生的波动。
少年是特别的。
少年是它的世界中,与白色截然不同的别样存在。
少年伸出了手,向着本应看不见的它伸出了手。
少年要来和它握手吗?
它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不懂得喜悦,也不懂得害怕。
只是本能地,想要握住少年的手。
只是本能。
它没有手,它意识不到自己没有手,但它可以看到少年,可以看到少年伸来的手,所以它想像少年一样伸出手。
是的,想和少年一样,这是它的本能。
于是,它有了自己的“手”。
于是,它“抓住”了少年的手。
尽管意识不到任何温暖,尽管意识不到任何触感,但它的意识之中,它的的确确紧紧抓住了少年的手。
凭借自己的“手”。
它毫无缘由地对此深信不疑,那是它本该意识不到的事情。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什么都没能发生。
世界依旧是一片纯白,它依旧在那里,依旧没有手脚,依旧没有意识,依旧只是仅仅“存在”着而已。
它不会明白,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而是消失了。
那个少年,连同它的一部分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色之中涟漪再起。
灰色的涟漪,有如灰烬一般。
“那个”又出现了,但是不同于之前的“那个”。
“那个”是一个少女,一个通体赤裸的少女。
蜷缩着身体,双手自然地环抱着小腿,仿佛沉沉睡着一般存在在那里,白净透亮的肌肤,真实优润的质感。
少女是无瑕的,少女是这虚无世界中唯一的美丽。
与白色的世界融为一体的白色长发披覆在她光滑的脊背上。
红白交错的发卡是她唯一的饰物。
它静静地注视着少女,纵然它还意识不到怎样去注视。
本能驱使着她想要走近少女,但她失去了脚,做不到上“走近”这个动作。
本能驱使着她想要触摸少女,但她失去了手,做不到上“触摸”这个动作。
它能做到的,唯有静静意识少女的“存在”。
注视着少女安谧恬静的睡脸。
感受着少女匀称细腻的呼吸。
这或许是它最为清晰的意识。
然后,少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红宝石般晶莹的眸子,下意识地转向了她的方向。
少女应该看不到它才对,但毫无疑问,少女朦胧的瞳孔立刻散发出了活力。
少女的嘴角稍稍抬起,阳光般温存的微笑沁人心脾。
它的意识产生的波动。
少女是特别的。
少女是它的世界中,与白色截然不同的别样存在。
女伸出了手,向着本应看不见的它伸出了手。
少女要来和它牵手吗?
它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不懂得喜悦,也不懂得害怕。
只是本能地,想要握住少女的手。
只是本能。
它没有手,它意识不到自己没有手,但它可以看到少女,可以看到少女伸来的手,所以它想像少女一样伸出手。
是的,想和少女一样,这是它的本能。
于是,它有了自己的“手”。
于是,它“抓住”了少女的手。
尽管意识不到任何温暖,尽管意识不到任何触感,但它的意识之中,它的的确确紧紧抓住了少女的手。
凭借自己的“手”。
它毫无缘由地对此深信不疑,那是它本该意识不到的事情。
…………
……
我抬起头,灰霾的天空不见阳光。
我俯下身,火红的草原杳无止境。
红与灰的交织,这便是这个世界的全部色彩。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是这个样子?
毫无疑问,这个世界是我的颜色。
焚烧的烈火,与焚尽的灰烬。
我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
不知道,或许从诞生之时开始,我就注定要和这个世界密不可分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生活了多久,也不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中是怎样生活的,只是知道,我在这里,在这个世界中。
并且这个世界中,只有我一个人存在。
因为没有和自己相同的存在,所以会感到些许孤独。
因为没有和自己类似的存在,所以会感到有些寂寞。
为什么我会意识到这些奇怪的情感?
如果我从一开始就诞生在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的世界之中,我又怎么会懂得孤独与寂寞?
我努力地搜索着记忆的每一个角落,试图给出一个足以令自己信服的答案,然而却只能无功而返。
我没有记忆,大概。
然后,我开始在这仿佛火焰一般的草原上奔跑起来。
不是因为我看到了某个值得我追寻的目标,而是一种潜在的本能,似乎在引导着我朝那个方向奔跑。
那个方向有什么吗?
我不知道。
但我的脚步不会因此而犹豫。
我全力地奔跑,纵然视野之中一直都是未曾变化过的灰天与红草。
跑了很久很久,虽然没有计量长度的单位,但是我知道我跑了多远。
跑了很远很远,虽然没有计量时间的单位,但是我知道我跑了多久。
我并不感到疲惫和劳累,仿佛我的体内拥有着无限的活力一般。
我感到了快乐,只是这样的奔跑,我变感受到了清爽与快乐。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情。
世界是没有尽头的,天空和草原一直延伸到了无限远处。
纵然如此,我也没有停下脚步。
因为我感受到了期待与兴奋。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情,神奇而令我难以割舍。
过去不曾感受过的事物一样接一样在我心中浮现出来,为了感受更多“美好”和“幸福”,我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天空的尽头是金色的。
草原的尽头也是金色的。
在遥远的彼方。我确确实实看到了那样的颜色——不存在于这之前的世界中的颜色。
我加快了脚步。
我知道在那里,金色与灰红交织的那里,有什么在等我。
不知道原因,只知道那里一定有!
有风。
这个本该是静止的世界中出现了流动着的风。
它掠过我的脸颊,给我带来了奇妙的触感;它吹起我的头发,顽皮得像有生命那样。
越是接近那里,风的感觉就越明显。
我知道在那里,金色与灰红交织的那里,有人在等我。
不知道原因,只知道那里一定有!
听到了鸟鸣声。
除了我之外再无生命的世界里,有鸟儿在婉转啼鸣。
它刺激着我的耳朵,给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它围绕在我的周身,仿佛在迎接我的到来。
越是接近那里,鸟鸣声就越清晰。
我知道在那里,金色与灰红交织的那里,是谁在等我。
我看见了,那血精石一般颇有神气的双瞳、那略显凌乱的银色短发、那被握在手中的亮银色阔剑。
他就站在金色的世界那里,那和灰红的世界有着明显界限的另一端。
我张开了嘴,第一次用自己的声音喊道:
“哥哥!”

Section 032 灰烬和光华的诅咒

没有剧透啊!!

即便天空中没有所谓的太阳,这个世界却依然是始终保持着明亮。
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毕竟这里是我的梦境,毕竟这里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地方。
我想,我是知道一秒有多长的,但我却无法拥有真正的时间观念,因为我所存在的这个世界,一直都是绚烂的白天。
“呐,哥哥,我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呢?”我询问躺在我身边仰望着天空、有着和我相似的眼眸和发色的那个人。
“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他转过脸来看着我,脸上浮现出的是他一贯的温和笑容。
“因为确实已经在这里睡了非常悠久的时间了吧?我在想我们这样太过悠闲地沉睡在梦境之中,会不会让外面世界的人们感到很困扰?”
“呵呵,不必在意,梦境和现实的时间并不是同步流逝的,你在梦境中度过的永恒的岁月,说不定对于现实而言只不过是须臾的一瞬而已,你不用担心这些。”
“可我仍然觉得太漫长了,而且就算是历经了如此漫长的时间,我却从未想到过一个本该很早就应该想到的问题,这个问题,最近让我有些……困惑。”
“那是什么样的问题?”
哥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而我却不免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把这个埋藏于我心底的问题说出来。
为什么我会犹豫?
为什么我的心头会暗暗升起莫名的不安?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问题,嗯,一定是我多心了,一定是这样。
“我想问的是,嗯……我的名字,是什么?”
“名字?没有那种东西啊。”哥哥轻描淡写地说道,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困惑,仿佛名字这种东西,本就是不存在的一样。
“哎?没有?”
“是啊,没有苏醒的你在本质上是还没有诞生的存在,当然也就没有刻意被赋予什么名字。”
“那,那,哥哥也没有名字?”
“没有啊。”
打击,失望,这种结果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
“那……对了,代号,至少有代号什么的吧?我们不是神明么?外界的人对我们的‘称谓’、‘指代’什么的……肯定是有的吧?哥哥的代号,我的代号。”
“代号啊……嗯……你很在意?”
“很在意。”我坚定地说。
“好吧……”哥哥停顿了一下,“‘破坏神’,人们这么称呼你。而我则被称为‘创造神’。”
“哇哦……”
当时的我还未能明白这两个称谓代表着什么样的命运,只是单纯地为“认知到了自己的存在”这件事感到欣喜。
“呐,哥哥,如果可以的话,为我取个名字好吗?”
“这……怎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我很想听哥哥叫我的名字啊。”
“不太好吧……名字是与你的存在同等重要的东西,交给我来取……呵呵,真有点不合适呢。”
“怎么会,正因为名字是重要的,所以我才会只希望哥哥来为我取名,希望这个名字能够成为哥哥赠送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也希望这个名字能够成为我与哥哥之间最为坚实的羁绊!”
“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再找什么借口了……”哥哥叹了口气,然后用他那一贯的柔和的眼神注视着我,淡淡地说:“我不会给你起名字的,绝对不会。”
诶……
什么……哥哥刚才说了什么?
我吃惊地看着哥哥,不相信他刚才说的内容。哥哥的眼神仍然没有变化,他的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是……但是为什么哥哥会这么果断地拒绝我。
“不要吃惊,名字是你最不需要的东西。即使有一天你有了自己的名字,也不是从别人口中获得的。”
“名字……不需要?为什么?”我的声音在颤抖,我还从未向现在一样动摇和畏缩过。
“你本来应该是不能拥有名字的,它将会成为迫使你丧失自我的最致命的缺陷。”
“怎么会……我不明白!”
“所以你……不,我们诞生之初就没有被赋予名字。”哥哥没有理会我的情绪,如同吟诵台词一样继续解释道:“你理应不可能会对自己没有名字心生疑惑,或者说根本不可能注意到这样不协调的事情——除非是‘那件事’临近了。”
“那件事……是指?”
“会对自己的名字产生这样的最求,呵呵,看来你终于是要苏醒了呢。”
“不,不要!”听到了一直以来最令我担心,亦是唯一一件能让我恐惧的事,我害怕得喊了起来:“我不要醒来,我不值得苏醒,你是在开玩笑的对吧?如果我醒来的话,我们就会,哥哥就会……”
“不要试图扭转苏醒的趋势,你办不到的,你必须醒来,必须完成只有你才能完成的使命,我不奢求你会谅解,但为了促成你的觉醒,我会把你所依赖的‘哥哥’这个角色抹杀掉的。”
“?!”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开玩笑的是吗?是开玩笑的对吗?!告诉我这只是一个让人笑不出来的、恶趣味的玩笑!
沉重的压力让我呼吸困难,明明是哥哥的声音,明明是熟悉的声音,但那种严肃冷酷的口吻,平淡叙述中锁蕴含的威慑感,却让我感到了压抑的恐惧和不安,不寒而栗。
“反正在你苏醒的时候,你所承载过的全部记忆都会被彻底消除,所以就算现在告诉你什么,也无所谓了吧。”
不,不要说,我不想听。
喉咙痉挛,连反驳的话都无法说出。
“被你视为哥哥一样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根本不存在的,你不明白么?”
你说谎!哥哥就在这里!哥哥和我说过话为我取过名字!
哥哥是不存在的,你分明是在说谎!
骗我……你在骗我!
“你还不明白‘创造神’这个头衔意味着什么吗?所谓的‘哥哥’,只不过是被我‘创造’出来的虚像而已。”
是谁……站在我面前,用哥哥的声音和我说话的人是谁?
不对……在那之前,“哥哥”是谁?“哥哥”是什么?我不知道……明明以前应该知道的!
“如果你难以接受的话,不妨理解成为‘我已经将你的哥哥彻底抹杀了’比较好。”
给我……住口!!!!!!!!!!!!
天空崩塌了,脚下的草原瞬间变成了一片焦土,散发出硫磺的刺鼻气息。无尽的空间之中充斥着大地破碎和生灵悲鸣的声音。
一只羽翼被烧尽的红色雀鸟掉落在眼前的那个人的脚边。他将它捡起来,在手指接触到雀鸟的一刹那,雀鸟重获了羽翼。那羽翼比之前的更为华丽,赤色的羽毛抖动着,如同燃烧着的红宝石。
“面对你的宿命,破坏神。带着对我的憎恨苏醒吧。”他随手将雀鸟放飞,眼睛一刻也没有从我身上移开,“你将忘记一切,但唯有一点一定要记住:无论你做了什么,无论你身在何处,我与你同在,我发誓。”
“我也发誓,我会醒来,然后赌上自己的一切,将你抹杀,绝对!”

Section 033 碎片

真的没有剧透……QAQ

啊!”前一秒还听得十分入神的伊芙突然跳了起来,“我都忘了林弘大人还在外面等着呢!不行不行,我得走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喂,你等等……”
我虽然出声阻止,但是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跑出了房间。
“明明连开头的部分都没讲完呐……真是个急性子。”我苦笑着走到门口,把门关上。
也罢,现在就和盘托出的话的确为时尚早。
虽然很担心这孩子将要面对的未来,但是现在还是相信前辈的判断吧。
…………
……
一片茫然,头脑中胶着不堪。
无法思考。
视觉、听觉、触觉、味觉,一切感官都无法正常运作。
身体只是不由自主的本能地做着反应,意识十分迟钝。
拘束着我的禁锢被扯烂,封闭的壁垒也被打碎,某种呈现流体的东西快速地溢了出去。
昏暗的空间中,有许多穿着白色长衫的所谓的“人”,他们都纷纷停下了那操作大型奇怪仪器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汇集到我的身上。
那是仓惶恐惧的视线,扭曲的表情。
我的意识很模糊。
来不及听到他们凄厉的惨叫声,来不及看到他们反抗或是逃跑的行为。
仪器是碎裂的,“兹兹”爆鸣喷着火花。
天花板上,墙壁上,地板上,碎烂的肉块混杂着打量粘稠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连我的手上也不断地滴答着这种诡异的东西。
房间中没有活着的存在感。
那些人死了么?
那些人死了吧。
是我做的么?
是我做的吧。
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能想,我大概只是一个僵尸般腐朽的空壳容器而已。
我缓慢地踱出了房间,那是一条封闭的走廊,似乎漫长得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听到了刺耳的警报声,听到了人类的呐喊声,还有许多轰鸣的声音。
走廊震动着,不断有灰尘落在我身上,我没有理会。嘈杂声刺激着麻木的感官,敦促我向前缓行。
周围突然冒出了绿色的雾气,我这才发现来到了一个狭小的房间内。前后都是自动门,左侧的墙壁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我的模样倒映在上面:银红相间的头发、点缀着殷红色污渍的铠甲,以及拖在地上沾满了粘稠液体的巨剑。
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女人的声音,虽然好像在哪儿听过,但是印象不深回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不知道是谁。
女人的声音絮叨不停,我不想听下去了。
厌烦,想让她闭嘴。
在这个念头产生的一刹那,眼前的单向通透镜面骤然破碎。
对着那个露出震惊表情的女人,我擎起了巨剑……
…………
……
漫无目的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行着,是我的双脚自觉地朝着那个方向迈动着。
大脑也好,精神也好,全身的所有官能都在支离破碎地崩溃着。
是什么驱使着我在前进?
是什么引导着我在前进?
还是说是谁在冥冥中成为了我迈步的理由?
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无所谓,什么也无所谓。
行尸走肉,那或许是对我的行为的最合适的表述。
…………
……
“醒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白底长衫的青年男子,他坐在离我几步之远的石头上,随性地摇晃着手里的折扇。
怎么回事?刚才我被打晕了吗?那个用弓箭的女人哪儿去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难以思考,只得撑起身子干瞪着青年男子发呆。
“不才建议足下老老实实静候原地,不然不才只好得罪了。伊芙小姐片刻既至,还望稍安勿躁。”
青年男子笑着说,但是浑身散发着强大的压迫力。
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抱着剑鞘靠在身后的树干上。
该死的……拜刚才不知是回忆还是梦境的玩意儿所赐,不光是脑袋,连身体都变钝了。喉咙干涩,完全不想说话,就连动一动手脚都嫌累。
不一会儿,刚才和我交战的弓箭手从我来的地方跑了出来。她一见我醒了,就板着一张臭脸对我说:“重复一遍,我要带你回剑舞庭。要是拒绝的话我只好拜托林弘大人把你打昏搬走了。”
“我自己会走!”我白了弓箭手一眼。
虽然被她呼喝很令人讨厌,但是我更懒得打一场必输的架。
“问个问题。”我没好气的说,“你们和研究所是什么关系?”
“没有没关系。我们剑舞者不掺和人类的琐事,但是出现了异常个体的话就会有所行动。”
我被定义为异常个体么,那样的话……
“那你们知道赛尔菲吗?赛尔菲·卡克兰德尔。”我问道。

弑神/续